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板印的布,花纹边缘干净,不渗不晕。”声雁夫人用簪子尖儿指着线上红白交界的地方。
色彩分明,确实没有晕染。
轩辕王后明白了:“本宫立马让人去查,看看昨晚宫宴上,都有谁穿了花板印染的红衣!”
时月重重点头,朝王后行了一礼:“多谢王后娘娘!”
轩辕王后摸着鬓边的金钗:“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时月的笑容当时就凝固在了脸上,干笑着转过身,朝声雁夫人和林氏也行了一礼:“也谢谢夫人和阿娘。”
林氏拉着她的手,小声问:“一会跟娘回去么?”
声雁夫人弯了弯身子,算是回时月的礼,然后朝王后告一声退,同儿子蔡机先走了。
轩辕王后看着时月母女,说:“不如,月儿就留下陪本宫一晚吧。”
时月背后一僵,好想拒绝她哦。
轩辕王后捏着金手镯叹气:“本宫这辈子啊,也没能有个女儿,好容易有个可心的……”儿媳妇三个字被她含在嘴里,迟迟没说出来。
林氏眼含担忧,王后乘胜加了一句:“还是月儿想回太子宫,那母后也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哦呵呵呵……”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时月一叹气:“阿娘先回吧,月儿在宫里面没事的!”
轩辕王后客套地留林氏用膳,林氏当然识相,看着女儿恋恋不舍地走了。
时月转身面对王后,无奈:“您有话对我说呀?”
不然干嘛非把林氏支走?
“来。”轩辕王后朝她招手:“扶着本宫走。”
时月上前让她搭住了手,慢慢朝外面走。
凑近了看,轩辕王后头上的金簪更加闪亮了,这个时代的工艺或许差了点,但样式和花纹都很特别,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赤金和白银守在门口,想带时月回去复命,没想到把王后等出来了。
轩辕王后流露一点胜利的姿态:“太子啊,让他等着吧。”
“月儿,我们走。”
时月虚扶着王后,心情忽然美好起来了。
王后虽然不是很熟,但好像挺容易相处的,最重要的是,她可以不去面对慕容野了!
赤金和白银看着两人的背影半晌,白银拐了拐他:“怎么办?”
赤金:“我哪知道怎么办!回去告诉殿下啦。”
慕容野正在书房里刻竹简,闻言冷哼:“不回来就不回来,孤求着她不成?”
一个时辰后,原本早该刻完的法条迟迟没有完成,他又冷笑:“那般不守规矩的人,入了母后的宫还能齐整出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刻刀被狠狠掷在地上:“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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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月正在被轩辕王后填鸭式喂饭。
“尝尝这个,厨下做的药膳。”轩辕王后让宫人递过去一个陶盅,扑鼻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时月刚尝了一口:“好……”
“鲫鱼汤,宫中老嬷嬷说有益母子平安的。”又一盅推过来。
“对对,还有新下的醢酱,河鲜做的,鲜得很。”
每样东西基本只吃一口,立马就被换了一样,时月隔着老长的桌子,朝王后喊话:“您准备的太多了!我吃不了。”
轩辕王后优雅地喝了一爵酒,看着时月吃饭十分满足:“这有什么吃不了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多用点,呵呵呵呵。”
时月真吃不下了,朝宫女摇摇头。
宫女却是奉了命,劝道:“您再用几口吧?”
时月真的不想吃了,脑瓜一转,忽然捂着肚子:“哎呀!”
“吃杂了,不太舒服!”
轩辕王后一惊,立马放下了青铜爵:“月儿,你怎么了?”
恰在此时,门外的宫人通禀:“太子殿下到——”
随着宫人层层落落的请安声,慕容野一脚跨进门,随即看到了满桌珍馐,以及李时月捂着肚子“哎呀”叫不舒服。
轩辕王后腾地站了起来:“太、太子?”
时月这个腰还没打直,身旁的宫女立马叫慕容野一推,满身戾气:“你给她吃了什么!”
