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诗禾苑,江初唯毫无目的瞎逛,香巧担心地跟着后面,“小姐,我今日听人说东宫有个神仙住的地儿。”
“神仙?”江初唯颇有兴趣,转过头追问,“什么地儿?哪儿呢?”
“天泉苑,”香巧往北边方向一指,“就沿着这条小径一直走。”
“那走吧,”江初唯扬唇,“我倒要看看神仙住的地儿都什么样子。”
香巧回头望了眼华絮苑,还咿咿呀呀唱着戏呢,太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走不开了。
半刻钟时间,江初唯跟香巧进了天泉苑,穿过一道悠长的回廊,只见眼前雾气袅袅,在周边的宫灯下微微地泛着金色的波光。
江初唯扭头问香巧,“阿辞在东宫挖这么大一坑做什么?”
香巧犹豫道,“说是为太子妃所建,帮她治疗眼疾。”
“是吗?”江初唯走上蹲在池边,伸手抚了抚水温,温度刚好,很适合泡澡,“那燕子楼呢?”
“小姐听说了?”香巧站在江初唯身后,忧虑地望着她,“好像是太子妃故里有一座燕子楼,太子为解太子妃的思乡之愁所建。”
江初唯沉默了半晌,喟叹道:“阿辞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发堵。
“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江初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是淡淡的硫磺味,还有桂花香,“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泡个澡再回去吧。”
香巧帮她解开披风、外衣、中衣和襟衣,最后是浅粉的肚兜。
江初唯脱得、光、溜溜地下水,坐在池边的台阶上,温热的池水没到胸前,隐约见得一大片雪白。
“小姐,衣服就放这儿了,我出去守在外面,以免旁人闯入。”香巧还是担心太子突然来访,到时候传出去有损小姐名声。
江初唯没想那么多,但也不能憋坏了香巧,“去吧,我泡一会儿就起。”
香巧一走,偌大的天泉苑就她一个人,安静得只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江初唯往深处走了两步,池水没过她修长的脖颈,抵至下颚处,将她整个身子团团裹住,舒服得发出了一声轻叹。
水上零星地飘着几朵金桂,江初唯无聊地将它们拢在一起,凑上去闻了闻,香气扑鼻。
还想收集更多的金桂,却不知从哪儿荡来一圈水波,将她的金桂统统冲散了。
江初唯有些气恼地转头望去。
雾气袅袅的天泉池里除了她以外连个鬼都没有。
那……打哪儿来的水波?
江初唯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温泉有些冷了,还是早些回去吃宵夜吧。
“哗啦!”
一声水响,有什么东西从池子里冒了出来。
江初唯害怕,哪儿还敢往后看,迅速地往池边扑去。
却还是晚了一步,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江初唯两腿发软地打着颤,要不是在水里泡着,她能尿出一泡水来。
“好汉饶命……”她嘴里小声嘀咕着。
幼时她喜欢下河摸鱼,祖母担心她溺水,就没事儿给她讲水怪的故事,水怪最喜欢吃可爱的小朋友……
一两遍就算了,但祖母一讲就是一个月,给江初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里阴影。
水怪突然从后面抱住她,两只强有力的手臂箍在她肩上,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江初唯睨了一眼,心想水怪还挺激动的。
“好汉……你想干嘛呀?我不是小朋友,今年都二十四了,肉老卡牙缝……”
江初唯话还没说,就听到一声嗤笑。
她怔了怔,这声儿有点耳熟。
等她反应过来是周瑾辞,耳边又响起一声:“阿姐——”
江初唯彻底懵住了。
她就像做梦一样地呓语喊道:“阿辞?”
周瑾辞将她搂得更紧了,脸埋在她脖颈间,温热的呵气蔓延开,比池水还要烫人,“阿姐,我终于等到你了。”
江初唯担心他呛水,奋力地踮起脚尖,将脖颈露出水面,与此同时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阿辞是你吗?”
萧瑾辞不是失忆了吗?
难道傅兰兰骗她?
