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初唯头也不抬地应道。
“太子……”江尔鹿疑惑地歪着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江初唯嗤笑一声,“大西国的太子,你能在哪儿见过?”
江尔鹿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娘亲书房的墙上不是挂了一幅画吗?太子就是那个画里人呀!”
“画里人?!”江初唯猛地站起身。
那幅画是周瑾辞出事后,温诗霜赠给她留作纪念的。
“娘亲?”江尔鹿知道江初唯非常珍贵那幅画,却不知道画里的少年是谁。
江初唯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越过江尔鹿的头顶,望向了前院。
五年多了,如果不是书房的那幅画,还有噩梦里时常出现的狗皇帝那张脸,江初唯都快忘了当初乖巧温顺的少年是怎样的模样。
但她从来都记得他喊她“阿姐”的声音。
一晃五年过去了,少年也已经长大了。
俊美绝伦的气质,五官精致犹似雕刻,一双桃花眼满是深情,鼻梁高挺,红唇紧抿,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
“小姐,那是景王吧?但他……”碧落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或是太用力了,眼眶都红了眼圈,像是做梦一眼呢喃着,“景王怎么是大西国的太子?他身边那位……”
江初唯目光一转落到周瑾辞身畔女子的身上。
女子年纪不大,跟周瑾辞相仿,一身清丽的白裳打扮,三千青丝绾成简单的发髻,露出一张白到发亮的鹅蛋脸。
模样生得不足以惊艳四座,却也十分耐看,眉眼间流转着一股特别的气韵,教人倍感亲切。
走到一半,她站住了脚,扯了扯周瑾辞的衣袖。
周瑾辞立马低下头与她说话。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周瑾辞突然笑了起来,似水的柔情从眼底溢出,扩散在整张脸上。
不再像刚才那般矜冷,多出了一份柔软来。
但这份柔软专属太子妃。
江初唯提着裙摆飞奔下楼,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站在前院的拱门里,泪眼婆娑地望着周瑾辞。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挤出笑意,提声喊道:“阿辞——”
明明拼命地笑了,但嗓音还是哽咽的,甚至微微发颤。
前院不只有太子和太子妃,还有一众随行的宫人,所有人都看向了江初唯。
这不是昨日刚入府的江夫人吗?
她好大的胆子呀,竟敢直呼太子名讳!
还不是想引起太子的注意!呵,却也是无脑。
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整个大西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怎么争得过呢!
江初唯所有心思都在周瑾辞身上,深陷他竟然没死的喜悦里不能自拔,她奔向他,“阿辞!”
然后,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了他。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见面就投怀送抱?江夫人难怪风评这么差!
太子殿下怕是要发火了吧!
太子默默地退后一步,半眯着眼睛打量她,良久,道:“江夫人?”
江初唯:“!!!”
她望进他的眼睛。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眼里都是她的身影。
但现在……
浅褐色的瞳仁就像暴雨前晦涩的天空,悠远而无边。
一眼望不到尽头,明明就在她面前,却又伸手抓不住。
他把她忘了!
就像她重生回来忘了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没有失忆!男主没有失忆!男主没有失忆!