“殿、殿下?”宫女被推得一个趔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没给姑娘吃什么呀……殿下、殿下饶命啊!”
慕容野冷目:“来人!”
“等一下!”时月急忙抓住他的手:“误会!她没给我吃什么!”
慕容野低头看了她一眼,再扫视这一满桌的大盘小盅。
“真的没吃什么,我只是吃不下了而已!”时月抓着他的手,急声解释:“真的真的没有!”
“谎话连篇!”慕容野低声骂道,拦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地上的宫女总算逃过一劫。
临出门前,他对王后说了一句:“母后备膳前叫太医先看看为好,这桌上的很多东西,她现在都不能食。”
“太子!”轩辕王后急得叫了一声,但慕容野头也不回的,抱着时月走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吃饭场面,顿时就冷情下来了。
轩辕王后请来了牛老太医的孙女,牛姑娘看完后说:“这桌上的很多东西,那位姑娘确实不能吃,譬如这熬当归的鸭汤,那味蟹做的醢酱。”
“当归活血,蟹则性寒,都是伤胎的。”
“那……本宫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轩辕王后目瞪口呆,忽然懊悔无比。
她从未生养过,不知道有孕的女子这个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只当这些都是滋补的好东西。
牛姑娘宽慰她:“还好每样东西就吃了一口,娘娘宽心,不一定会有事的。”
第30章 030[捉虫]
时月躺在太子宫的床上, 做了一个梦。
梦见来这里的前一晚, 她在通宵看小说——看的情节正好进行到女主李燕玉杀掉了反派慕容野的女儿, 将她施了炮烙之刑。
小小的身子烧得焦糊。
她还记得当初看到这里时一阵毛骨悚然, 念叨了一句「这到底谁是反派啊?」就按熄了屏幕。
慕容野的女儿?
时月脚一蹬, 突然梦里醒了过来!
入目是宫殿的穹顶, 黑漆作底, 画着暗红色的花纹, 卫国迁了三次国都,现在住的宫殿修成不过几十年,还很新。
殿里很安静, 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时月望着望着,用胳膊挡在眼前——慕容野的女儿?
不会是她肚子里这个吧??
原著并没有提到小孩的娘是谁,加上时月此前与慕容野没什么交集, 还以为他会按照发展和李燕玉好上。
万万没想到啊——时月捂住脸,她那晚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啊……
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 脑海里不停交织着原著里破碎的情节, 时月忽然不动了。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
她想到了一个细节,一个很明显,却一直被她自己忽略的细节!
“哈?”时月惊疑, 拍打着自己头:“你还真一孕傻三年了不成?”
又在脑海里组织了几个细节, 时月立马翻身下床, 结果不小心打碎了桌上一个瓦罐。
“啪嚓!”
里头好像盛着什么酒液,碎片和酒液当时就溅了她一身!
还有几颗冰凉凉的东西,滚得满地都是。
“啊呀!”时月掸着裙子。
嫌弃道:“他干嘛将酒放在床边啊?酒鬼吗!”
酒不酒鬼的她也顾不上了,拍干净裙子朝外走去。
隔壁书房亮着灯,殿门忽然被人一推——
随着微凉的夜风吹进来,时月探头探脑:“原来你在呀?”口气带着一点讨好。
傍晚,慕容野将她从中宫带回来,但时月那时一心想躲着他,两人相处得有点不愉快。
后来他将屋子给时月睡,自己去了书房生闷气。
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那人又推开自己的门,声音清脆高扬,还带着一丝丝讨好。
慕容野气还没消,连头都没抬:“有事?”
时月提着裙子走进来。
这里是太子的书房,进门就是几十个高高顶到穹顶的书架,上头摆满了竹简,扑面而来一股历史的气息。
慕容野正在灯下刻新修的法令,他的十指修长有力,竹屑随着动作纷纷掉落,画面还挺赏心悦目的。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能带我去吗?”时月趴在他桌头,满脸希冀。
半个时辰后,乐坊门口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准确说,是时月鬼鬼祟祟,慕容野大大方方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