“嗯,”周瑾辞乖巧又温顺地回她,“我是阿姐的阿辞啊。”
“是我的阿辞!”江初唯激动地转过身,但因为踮脚太久,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进池子里。
周瑾辞眼疾手快地捞过她一只手臂,将人往怀里一带。
江初唯下意识地环上他的脖子,然后有一抹雪白从眼前划过。
“啊!”江初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泡澡,而且是脱得溜光的那种,双手抱胸地挡去乍泄的春光。
周瑾辞已经颇有教养地转过身去,不过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羞红了。
江初唯盯她一瞬,强忍不住的笑意从唇角溢出。
她的阿辞果真还是个孩子。
第51章
江初唯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爬上岸, 一边穿衣服一边偷偷地瞄周瑾辞。
五年不见,昨日匆匆一面,她也没太注意。
少年长高了好多, 她只到他的肩颈处, 而且身材也很好,宽肩窄腰,让人很有安全感。
后背挺拔,肌肉线条分明,他肤色从小就白,以致背上的那几道刀疤尤为显眼, 可见傅兰兰没有骗她, 那年周瑾辞伤得很重。
只是……
他怎么突然记起她了?
“阿辞, 我好了, 你也快上来吧。”江初唯背过身去。
“嗯。”周瑾辞不慌不忙地走上岸, 先用毛巾擦了擦身子,后穿了一件雪白的襟衣, 一头乌发拨到胸前,他挨着江初唯坐上床榻,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唤她:“阿姐?”
江初唯蓦然转过身子。
四目相对,又挨得近,呼吸都搅在了一起。
周瑾辞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精致的锁骨, 他的头发沾了水,水顺着发梢滴落, 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襟衣薄如蝉翼,又是白色,沾水就成了透明, 最好的效果出现了。
勾出他胸前的两颗红、豆。
圆润饱满,好似熟透了。
江初唯忙转过脸看向别处,刚在水里蒸红了的小脸更红了。
周瑾辞睨她一眼,唇角邪邪地勾起,拿了外衣简单地一套,“阿姐。”
江初唯用余光瞥了一眼,见他已经穿上了外衣,这才又转了过去。
周瑾辞拉过她的手,眉眼低垂,额前的几缕黑发搭下来,将他的脸遮得柔软,温顺。
江初唯拍上他的手背,眼眶已经不知不觉地红了一圈,声音哽咽:“阿辞,你没事儿真的太好了。”
“阿姐,”周瑾辞又轻轻地抱了一下江初唯,“我好想你啊。”
江初唯将他搭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望进他清透明亮的眼睛里,浅褐色的瞳仁映着她的身影,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我也想你,阿辞,”江初唯摸着他的脸,“太子妃说你把我忘了,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阿姐,”周瑾辞埋下头,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小小声,“对不起……”
“没事儿,都过去了不是吗?”江初唯抚上他的后背,唇角攒出甜甜的笑意,“我们姐弟俩终于团聚了,而且这里是大西国,你母亲的故国,你之前不是想要回家吗?”
离开大周前往大西国和亲,江初唯一方面想逃离周翰墨那个狗皇帝,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瑾辞。
江初唯始终记得她对周瑾辞的承诺。
她要陪他回大西国。
“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母亲原来是大西公主,当今圣上是我的外祖,先太子是我的舅舅。”周瑾辞说话没变,跟五年前一样,软乎乎的,只要声音稍小一点,就让人觉得委屈。
“圣上应该很心疼你的母亲吧,不然也不会找你回来封为太子……”话到一半,江初唯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解地皱了皱小鼻子,“你刚才说自己最近才得知?可是你已经回来三年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瑾辞抬起眼,脸上尽是茫然和无措,“这五年来发生的好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怎么逃过了周翰墨的追杀?怎么回到了大西国京城?还有太子妃傅兰兰……我只记得是她救了我,但不记得娶了她?”
“啊?”江初唯听得云里雾里,“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周翰墨点头,“我感觉自己身体里住了两个人。”
“两个人?”江初唯不敢信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