第50章
江初唯狠狠地怔在原地。
太子将人上下打量一番, 最后注意到她脸上的红痕,剑眉微蹙,“太丑了。”
江初唯眨了眨眼睛, 蓦然转身离去, 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你不是他。”
阿辞那么乖巧一孩子,怎么会说这么欠揍的话。
回到诗禾苑,江初唯心情郁闷,将自己关房间里,香巧陪在她身边。
“香巧,你说是他吗?”江初唯叹气地问香巧。
虽说江初唯在东宫不受欢迎, 但香巧在大周皇宫混了三年, 社交技能已是登峰造极, 一夜过去, 她已经交上了好几个朋友。
将太子的事情问得清清楚楚。
“太子萧瑾辞今年二十, 极受当今圣上宠爱,却不是从小生在宫里的皇子, 听说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三年前圣上才将人找回来,更有人说不是圣上的骨肉,而是先太子所出。”
“先太子呢?”江初唯问。
“年纪大了,四年前薨了。”
江初唯咂嘴,“大西国皇上挺能熬呀, 把自己儿子都熬死了。”
“小姐,我觉得太子殿下就是景王, 只是碍于身份不愿认。”香巧小声道。
“不会,”江初唯肯定道,“阿辞什么性子, 我还不知道吗?他才不稀罕这劳什子的东宫之位呢。”
“人长大了总会变的,”香巧不赞同,“更别说景王历经生死……”
话还没说完,碧落在外敲响了房门,“小姐,太子妃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江初唯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快请进来吧。”
太子妃傅兰兰由贴身丫鬟搀着走了进来,一袭白裳随之摆动,仙气袅袅,脸上挂着轻柔的笑容。
江初唯刚刚太关注萧瑾辞了,都没太仔细看过傅兰兰,这会儿人坐到了对面,她才终于发现……
傅兰兰是个盲人。
一双侬丽的大眼睛空洞又无神,但她却认真地望着江初唯。
“江夫人见笑了,三年前我在徽宁受过伤,眼睛从那会儿就看不见了。”傅兰兰浅浅一笑。
语气淡淡,仿若在说别人的故事。
江初唯心里却是一震。
徽宁位于大西国跟大周国边境,周瑾辞便是在徽宁遇刺失踪的。
“是你救了他?”江初唯问。
傅兰兰也不予否认,极其坦然地点了点头,“殿下那次伤得很重,我在湖边将人拾了回去,养了大半个月才醒,但因为头部受创,他忘记了很多事。”
江初唯沉默不语。
傅兰兰伸手握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想来就是那次殿下将夫人忘了吧,夫人不要埋怨殿下,他也是身不由己。”
江初唯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有什么资格埋怨他呢?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
“江夫人也莫自责,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那时幸得太子妃照顾,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江初唯心存感激地反握住傅兰兰的手,“我们阿辞真的太可怜了。”
“江夫人,容我冒昧多问一句,你跟殿下是……?”
“我是他阿姐,他是我弟弟。”江初唯脱口而出,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姐弟关系。
傅兰兰顿了一下,笑眯眯道,“原来江夫人就是殿下的阿姐啊。”
“怎么了?”
“殿下昏迷时一直喊阿姐,虽说醒来时都忘记了,但我知道殿下很是挂念您,我那会儿就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您,只是可惜……今儿终于见上了,我却看不见了。”
江初唯安慰她,“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像殿下说的那样,我长得很丑的。”
傅兰兰噗嗤一笑,笑脸在日光底下格外的清俊,“江夫人可是大周第一美人,怎会生得丑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江夫人,”傅兰兰又道,“殿下终有一天会想起您的。”
江初唯看着她。
不得不说太子妃心底还挺好的。
只不过……
她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三年多,已经不是天真浪漫的小白兔了,不可能一番话下来就完全放下了戒心。
正如外界所言,太子跟太子妃确实是伉俪情深,萧瑾辞一日三餐都在华絮苑用饭,去哪儿都想着傅兰兰,恨不得将人拴在裤腰带上。
第二天,萧瑾辞请来戏班子在华絮苑又唱又跳,好不热闹,诗禾苑离得近,吵得江初唯心烦意乱,到傍晚时分她终于坐不住了。
“香巧,披风拿来。”
香巧为江初唯披上披风,小心地问:“小姐要出门吗?”
江初唯拧着眉头,“东宫那么大,我还有好些地儿没去逛呢。”
干嘛非要留这儿受气?
受气?!
江初唯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用词不大准确。
周瑾辞是她弟弟,傅兰兰就是她弟媳,两人感情要好,她该是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发火呢?
左思右想一番,定是今儿晚上的那道麻辣鱼不够鲜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