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钰儿连着摇头。
这样就好。男人脱掉自己的披风,伸手揭掉了闽钰儿的披风,本打算是扔在地上的,想了想,还是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而后甚是自然地,把自己披风给闽钰儿系上。他靠过来的时候,二人离得很近,闽钰儿来不及低头,只看见齐叔晏深邃的眉眼,还有修长白净的手,在耐心地给她系上披风。
齐叔晏现在,真的是待她很好了。
男人道:“公主,我来是辞行的。宫里有急事,我今夜不得不赶回去。”
“啊?”闽钰儿不禁出了声。
“无碍。你放心。”齐叔晏系好披风,看着她的眼睛,“是私事,相信我,很快就能处理好,我不会让你久等。”
“那我明天,还要嫁吗?”闽钰儿咬牙问出来这句话。
“当然。”齐叔晏勾起嘴角,“只不过我今夜走,孟辞在后面带着你,明天出发,一起过来。”
“哦。”闽钰儿咬着下唇,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有孟辞陪着,说怕,她也是不怕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觉得被堵住了一块。
齐叔晏瞧见她有些小委屈的模样,不由得低声安慰,“你不用怕。”
“我安排好人了,有什么不会的,不知道的,你只管问她们。路上遇到什么问题了,也可以随时找孟辞。”
“你不用慌,嗯?”
闽钰儿抬头,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可那神色,分明是怯怯的模样。
男人高她半个头,无奈只得蹲下来,扶上她的肩,“我在宫里等你,你来了只管找我,若是我那个时候事情解决了,就陪你,好不好?”
“那,那成亲的事呢……”闽钰儿声音像是蚊子。
齐叔晏破天荒地笑了,这小姑娘着实惹人疼爱。男人看着小姑娘眼眸渐深,心里的防卫早已丢盔弃甲,他丢开过去的束缚,规矩,径直抬起她下巴,不顾错愕的眼神,在她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自然是成亲。”他说。
第27章 招架不住
当晚,齐叔晏就赶了回去。闽挞常还担心闽钰儿会惊慌,他过去同闽钰儿解释:“钰儿,齐王殿下回去,是因为太庙祈福突然提前了。”
“他身为一国之主,是要在天下人面前祈福的,实在是脱不开身,接下来还有好些忙的。”
闽钰儿点头,“我知道了爹。”见她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害怕,闽挞常顿时松了一口气。
“钰儿,你师父这次发了毒誓,今夜一定赶来,明日他陪你一道去齐国。”言外之意,就是这为老不尊的家伙,今夜就是豁了命,也要过来的。
闽钰儿不由得笑了。
末了闽挞常回去,教礼仪的嬷嬷过来,规规矩矩站成一排,开始教闽钰儿一些出阁要注意的事情。
譬如衣服要如何穿,出门要如何走,一旦坐上喜轿就不能再在外人露面,除非是正式成亲了。
她最是怕这些了,何况现在齐叔晏也不在,她商量道:“嬷嬷,能不要这么麻烦吗?”
横竖她有经验了,这些都是走一遍形式,没什么作用。
嬷嬷皱眉,“公主,恐怕这不行。还是要按着规矩来,否则要是出了岔子,我们如何向主公交待?”
“好吧好吧,那行。”闽钰儿摇手。
正说着,外面来了两人,孟辞走在前面,江憺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换上了一身金纹红袍,长发盘到身后,长长的衣角几乎坠到了地面。
“公主。”他们说,“是出发的时辰了。”
窗外正是晓色,隐隐有细雪,闽钰儿看了外间一眼,就想起齐叔晏一身玄色衣衫,奔赴在冰川下的场景。
这一去,就是斯人做伴。
“好。”她点头,“你们等我换一下衣衫,换好了,我们再去跟爹爹道别。”
到了天光破晓,闽钰儿盖上了珠帕。额前一道金丝细帘,隔着帕子,仍能窥见她新描的朱唇,堪如娇艳欲滴的牡丹。
闽钰儿妆容精致,面如皎月,眉如远山,她整个人脱去了稚气的壳子,戴上一副红玉攒金步摇,比素来美艳了好几分,尤其是指甲也染了红,被人搀扶出来时,手按在喜扇上,红白交接,格外的惹眼。
闽挞常还有她的师父,一起端坐在高堂上,接过闽钰儿递过来的茶。
闽挞常只喝了一口,斜眼撇着对面的人。闽钰儿师父今年年纪不大,却已经蓄了一把胡子,他“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对金锁,递给身旁的人。
“这个,就算是钰儿大婚,我的薄礼了。”
那锁看着甚是平常,闽挞常不由得暗骂这老贼,抠门的紧,若不是想着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恐怕得把另一半都得扣下来。男人脸上却还是堆着笑:“钰儿收下罢。”
闽钰儿应了一声,还没动,那人已经拿着锁下来了。
“公主。”那人估计也是她师父的徒儿,看着面相比闽钰儿大不了多少,却很高,她把金锁放在红绸布上,包好了递给闽钰儿:“公主新婚吉祥。”
这是?
