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不快乐啊。难道你每日都蹲在他们床下听床角啊。
赵如意懒得同他辩解,随意地抽出块锦帕,挥了挥跟前被他“恶臭”言语污浊了的空气,淡淡道:“我为什么要觉得遗憾,陆小四能让我快活的本领多了是了,难道还非得细细坐下来跟你讨论讨论?管的这么宽,你以为你是审核话本尺度的晋江书局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先更这么多
我要肝图
第49章 旧事(小修)
不等杨铭宇回答, 赵如意便将锦帕丢弃在地上。
说真的,赵如意从未遇到过这样令她讨厌的人,连沾染了他身上气息的锦帕都不想留在身边。
杨铭宇自小颠沛流离, 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也是一流。看着赵如意的动作,怎会不知她厌恶自己厌恶的紧?
可她越是这样, 他心里牢笼里的恶虎便更是关押不住。
同是太监,为何她对陆问行言笑晏晏,翻脸却对自己厌恶如斯?
他的目光从地上的锦帕游离到赵如意身上,阴冷的笑了笑:“赵如意, 你们别太得意。今儿的事,你且记好了,改明总有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
赵如意不想和他黏黏扯扯, 更懒得瞧他一眼, 转身就走,却在巷口转弯的地方拉紧含桃的手:“你说这厮会不会又在憋着劲儿准备使什么坏吧?我越想越觉得看到他今儿看人的目光阴恻恻的,让我心慌的厉害。”
含桃回想到那人的眼神,也点点头:“娘娘,要不咱派人跟着他?万一他有什么动作, 咱们也能提前告知给陆公公。”
赵如意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点头让仆从们暗自跟踪他。
京中行街商铺的酒楼几乎都是陆问行的产业, 这些年为了收集朝中信息,几乎每间酒楼的包间他都设了暗室。
等仆从锁定杨铭宇的位置后,赵如意便和含桃挑了个紧挨着的包间,把仆从递过来的东西贴在墙上。
“小二, 把你们的招牌菜都摆上来。”
——这是杨铭宇的声音,他“咯噔”一声,将茶壶搁在桌上, 声音大的震了下赵如意的耳膜,她揉了揉发麻的耳廓,继续听——
门打开。
“杨公公,人来了。”
片刻的安静后,杨铭宇嗤了声:“崔先生,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跟着陆问行入京,还敢赴咱家的宴,不怕这事传到陆问行耳里,把你丢到昭狱?”
“哈哈,杨公公见笑了,崔某此番来不过是会会老朋友,若陆公公问起来,我也是有理有据,再说了,依崔某之见,陆公公也不是那种不辨是非黑白的人。”
“哼!”杨铭宇重重搁置茶盏,语调发寒:“你倒是左右逢源,会做人,难道你忘了当年崔家蒙冤,全家除你之外,在流放凉州的路上死伤殆尽,这么多年,你不想法设法报仇便罢了,还一头倒向自己的仇敌,你都不怕你的家人半夜从地下爬起来掐死你这个不肖子孙吗?”
崔是眼中的笑意消散,一贯温和儒雅的面孔也带了肃穆:“当年崔家和苏家结盟,确实动了想扶持三皇子改天换日的心,先皇查知证据后,愿给崔家人留条性命已是仁慈,至于崔某人家人在途中害病而死,不过也是天命,崔某为何要把这些过错都归咎在先皇身上?”
“崔是!”杨铭宇激动地站起来,拎着他的衣襟:“崔是,先皇真的是养了一条好狗啊,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摇着尾巴向他儿子乞怜讨好——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如今这龙椅上坐着的是怎样昏庸无能的草包!”
崔是一时无言,喉头哽塞,却反问:“那汝南王又有什么可高贵的?为了笼络大臣,把自己活得像个青楼卖笑的一样,用身体搭桥,和大臣的女儿们联姻亲!这般不择手段、用尽心机、算计,你又怎么知道等他上位后,会比萧图南要好?!”
