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奈的是,他们都已习惯了对上位者俯首帖耳,缄默不语。
没等他胡思乱想太久,便等来了盛怒之下的白色色。
她大红的嫁衣还没褪下,只是衣裳上多了些皱褶,唇上的朱红也有些歪了。
孙悟空的眼神暗了暗。
白色色仰起修长的脖颈,对屋顶上的他怒目而视:“不是说好了不阻拦的吗?”
“我没阻拦。”孙悟空道。
白色色咬牙道:“那你今晚所作所为是何用意?!”
孙悟空目光紧锁在她身上,轻描淡写地解释:“若凡人和妖结合,难免被吸食.精气,我不过是为他性命着想而已,这不算犯规。”
白色色好似被他气笑了,转而明白过来什么,收敛了些情绪,忽然问:“你到底对他下了什么咒?我都解不开。”
“解不开就对了,”孙悟空从屋顶一跃而下,在她面前站定,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因为那不是咒,是药。”
白色色闻言,眼眶一下红了,她瞪着他道:“你这是在耽误我办事!”
“不是你说的,只是要他爱上你?他现在已经爱上你了,我倒想知道,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你与他行繁衍后代之事才能办的?”孙悟空冷眼盯着眼前女子,恨不得将她全身上锁。
然而若他再耐心细致一些,便会发现这些隐忍哽咽的背后,都是女子得逞后的狡黠。
也不知这段话触到白色色哪根筋了,只见她不仅引以为耻,反而挑衅出声:“我乐意!”
孙悟空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断了,他忍不住冲她低吼:“可我不乐意!”
吼完,一猴一蛇大眼瞪小眼,互相都没再说话。
白色色太清楚这只猴子的喜好,她极轻地眨了眨尚还湿润的眸子,眼波流转,欲得不可方物。
孙悟空的呼吸不禁慢了半拍,瞬息之间,他的心跳已紊乱得不成样子。
伸手胡乱在她红艳艳的嘴唇上抹了一把,直抹得口脂染了他满手,临走时他甚至还不忘给个差评:“丑死了。”
却在背过身后,鬼使神差般舔了舔手上那抹鲜红。
是甜的。
比蜜桃还甜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月老:坏人姻缘,那得多缺德的人才干得出来啊。
孙悟空:抱歉,我不是人,也没打算当个人。
冷漠.jpg
第14章 白骨夫人
新婚第二日,许仙醒得很早,准确地说,是他整晚压根就没真的睡着过。
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挫败。
这种挫败让他在白色色面前,差点抬不起头来,他们连新婚夜都是分房睡的。
若是那种情况下再同白色色同床而眠,他怕自己会羞愧而死。是以天刚蒙蒙亮他便出门了,并未让小青去将白色色喊醒。
他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她。
“许仙,你魂不守舍在干嘛呢?”吴大夫行至许仙面前,一个爆栗敲过去,“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配药的时候不能走神!你若不能专注,以后如何当一个好大夫?”
许仙揉了揉脑袋,听到这话,眼眶蓦地红了,他颇有些不甘心地说:“师父,也许我没资格当一个好大夫了。毕竟天底下哪有好大夫,连自己的病也医不好的。”
吴大夫微微瞪着眼睛,迟疑地问:“你这是……得什么病了?”
许仙撩起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腕,苦笑道:“师父瞧瞧便知道了。”
吴大夫切脉片刻,慢慢地瞧着许仙的眼神就变了。
许仙抽回手,艰涩道:“从前我并未察觉到自己有这个毛病,可就是昨日成婚之后,或许是我太激动,亦或许是我早有顽疾……”说到后面,他捧住脸,痛苦道:“若我早知晓,我断断不会这般去祸害色色的。”
吴大夫神色凝重,好几次欲言又止,可又着实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最后只得一摆手,干巴巴道:“你脉象平稳,的确不该生此病,我探到你体内有一股发散不出去的戾气,饶是我行医多年,也是闻所未闻这等病症。不过你也别灰心,你们还年轻,这病……总能治好的。”
说完,他也自知言语苍白,长叹一口气后,声音不知不觉弱了下去。
顿了顿,想到什么,他忽然眸中一亮,又沉吟道:“我虽对此束手无策,但我想,你这种突如其来的奇怪症状,会否不是病,而是中邪了?”
