我的第一反应是那是个小偷,想来或许是饥肠辘辘的可怜流浪乞丐为了生存不得不铤而走险,试图在书店里浑水摸鱼偷点钱来买点东西果腹。若是平常或许我会大发善心给几个硬币,但由于那刚刚因嘈杂的人声而引发的烦躁情绪使得我那零丁的怜悯之心就像一盏小小的油灯啪地熄灭了。那些在书店里大吵大闹的小孩,嘻嘻哈哈的大人和走马观花般的众人,再加上现在这个小偷,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难道不是吗,滑稽幼稚的小丑般的消遣书籍被人们捧到天上,呕心沥血写出的作品却被丢在角落积灰发霉。即便是一名不入流的作家,我也不由得深深为作家这个群体感到悲伤。
我将已经脱下的大衣卷成一团抱在胸前,举着书作出一副醉心阅读的模样,实则透过书页的缝隙以一种冷酷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终于动了,在营业员暂时离去的空隙之中以一种敏捷地完全与他的样子不符合的速度窜了进来。飞快地跳入书架之中顺便翻滚到另一个角落,天花板上的灯管晃了晃,墙角被他身上的衣服蹭上了一层灰,恰巧就在我的斜对面。我嫌恶地皱了皱眉,用手绢捂着鼻子,将大衣紧紧地抱在怀里往后挪了挪,只盼望着有哪个店员能发现把他赶走。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脸几乎都要贴在纸面上。他的头发蓬乱地扫在肩上,双目凸出像是对金鱼眼似的。这个小偷,啊不,这个男人正在如饥似渴地翻阅着他从未有机会接触的作品,捧着书本的干柴似的手还在颤抖。刹那间我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就像被人为地划出界限般,堂而皇之在书店里大声吵嚷的绅士们和只能躲在角落跪地偷偷翻阅书籍的流浪汉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阳光穿过窗子照射在他的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服也变得像是金光闪闪似的。我为自己先前那恶意的无端揣测感到羞愧不已,心中的烦闷却一瞬间就像是被阳光完全消融了。这家书店里所有的人,包括我,都不如这个男人对文学的虔诚。世人或许也并不全是无可救药的,我恍然从这个流浪汉似的男人身上意识到了渺茫的希望,摇曳在角落的一点星火般的希望。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借以挑选书籍的模样用身体挡住店员转来的目光,他似有所感小心翼翼地望了我一眼,脸上闪烁着太阳似的光辉。我假装认真地浏览架子上的书,直到他把头低下去继续看书时才偷偷地瞄一眼,偷偷的致敬般的目光……
每次回想起这件事,因毫无灵感而带来的苦闷便如雨后云散般清朗了。那个被阳光照着的偷偷躲在角落里看书的男人,至今依旧鲜明地浮现在眼前,以及那渺小的星火般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取自真实生活经历,文笔不好请多多包涵感谢在2020-02-02 14:50:35~2020-02-04 15: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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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4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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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除我一生中的任何一个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
戴着墨镜的青年慢慢把怀里的稿纸递过去,平尾编辑接过去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翻阅了一遍,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握住青年的双手上下摇晃:“不愧是芥川老师,这么快又写出一篇不亚于上次的文章!下一期杂志的首页早已为老师预留好了,只要等校对后就可以立马印刷发表了!”
“啊……那很好呢……”芥川眨了眨眼,慢半拍似的回应道,目光移到被自己的责任编辑握住的双手上,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不妥,尴尬地笑了几声后把手缩回,“十分抱歉芥川老师,我只是……那个……有点激动……”
“因为芥川老师您现在可是我们杂志部的希望啊!”平尾编辑以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青年,“上次那篇《神的旨意》引发了许多人的广泛讨论呢,杂志的订购率也一路飙升,芥川老师有没有兴趣做一则访谈呢?”
“访谈?”芥川龙之介不解地歪了歪头,“那是什么?”
“因为许多人都在探讨老师您的文章里的各种人物象征着什么呢,一部分人认为是借神讽刺政客操控民众另一部分人认为是嘲讽民众不分善恶的愚昧,现在这是最主流的两种观点,两派人士还大吵过一架呢,所以想要通过访谈来确立老师您的主旨。”
平尾编辑自身也是一名文学爱好者,不然他就不会毕业后义无反顾地投身于编辑行业了,这次连他们杂志社也分成了两派。
“不止别人,编辑您是哪一派的?”芥川龙之介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噼里啪啦闪烁着的光芒,慢慢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啊被老师发现了……”平尾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是支持讽神论的,因为感觉从文章标题上,还有亚伯拉罕所做的一切都是神来操控的,无论是以撒的诞生还是指示亚伯拉罕献祭以撒。”这个男人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挥舞着双手“亚伯拉罕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给予的,完全就像是被神操纵的傀儡,正如政客对民众,所谓的民主自由都是虚假的!”
芥川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编辑激动地大喊着并且双手砰砰地拍桌子,默默地往后移了移:“先冷静,平尾先生……”
“所以我很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老师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呢!”平尾编辑的双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整个人趴在椅子上向前倾似乎连脸都要贴到青年身上。
芥川龙之介:“……抱歉,能先后退吗,在下不太喜欢别人离得太近。”
“啊啊对不起!”芥川看着自己的编辑唰地一下后退到桌子后一副乖巧的样子,虽然对一个足有一米八高的男人来说这个动作颇为滑稽,但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火花是谁也无法忽视的。
“其实……”芥川斟酌了一下语气,“在下并没有解读自己的文章的习惯。作品从作者手上诞生时,所代表的就已经超越作者本身的主观意识了。”
“即便作家大部分是有意识地创作自己的作品,但作品本身就包涵比作者更加广阔的神秘主义。”
“在下并不能评判你们所想的对错。”芥川龙之介一针见血地点明了平尾编辑的最终目的,“就像一个山峰有许多侧面的风景一样。”
“不愧是芥川老师!”平尾的双目放光,身体前倾似乎还想要扑过来,“连平时说话都这么富有哲理!这段话能放在下次发表的杂志作为引言吗?”
“这个……再看吧……”芥川龙之介默默地后退几步:“平尾先生,既然已经交稿了那么在下先回去了……”
“诶那就期待芥川老师又一篇大作了!”
坐在甜品店里,芥川垂目看向碗里亮晶晶的红豆沙,他挖了一口红豆沙慢慢地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糖分刺激味蕾在大脑中形成甜蜜的味道,似乎所有的悲伤在一碗红豆沙中都将不复存在。
“如果吃红豆沙就可以当做幸福的话……”芥川低声自言自语,“那么牙齿就算被虫蛀了也是甜的吗?”
青年竟然认真地思考起如果一定要在虫蛀和糖分之间选择那么该如何抉择的问题,不知不觉竟足足坐了将近一个小时。
“太宰!都是你跑到这里大吃大喝账单都寄到侦探社了!都是你这个混蛋损害了侦探社的名誉!居然还要我来还债!”
踏进店内的金发男人一丝不苟地戴着眼镜,一手捏着笔记本一手揪住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怒吼,而被揪住领结的男人则如一条瘫软的海带般整个人扭曲着摇动着身体脸上居然还笑眯眯地回答道:“因为上一次自杀时不小心折断了店里的房梁结果完全没钱了嘛~国木田君这么好心应该不舍得让我流浪街头吧~而且国木田君也有义务维护侦探社的名誉吧~”
“明明只有你会败坏侦探社的名誉啊你这个绷带殉情狂!”国木田独步的脸色已经接近狰狞,抓着太宰治的衣领不停地摇晃,“给我好好向店员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