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愿醒道:“悲歌极精占卜,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无愿草是否存在,那一定是他。我们必须要救他!”
花谣皱眉道:“那悲歌所乘的竹筏之上,俱是销魂殿的精英。我只怕这又是蔚无瑕设下的陷阱,要请君入瓮,让我们全军覆没!”
薄愿醒道:“悲歌是我们最后一道拨开迷雾的光,我们必须要救他!我去救悲歌,其他人照常撤退;这样,既可试探其中是否有陷阱,有愿盟的大部队也可保全!”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谁都知道,那个去救悲歌的人,很可能坠入陷阱,有去无回!
东风销魂放下桨,道:“我去。”
众人知道,东风销魂是选择了牺牲自己,他武功既高,应变能力也强,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薄愿醒皱眉,刚想继续揽过此事,只见眼前黄影一闪,一个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月光之下,他身姿飘逸如仙,脚尖轻点,在一只只木筏上借力,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躲过暗处袭来的刁钻攻击,几个起跃后已掠上了悲歌所在的木筏!他的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直到他站在筏头,身姿微微停顿,月光一泻如银,照耀在他身上,醉生才看清了他的脸庞:是凉梦死!
“刷”的一声,数十柄长剑对准了凉梦死,而悲歌和诗宰站在筏尾,被销魂殿弟子们牢牢簇拥着,老实将军诗宰的恐怖实力,加上人数的绝对差异,凉梦死几如螳臂当车,蜉蝣撼树,毫无可趁之机!
有愿盟诸人不由替凉梦死捏了把冷汗!
凉梦死站在筏头,风吹起他漆黑的发,他静静凝望着满筏的销魂殿人,他的眼眸平静无波,好像他不是在一个腥风血雨的战场,而是在他宁静的家中,喝着一杯宁静的晚茶。突然之间,凉梦死动了。他的行动快如鬼魅,销魂殿弟子往往刚看到他来到自己面前,一剑刺出,一剑便落了空,凉梦死已像预料到他的行动一般,踩着他的剑尖过去了;只听“乒乒乓乓”数声,凉梦死已突破了销魂殿弟子的层层包围,来到了悲歌和诗宰面前。
凉梦死面带微笑,银纱般的月光覆在他明黄衣衫之上,月光之上,却渐渐染上了一道血痕。他的胸口,渐渐渗出鲜红色的血:原来,尽管凉梦死行动迅捷,在穿过销魂殿弟子的包围之时,他还是被刺中了一剑!
凉梦死却恍若未觉,诗宰已放开悲歌,将他护在身后。凉梦死更不迟疑,双掌拍出,掌心寒流涌动,将空气中的水珠凝成无数冰刃,悲歌只觉一片寒气涌来,几乎将他鼻尖冻僵,凉梦死双掌一推,无数冰刃带着锋芒向诗宰呼啸而去,如一面冰墙向诗宰撞去!
诗宰不慌不忙,使出一招“天衣无缝”,双袖舞处,丰沛的内力将袖子鼓得满当当的,冰刃触到诗宰的袖子尽皆融化,将袖子濡湿,悲歌眼前被诗宰宽阔的后背挡住,竟连一片冰刃都未从诗宰那里漏出来。
凉梦死聪明机警,不求取胜,只求干扰诗宰注意力,趁机带走悲歌,一招不中,正想变招,忽觉胸口一凉,一个冰凉的锐物已没入了他的胸口。凉梦死竟感觉不到疼痛,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直要凉了他的一腔热血。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柄尖□□在胸口,顺着枪身向上望去,只见枪上一缕红缨如火燃烧,像要烧尽他所有的不甘和遗憾,再向上望,握着枪的手掌上结满了厚茧,手掌的主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诗宰。
凉梦死张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诗宰已“刷”的一声,抽回了□□。凉梦死一个踉跄,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溅了诗宰一身血点,悲歌站在诗宰身后,却是没沾上半点。
诗宰皱皱眉,将□□高高举起,正打算再补一枪结束凉梦死的性命,忽觉腰侧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痛,坚毅如他也几乎要大叫出声,紧接着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痹,诗宰难受万分,不由自主跌倒在地,任他如何使力,腰部以下竟是完全麻痹,难动分毫!诗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悲歌的脸庞隐没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表情,他手中一星光芒闪烁,赫然是一枚银针!