“这是枝微,比你虚长一岁。”他师父笑,“为师把她指给你了,等过了一年,为师再叫她回来。”
闽钰儿应了一声,“钰儿多谢师父。”这大概就是闽挞常说的,给她挑的助手。
枝微下去,站在了闽钰儿身后。闽挞常看着闽钰儿一身华服,流光溢彩,比画上的人还要亮眼几分,心里不免唏嘘。
坐在他对面的老道士笑了起来,“怎么,这是舍不得让人家走了?”
闽挞常狠狠瞪他一眼,转头将闽钰儿拉过来,嘱咐了许多话。
齐叔晏的性子,他是放心的,何况还有一个老贼跟着去,闽钰儿在那边是断然不会受委屈的。
可是啊,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一看到子女要远走,眼眶说红就红了。
小姑娘也是乖乖的性子,手下抓着喜扇,她爹耐着声音说一句,她就应一句。末了时辰到了,孟辞在外面差了人进来,说时辰到了。
闽钰儿搅着手,朝闽挞常盈盈一跪,“爹,女儿走了。不久就回来看您。”
闽挞常这才松开手。
常山道人也站了起来,他说:“钰儿,走罢。为师和你一起去。”
从北豫到齐国,碰上天气好,一趟下来不过四五日。因了闽钰儿的缘故,众人路上行的格外慢点,以是等过了七日,一众人才到达钱塘关。
钱塘关一过,就是齐国的地方。在此之前,离开北豫往下,都是闾丘的国土。
也是熟悉的地方了。只不过现在闾丘只能算是齐国的一块封地,大半的国土都并入了齐国的版图,剩下的一小块封给了闾丘越。
闾丘越,现在是闾丘的县主。闽钰儿在路上就听到了闾丘越的消息,本以为半途能碰见这位昔日的小姑子,没想到半点影子都没瞧见。
常山道人也不和众人一起,只把枝微留给闽钰儿,他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吩咐道:“在京城等我。”
江憺同她解释,“齐国现在在祭祀期,上上下下的臣子都要在京城中待些时日,依着顺序进宫。按时日算,现在闾丘越应该去了宫里。”
“哦。”江憺本是和孟辞一道的,可这几日孟辞和她师父一样,陡然不见了踪影,她只好什么事情都问江憺。
“那个祭祀,是不是很麻烦?”她问。
“算是。”江憺解释道,“祭祀大典主要由钦天监里的人负责,孟辞的爹,就是钦天监里的掌事人。”
“而且这次,不止是祭祀一件事。”江憺倏而皱起了眉头,随即摇头,“无事,等公主先到了,再说这些。”
这么说,孟辞应该是已经先行回去了。闽钰儿这几日过来,已是从冬日走到了夏日,齐国现在正是烈日高照的时候,她白日里觉得有些闷热,江憺就置了些冰块放在她喜轿里。
枝微不动如山,一直随着闽钰儿,闽钰儿去哪儿她便随着去哪儿。到了晚上,江憺一行人在钱塘关歇下来。
不料晚间,又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闽钰儿没睡着,她听见动静就起来了,起来才发现枝微一直站在窗户边。
“枝微?”她一下讶异,“外面可是来了什么人?”
“是公主的熟人。”枝微道。
披上衣衫出去,看着庭前来往的人影,闽钰儿才明白枝微说的熟人是谁。
是公冶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