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宫中贵人管用的丝帕,嬷嬷拿出的,是方淡蓝色的棉帕子。
一眼看到这棉帕子,宋瑾忍不住心头狠狠一疼。
那种疼,强烈又突兀,疼的她呼吸都狠狠一抽。
怎么会这样。
宋瑾心下疑惑,目光越发盯着那棉帕子。
嬷嬷拿帕子在刘大人胸口处蹭了一下,蹭完收了帕子送至鼻尖轻轻一嗅,转头朝太后走过去。
宋瑾没有瞧清楚那帕子到底有什么异常。
为什么刚刚她那么难受。
而现在,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启禀陛下,启禀太后娘娘,刘大人身上,的确是有金枝花香的味道。”
说着,嬷嬷将那帕子朝皇上递过去。
皇上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连忙接过帕子轻轻一嗅,点了点头,“确实。”
宋瑾心头翻个白眼。
废话,我说有当然就是有了。
原主这鼻子,闻金识银从未错过。
更何况,宋家是做生意的,这生意做的很大很大很大。
大到什么地步呢?
这世上几乎所有东西,只要不是官运的,宋家都涉及了。
在宋瑾看来,这似乎并不是做生意,而是在蓄意寻找什么,不然那谁家做生意,能种类这么繁多。
而这繁多的种类中,只有两种是宋家用来赚钱的,那便是布匹和珠宝,余下的,全部都是夹杂出售。
宋瑾从小见惯了各色东西。
这金枝花的香料,与旁人而言,许是难得的御用东西,可对宋瑾而言,宋家地窖好几盒呢。
再者,这金枝花香之所以叫金枝花香,就是因为其中参了金粉。
闻金识银,这金可不光指金子,也包括,金丝金线金粉。
宋瑾一脸淡定的立在那里,相较之下,刘大人额头开始冒汗。
皇上深深看了刘大人一眼,“这香是怎么来的?”
盛怒之下,皇上的声音带着一股催人心肺的压迫感。
刘大人扑通跪下。
宋瑾火上浇油,“这种香料可是妃嫔专用,气味却出现在刘大人的胸口,这位置,有些奇怪啊,怎么会是胸口呢?”
怎么会是胸口,当然是有靠在了他的胸口处,才能把香味留下啊!
皇上一张脸,黑绿黑绿的。
头顶的草原,更是绿油油的冒着光。
他甚至都能脑补出他的某个妃子靠在刘大人胸前的样子。
这么一想,皇上就更生气了。
凌厉而残忍的目光,扫向一众妃嫔。
吓得那些妃嫔肩膀簌簌的抖。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嫁祸四皇子,做事不做干净点,现在好了,害的她们都要被皇上怀疑。
大殿的气氛,越发的沉重。
三岁的溧阳公主经不住这种气氛的折磨,小嘴巴绷啊绷,终于没忍住,哇的哭了出来。
吓得溧阳公主的母妃慌忙去捂她的嘴。
溧阳公主小胳膊小腿的拼命挣扎。
她一哭,几个与她差不多大小的皇子公主跟着也嚎哭起来。
哭的凄惨,再加上御书房里杀气腾腾的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行什么屠杀大会。
皇上被这突然的哭声扰的更加烦躁暴戾。
好在太后心疼孙子孙女,“把孩子们先带下去。”
其他孩子倒是好点,乳母嬷嬷一抱便跟着离开,唯有溧阳公主,死死抱着她母妃的脖子,哭的惊天动地。
乳母怎么拉扯都扯不开。
那妃子心疼自己的孩子,朝皇上跪下道:“陛下明鉴,臣妾那里,从未有过金枝花香,溧阳哭的厉害,求陛下许臣妾先去哄哄她,等安抚了她……”
皇上默不作声,太后边道:“你去吧。”
那妃子感激涕零朝皇上和太后行了个礼,起身离开。
大皇子笃定的发现,在溧阳母女离开那一瞬,丽妃面上,是神色一松的样子。
等等……
溧阳的母妃,和丽妃……
不及大皇子细思她们之间的关系,宋瑾便道:“且慢!”