“可那皇位本该是他的!若不是周月娥那个贱人倒插进来,我的大姐就该是皇后!他就该是太子!多年前,先帝登基,是我们苏家马首是瞻、费劲人力物力将他供上皇位!可他倒是个白眼狼,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立周月娥为后,我大姐呢,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大姐的一片真心到底算什么?...之后又说翻脸就翻脸,废我大姐位份、逐黜三皇子,苏家满门上下以谋逆抄斩...而我呢,如同畜生一般被人阉割,换名换姓,才得以苟延残喘!崔是,你当然不恨他,你活着,作为一个男人堂堂正正的活着,而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从一个贵公子落到一个阉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些话,杨铭宇从未跟人说过,如今尽数吐落之后,眼睛亢红,整张脸都在发抖。
崔是捏着他揪着的衣服,一字一句:“可苏家的确谋逆了!”
“对!如果不是他逼我们,我们苏家何以走上这条绝路?如今我每日待在皇宫里,看到那个草包昏庸无道地坐在龙椅上,我就拼命压抑自己想笑的冲动!哈!枉他先帝算计一生,也没想到自己生了个草包儿子!帝王无德,天下聩乱,汝南王自然顺应大道,取而得之!崔是!是你太糊涂,王爷不会饶恕你!”
杨铭宇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
若崔是壳子里当真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必然会同杨铭宇做出同样的事。
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崔是早已在流放凉州的途中,病死在路上,如今活在其中的灵魂,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界的旁观者。
抽离其中环境,崔是能理智甚至冷静地看待问题。他知道战争的残酷,天下分分合合多年,在太.祖时期才勉强安定下来,先帝虽然有再多的过错,可在他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经济环境蒸蒸日上。
至于萧图南,崔是垂下眼帘。
他虽然在治国理政上没什么建树,却也算不上真正的昏聩,汝南王要“清君侧”取而代之,实在勉强。
更何况,若真的打仗,就会死人。像他们这种野心家,唯看得见金玉权势,却看不见无定河边的尸骨背后,破碎的是一个又一个家庭。
是以,崔是自愿成为先皇埋设下的一枚棋,只要汝南王有异动,自己便重出江湖,把他的野心扼杀在摇篮里。
可惜,杨铭宇不懂。
他受摧残,被轻视,如今唯一想看的就是让这鲜血染红神州大地,把那帝王从那安乐乡里拖拽出来,粉碎一切美好,撕碎一切平静,在血肉模糊的世界中,把先帝设定的一切规矩踩在地上,踩踏着所有人的尸骨,将他心中的王扶持坐上最高的位置。
杨铭宇看了又看崔是,最终松开手,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你变了,变得懦弱,变得面目可憎。”
崔是凝着他不说话,想到他嘴中“昏聩”的君王,实际上却是一只闭眼佯睡的雄狮。
叹了好长一口气:“你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汝南王逆势而行,终究难逃一死,若你如今迷途知返,我还能向皇上...”
“不!”杨铭宇怒喝道:“你要做懦夫,我可不要!王爷赢了,我便帮他治理江山,若是输了...我这把贱骨头也不要了,陪他碾成泥土。崔是,你不懂...有时我都觉得,你没有心,但凡你有心,也不会对崔家的死无动于衷...崔是,旁人都说我心狠,可我觉得,你比我的心更狠,没有一丝一毫的良心!”
说完,推门而出。
满桌的菜肴没被动一下,崔是静默了一会儿,眼神落在上面,端起一杯酒饮下,喃喃道:“或许我真的没心吧。”
门又被推开,崔是没抬头,以为是杨铭宇折返,却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崔先生,今天的事你能解释一下吗?”
从最初在包间里听到崔是的声音,赵如意便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向他们揭开汝南王有异的人是他,和杨铭宇有旧的人也是他。他左右逢源,如今说他忠于皇上,赵如意就是傻子也不信。
见是她,崔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却十分好脾气的向她抬手让座:“陆夫人,请坐。”
赵如意默了会,坐在她对面,直截了当道:“崔先生,你能告诉我,如今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若你再这么像墙头草一般,我家公公绝不会坐视不管,虽治不了杨铭宇,但要让你下昭狱还是能的!”
被她威胁,崔是反倒爽朗的笑笑,他虽青衫落拓、两袖清风,可心态却十分好,他又饮完一杯酒道:“自然是站在皇上这边...只不过崔某是个奇怪的人,不忠君,唯忠于民,民众过得好,崔某就站在拥皇这边,若民众过得不好,崔某就同民众一起掀杆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