许仙愣了愣,心底升腾起一些希望,下意识想要寻求肯定:“会是这样吗?”
“说不定呢,”吴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若找个高僧或道士来瞧一瞧。”
话音刚落,仁和堂门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法杖用力杵在石板上,沉闷而深远。
两人应声而出,发现外头制造出响动的人居然是法海。
“许施主。”自许仙出现,法海一双鹰目便牢牢锁在他身上。
吴大夫立刻迎了出去,拱手道:“原来是法海禅师大驾光临,大师要来,怎的不派个小师傅前来打声招呼,我也好招待招待。”
“贫僧只是来同这位许施主说几句话而已,无须劳师动众。”法海微微颔首,仍是眼也不眨地盯着许仙。
然而许仙像是没听见似的从头到尾无视法海,甚至连招呼也未打,他谨记着白色色先前对他说的话。
既然他娘子说法海不是好人,那法海就一定不是好人。
吴大夫见气氛尴尬,走回来推搡了许仙一把,附耳低声道:“你干嘛呢?上次人家大师帮你降妖除魔,你可有好生感谢人家?”
“他并未帮到什么忙,”许仙抿了抿唇道,“麻烦他白走了一趟倒是真的。”
法海闻言,忽然长笑一声:“非也非也,若不是许施主邀贫僧前去,贫僧还发现不了那白府的端倪,倒也不算白走。”
许仙听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不由眉头一拧:“你这是何意?”
法海却是微笑道:“许施主终于肯同贫僧说话了吗?”
许仙瞪他一眼,知晓今日若不将他打发走,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思忖片刻,他朝吴大夫行了一礼,恭敬道:“师父,能否容我今天告假半日?”
吴大夫看了两人一眼,又将许仙拉至一旁,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法海禅师可是得道高僧,你可千万别给人得罪了。”
许仙撇了撇嘴,没应声。
得道高僧?
就不知他得的是何方邪道。
许仙同吴大夫告了辞,随即绷着张脸行至法海面前:“既然大师有事要与我说,那便一道走走吧。”
“许施主请。”法海做了个手势,依言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了许久,一路上许仙都在等着法海开口,然而也不知法海打的什么算盘,始终气定神闲得好似有事的人是他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许仙忍无可忍,实在有些沉不住气,语气不甚好听道:“大师到底想说些什么?”
法海看着周遭崎岖的山路,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许施主可知你身上异样的病症因何而起?”
听到这话,许仙错愕一瞬,随即脸色变得燥红无比,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还是贫僧的不是,因着耳力甚好,不小心听全了许施主和吴大夫在医馆里说的话,再略一猜测,便知其全貌了。”法海神色平静,非但没有露出任何鄙夷,反而了然道,“其实这一切皆因你新娶的那位娘子。”
许仙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解道:“这同我娘子有何关系?”
“还记得你先前请求贫僧除的那只猴妖吗?”法海唇角抿得平直,冷声道,“他同白色色本就是关系匪浅的旧识,一朝看到白色色同你成婚,心生嫉妒,才在你身体里下了无法治愈的神药。”
许仙脚步一顿,身子微僵,他慌忙垂下头,看不清神色,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又抬起头来,猛地后退好几步,警惕地盯着法海,笃定道:“我娘子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不怀好意的疯和尚!”
法海闻言,捏着法杖的手紧了紧:“她与你说起过我?”
许仙没回答,他满脸冷漠,未再理会法海,转身便想往回走。
饶是他再傻,此刻也明白过来,这和尚格外在意白色色的事情。
他不知道法海意欲何为,但任何对白色色不利的话,他连听也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