已经抱着孩子走到大殿门槛的溧阳母妃听到这声音,脊背骤然一寒,她抿了抿唇,假装没有听到,抬脚继续朝外走。
宋瑾转身,“请娘娘留步,就算娘娘要走,也请娘娘将你身上的香盒留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瑾话里的意思众人若在不明白,便是傻子。
当即便有一个妃子道:“莫非德妃娘娘身上有金枝花香?”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这个时候,溧阳的母妃,德妃若还是继续装傻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盒
她当然不会继续离开。
只是还不等德妃转身,皇上暴戾的声音便出口,“将溧阳抱走,德妃你留下。”
德妃身子狠狠一颤,满目惊恐中带着浓浓的不舍,看了溧阳一眼,转头折返。
意外的是,这一次,溧阳没有大哭大叫,乖乖由着抱走了。
德妃再次回到大殿,走到宋瑾身侧,转头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殿下说本宫身上有香盒?若是没有呢?殿下要给本宫赔罪?”
说罢,德妃朝着皇上和太后一行礼,“臣妾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与她方才在殿外的那种慌张和决绝,完全不同。
皇上沉着脸,只一句,“搜!”
当即便有宫人上前搜身。
一番细细的搜查之后,宫人回禀,“陛下,娘娘身上,并无香盒。”
德妃转头看了宋瑾一眼,“殿下怎么说?”
皇上愤怒的一拍桌案,“逆子,你烧了朕的御书房不说,还要在这大殿之上造谣生事,简直可恶!来人!”
宋瑾……
狗皇帝就只能拿她撒气吗?
宋瑾一扬下颚,“父皇,怎么叫儿臣造谣生事,刘大人身上的香味,难道是儿臣造谣出来的?”
这一刻,宋瑾的语气,有些咄咄。
太后瞧着她,那神态,越发与她那已故的儿媳像。
若是受了委屈受了冤枉,那孩子是这样的!
太后捏着丝帕的手,有些用力。
她不知道怎么了,对着沈樾,竟然如此思念大儿媳。
而且越看沈樾,越觉得他身上,有大儿媳的影子。
皇上显然被宋瑾这态度激怒,“放肆!”
宋瑾冷着脸,“儿臣说了实话而已,钦天监刘大人说谎,父皇都不查他,儿臣被人假传口谕,被人陷害,父皇就认定儿臣有罪,什么罪?受害者有罪论的有罪吗?就因为儿臣的命格吗?”
顿了一下,宋瑾又道:“那父皇有没有想过,儿臣的命格,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钦天监在御书房失火一事上如果造假,那儿臣的命格,是不是也可能是造假!”
“还有,如果儿臣能证明,刘大人造假御书房火灾预测一事,那父皇能彻查当年儿臣命格一事吗?”
皇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樾。
在他眼里,沈樾一直像一只缩起来的鹌鹑,可现在,像一条四处狂吠的疯狗。
皇上不想看到沈樾一眼,“把他给朕带走!”
钦天监有罪,他自然会查。
但是这个逆子,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御书房院里站了站,御书房就着火了,那么大的火……
如果不是这个逆子克的,那火难道还是人为的不成!
那么大的火,谁有这个胆子!
皇上自信,不会有人敢人为纵火的。
所以,一定是沈樾克的。
皇上语落,当即便有侍卫上前来押宋瑾。
宋瑾鼻子一吸,看向德妃。
她敢肯定,德妃身上,一定有问题。
之前她喊住德妃,就是因为德妃身上金枝花香的味道格外的重。
这种重,在别人鼻子里也许不那么明显,可她闻得出来,除非是带了整合香料,不然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
而那香味中,又伴着很重很重的金子味道。
已经不单纯是香料中掺杂的金粉的那种分量。
宫廷御用香盒,都是黄金打造。
所以她推断,德妃身上带了香盒,毕竟德妃从头到脚,都没有金子饰品,就连钗都是玉质的。
现在,香味不浓了。
刚刚……
她抱着溧阳公主。
也就是说,趁着抱孩子出去的功夫,她把那香盒塞到孩子身上了吗?
如果是这样,就算是再去德妃寝宫找到那香盒,也无济于事。
不过,德妃出门,为什么要带个香盒在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