“你……竟然……”诗宰的脸被愤怒、失望、痛楚扭曲,他指着悲歌,恨不得像以往一样立刻用武力让悲歌屈服,悲歌却像是毫不留恋一样迈过他,对凉梦死冷冷道:“还能站得住么?”
销魂殿弟子眼看诗宰稳操胜券,却不料形势突变,诗宰倒地,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凉梦死和悲歌团团围住,凉梦死一抬头,只见长剑森森,直点眼前,他身受重伤,每动一下都要拼尽意志,瞧悲歌的样子,便知他不会武功,他又如何带着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突出重围,回到有愿盟的木筏上?
凉梦死几乎想要放弃。这么久以来,他一直苦苦地,苦苦地为生活挣扎,他真的好累,他在黑暗中生活了这么久,那些他生命中曾经有过的阳光快要不够支撑他继续走下去,悲歌说了什么他听不到,他几乎要闭上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蓦地里,他想起了一张单纯明媚的脸:那个人永远那么美好,在绝境中也不曾放弃……那张脸离他并不遥远,只不过隔了半条河的距离,只不过隔了销魂殿弟子的无数刀剑而已,只要他越过去,便可以见到她。
凉梦死眨眨眼睛,压下翻涌的思绪,在这转瞬之间,他已做出了决断。他忍着剧痛,将悲歌抱在怀中,诗宰见状,眼中直要喷出火来,却是无力阻止,只能愤怒地咆哮:“悲歌!”
凉梦死无暇顾及诗宰,面对着满筏销魂殿弟子,他不向前进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使出一招“劳燕分飞”,在空中一个翻身,长腿轻踢转圜,衣袖翻飞,掠到了销魂殿弟子的上空,落到一名弟子肩上,借力一点,再次掠空而过,眼看他就要轻轻巧巧脱此绝境,越过木筏,销魂殿弟子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呼和结为剑阵,互为依偎,绝无缝隙,眼看凉梦死再次落下之处剑光闪闪,他若落下势必被戳出无数透明窟窿,此刻凉梦死身在半空,却是避无可避!
按剑悲歌耳双热 4
凉梦死心念陡转,急急使出云翳连环腿,双腿接连踢出,只听“乒乓”两声,早踢飞了销魂殿弟子的两柄长剑,正要顺势落到缺口处,销魂殿弟子已经补上缺位,“喝”的一声,数柄长剑同时向凉梦死刺去,任凉梦死机警多变,此刻也是避无可避!
凉梦死转瞬间已做出判断,他双腿连环,不住飞踢,踢飞了绝大多数刺向他要害的长剑,只听“啊”的一声,凉梦死一声低吼,终于没能躲开一名销魂殿弟子的偷袭,左脚被长剑刺穿,剑尖锋芒闪烁,从他明黄色的鞋面上透了出来。凉梦死痛得额上冷汗涔涔,知道这柄剑也许会成为拖累,心下一横,脚腕一转,竟是硬生生掰断了刺穿脚面的长剑!他脚上带着断剑,向前飞踢,将那名偷袭的销魂殿弟子踢下了河!“噗通”一声,那名弟子落入河中,奈河之上冒起阵阵青烟,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他到底为了什么在战斗?他的生命,真的贱如蝼蚁么?
这是凉梦死第一次下这样的重手。凉梦死步履不停,一个纵跃,已跃上了另一只木筏,他脚上带着断剑,每次落下,都引起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他的步伐却没有因此稍慢。其他竹筏上销魂殿弟子的武功便差得远了,凉梦死抱着悲歌,左突右冲,眼看已掠到了离有愿盟最近的一只木筏之上,可有愿盟划得越来越远,以现在两只木筏之间的距离,凉梦死跃出,绝对要栽到奈河之中!
可是有愿盟不能回头。如果有愿盟停下来等等凉梦死,两只木筏之间的距离缩短,那么所有人都可能被销魂殿追上,甚至全军覆没!
有愿盟七人痛苦而焦急地望着身后的凉梦死,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是沉默地划着手中的桨。
凉梦死站在筏上,扫一眼四周形势,在悲歌耳边低语道:“夺桨!”悲歌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凉梦死已掠到筏头,云翳连环腿踢出,一名持桨的销魂殿弟子应声而倒,双手撒开,悲歌见那木桨就从面前落下,下意识伸手接住,凉梦死如法炮制,又踢倒了一名持桨的销魂殿弟子,眼见悲歌怀抱着两只桨,凉梦死再不犹豫,向奈河中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