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薛家会派这一对夫妻上京。先前他们真是小瞧了,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妇人都有这样的心机。
杜氏脸更白,东西要真在二叔的院子里找到,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男人坏了名声不打紧,总归不会要命。女人一旦没了名节,那就是死路一条。
她浑身发抖,看向墨九的眼神带着祈求。
墨九差点就打住了。
谁知道她说了一句话,她说:“薛婶,东西我不要了,就当我送给您的好不好?”
墨九的心一下子又硬了。
有些人,实在不值得同情。
“走吧,二少夫人。”
荣老二还在睡梦中,搂着一个姨娘睡得昏天暗地。下人们进去叫醒他时,他还发了好一通脾气。等得知来人是杜氏和墨九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墨九不想废话,直接指使那几个丫头,“刚才你们不是翻我的衣柜吗?现在去翻二老爷的衣柜,东西肯定在里面。”
“什么东西?”荣老二急匆匆穿好衣服,怒气冲冲。
“二叔,这…这…”杜氏一脸羞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墨九盯着那几个丫头,看到她们你推我我推你的,她直接手指那个之前开她柜子的丫头,“你,就是你,你去。”
那丫头灰败着脸,身体直抖。
“抖什么?刚才翻我柜子的时候我看你精神好得很。你再抖下去,信不信我让我家男人废了你的手。”
那丫头一愕,赶紧拉开柜子。
几乎不用找,那个簪子就在最外面的衣服底下。那丫头摸到了簪子,顿时五雷轰顶,怎么也不敢把东西拿出来。
荣老二这会明白过来,“你们…你们居然敢搜我的屋子?”
“二老爷,都是薛太太说,她说看到你拿了二少夫人的簪子…”那婆子嚅嚅。
“荒唐!我怎么会…”
荣老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因为那个丫头的手里正拿着簪子,一脸的视死如归。
那婆子黑着脸,杜氏一脸的死灰。
“看到了吧。我都说了,东西是二老爷拿的。二少夫人可别再冤枉我,这事跟我们夫妻可没有关系。”
墨九说着,往后一退,退到荣直的身边。
“干得不错。”她低声道。
事情到这里就不关他们的事了,管这些人是鸡飞狗跳也好,是狗咬狗也好,他们都可以退场了。也不知这事是怎么压下来的,反正没有一个下人敢传。听说韩氏大怒,恨不得生吞杜氏。
这些后宅之乱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目标在搅浑水,然后找账册。
事过不留痕,深藏功与名。
这是他们暗卫的宗旨。
经过这一事,墨九突然想到一件事。翁氏的嫁妆之中,定有许多的首饰。那些东西大多会用精美的妆匣收起,那些妆匣都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日日都在身边。账册那么重要的东西,翁氏一定会藏在眼皮子里底。
那些东西不用说,应该都在韩氏那里。韩氏的内室不离人,白天不好动手。晚上倒是容易些,就是要费些迷香。
他们趴在屋顶,正准备行动时,只见有人从大门直接进来。来人黑衣蒙面身材纤细,应是女子。
墨九瞳孔微缩,从身材和骨架上认出来人。
来人和他们想到了一块,直接翻找那些妆匣首饰。她看到那人轻敲着妆匣,还挑选了几样首饰放进去,然后抱着匣子出去。
账册?
墨九一马当先从屋顶飘落,挡在那人的面前。
“东西放下,饶你性命。”
那人冷笑,“有本事自己来拿。”
眼看着那人抬手,墨九一个凌空翻,短箭落在地上。
须臾间两人缠斗在一块,来人身手不错,她一时之间还占不了上风。从侯府打到外面,越打越是心惊,对方和她一样心惊。
荣直跟上来,站在她的身后。
那人一看情形不妙,把匣子往他们面前一丢。趁着他们分神之际,手一挥扬起漫天的白雾。白雾散去后,那人已不见踪影。
墨九怔在原地,盯着消散的白雾出神。
“伤口又开了吗?”荣直问。
她轻轻摇头,“不是。你刚才有没有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那个人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你看她逃走的方向,是不是往瑞王府去的?”
荣直眯起眼,看向黑夜中的王府方位。
她也望着那黑夜,心里同如巨浪滔天。那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的武功套路,居然有好几招和她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荒唐
地上的匣子裂开, 几样珠花宝气的首饰滚落出来。那人倒是好眼光,挑选出来的首饰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匣子确有夹层,里面不是什么账册, 而是一些银票。也不知是翁氏的旧财, 还是韩氏这些年敛的新财。
“这些东西应该是你母亲的东西,你要留下来吗?”
“不用。”
他不要,这些东西只能还回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的财墨九是不会要的。否则以她的身手和职业,在探查消息时顺手摸鱼不要太容易。
她把匣子归回原位,听到纱账内的韩氏传来一声呓语。赶紧朝荣直打着手势, 两人原地屏气没有动。
韩氏翻了一个身, 似乎有些燥热, “二郎…快点给我, 给我吧。”
合着是做了不可描述的梦, 墨九浑身起鸡皮,拉着荣直快速离开。
“都说女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此言不虚。”
荣直甩开她,“你也是女子。”
“所以等我三十的时候我也会如狼,四十的时候也会如虎。不过我可不会委屈我自己,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荣直被她大胆的言辞惊到,夜色中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竟然有一丝错愕。像是上等美玉, 突然出现一道裂痕。
她自知此言大胆,却丝毫不以为意。
“你…简直是…”
“不知羞耻对不对?”她满不在乎, “这有什么好羞耻的,你们男人不也一样吗?真要觉得这种事情羞耻那就不要成亲,更不要年纪一大把还纳妾。所谓食色性也, 这是人的天性。难道就只许男人左拥右抱,不许女人寻找自己的幸福。”
荣直错愕,“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不光这么想,我还准备这么做。易白,你可知道有些女人的终极理想是什么?”
他有预感,她的话一定不是什么世俗之语,肯定又是什么惊世之语。明明她这么离经叛道,明明她毫无羞耻之心他却一个训斥的字都说不出口。
“在她风华正茂的时候,她可以找一个成熟富有的男人锦衣玉食。在她成熟富有时,再找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滋润身心。”
“荒唐!”
他就知道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惊世骇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她说下去。这样的女子,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朝着他疾行的背影扮了一个鬼脸,还以为他敢于打破世俗,没想到也是一个老古板。她的目标就是有银子有美男,有什么不对的。
“别气嘛,男女平等,男人也可以哦。易白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自己都找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庇护,为什么不许别人效仿。”
荣直突然停下来,她一个没有收住脚力,直直地撞在他的背上。他僵硬地转身,看着捂着鼻子一脸控诉的她。
她揉着鼻子,“这易容的材料难得,你差点把我的假鼻子撞坏了。”
“你在别人面前也会这样随心所欲,畅所欲言吗?”
“别人,谁啊?”
“不拘是谁。”
她歪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她和不差钱经常没大没小打打闹闹,和她家老头也敢开玩笑。但是像这样讨论随意男女问题的那点事,似乎并没有过。
“没有,这样的话我只对你说过。”
“瑞王呢?”
咦,这里有瑞王什么事?她和瑞王是上下属的关系,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瑞王面前说这样的话。
“瑞王是我的主子,我怎么会和他讨论男人女人的事情。”
“你们不是很好吗?听说你和他那夜…你似乎很开心。”
她开心?
根本没有的事。
“我没有开心,你千万别误会。我跟你说过,我和王爷都是假的,他就是让我演演戏做个样子,糊弄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