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季候风(95)

作者:大漠明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能这么算。”弋羊看向陶染:“我生病了他不在我身边,同样,他生病了,我也没法照顾他。情感的付出不是单向的,是双向的。”

陶染颇为受教,她托腮思考一会儿,说:“你俩不是谈恋爱吧。”

弋羊没懂她话里的意思。

陶染补一句:“是不折腾的分居过日子。”

弋羊被逗笑了。

陶染也嘿嘿地傻乐,只是没乐到心里去,她又开始忧愁,说:“可是你们这样一直分开,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弋羊一愣,沉默了。

陶染“好心办坏事”再次说错话,绝望地想抽自己两耳光。

她没敢多嘴解释,这种带有假定答案的问题,本就越解释越乱,越联想越恐慌。

她抓住弋羊的胳膊肘,做了个欲哭无泪的鬼脸。

弋羊:“丑死了。”

这场感冒与弋羊缠缠绵绵半个月,弋羊才好彻底。

她挑了个周末的下午,打开电脑,调出柳丁发给她的月考试卷和年级成绩总榜,和柳丁视频通话。

弋羊开门见山:“你成绩挺稳定的,一直50名左右徘徊,为什么你哥会说你没考好?”

柳丁哑然,她平常一直跟弋羊保持着联系,让弋羊给她一些复习指导,没料到今天的问话会是这样。

见她埋头不答,弋羊说:“你是不是有事瞒了你哥?”

大概平生难得几次的温柔和委婉都给了韩沉西,弋羊的口气漫不经心,态度确是咄咄逼人的。

柳丁肉眼可见的紧张了:“没......没有。”

弋羊一眼看穿她在说谎,但她没拆穿,她本身就是个心思重的人,所以特别理解有人藏着心思不愿意交流。

弋羊:“不想说就不说,但别拿成绩当挡箭牌,你哥这个人虽然上学的时候对自己挺放纵的,但一直以来,对你,要求一向严格,别让他担心。”

第76章

厂里驻南通的业务员叫邱长志,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起来他跟韩沉西的婶婶有点八竿子打下去沾着边的亲戚关系。

不过,毕竟不属于韩家这一脉,韩沉西以前不认识他, 更没听说过他。

他对韩沉西的到来, 阶段性地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为什么说阶段性?

前一个星期,他摆桌设宴,好吃好喝地款待着初来乍到的“小客人”, 给他介绍南通的风土人情, 带他熟悉纺织商城, 可谓事事面面俱到。

哪想, 七天一过, 当韩沉西提及生意上的事,这家伙玩起了避而不见, 打电话给他, 推辞理由不是外出就是见客户。他在商城租用的门店也天天关着。

韩沉西无奈又哭笑不得。

他其实明白邱长志为什么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与其称呼这些聚集在纺织商城,以卖纱线谋生计的为业务员,倒不如将他们定性为中间商。

本质上许多纺织厂和布厂在生意上不直接进行对接, 而是由业务员跑厂家、做客户,将纺织厂的纱线卖给布厂。

业务员从纺织厂提货时,纺织厂会给一个基础定价, 根据这个基础定价, 他们在与织布厂老板谈判时, 又会适当提价,这样中间便形成了一个价格差,差价自然落在他们口袋里。而与此同时,他们还有提成可拿。两头有钱,一年下来, 如果扎实肯干,净赚一百万的“薪资”不算困难。

当然,价格差不会太离谱,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市场行情,具体的波动有规律可循。韩沉西便是想找他了解最近的市场近况。

不过,显然邱长志把他当做竞争者了。

以往,厂里供给南通的货,由邱长志一个人把控销路,现在,韩沉西凑过来,货物分流两拨,相当于韩沉西直接阻挡了邱长志的财路。

邱长志吃惯了独食,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有人拿勺子从他的碗里捞走肉块。更可况,这个人还是他厂家的“小公子哥”。

他拿捏不准厂里是不是对他有意见,不想再跟他开展业务合作了,又或者是在敲打他。

在亲属关系上,他很被动,所以即使他心里瞧不上韩沉西,觉得一个留学回来的小年轻,干这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可见是个“不会独立行走”的“啃老族”。他也免不了起了防备心。

毕竟挡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他把自己最基本的态度摆了出来:你来谋发展,我作为长辈予以欢迎。但至于你要怎么发展,我没义务教你,你凭自己本事。走不动销路,是你能力不行。混不下去,趁早滚蛋,我乐得清静。

好在,韩沉西是个识眼的,在人情世故方面不迟钝。

邱长志有意不搭理,他便不再打扰。

他联系柳思凝,让她给他寄了40支的样品。同时,贼坦然地又问她讨要了15万块钱,理由是买辆出行工具。

柳思凝觉得15万的车开着不豪气。这个行业虽然在一定的社会程度上上不了排面,但行业里的人却有鄙视链。好比进一家布厂,老板对待开宝马的客户,总归比开桑塔纳的热情点。

表面行头不咋样,人家在心里会给你降低一个档次。

她让韩沉西提了辆中规中矩的奥迪,这车不至于太张扬,面上又能显示财力。

由此,韩沉西开始了东奔西走的跑客户生活。

做销售讲究话语话术,这方面,其实韩沉西自带天赋,他本就不是笨口拙舌的人。让他感到困难的是,一行有一行的行话。

他拎着筒子去跟布厂老板谈,刚起了个话头,老板一句“你摇个板子,我要看条干。”,或者“这纱强力如何,最高点多好,最低点多少。”,他要反应半天,答得支支吾吾,因为这些问题完全涉及他的知识盲区。

老板见他这样,就知晓是个生手,一般就婉拒了他这单。

当然,这样的情况算是乐观的,这意味着一批布厂的老板愿意跟他谈。还有很多厂家,看他年纪小,定性不稳,直接回复“我们不做这条生产线”,就把他请了出去;更有甚者,允许他进了办公室,哪想,老板临时接了个电话,出去一趟,就没影了,全然忽视他。

起步阶段的种种碰壁打击着韩沉西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毕竟年纪小意味着要面子。偏偏他如今的处境,接触到的都是有财力和物力的中年男人,他们处事最喜欢驳年轻小孩的面子。

韩沉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他同时又明白,做生意最怕“端着架子上不去下不来”,抹不开面子的话,他最好收拾行李现在滚蛋,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南通很大,他开车漫无目的地溜达。但也很认真地用笔记本记录自己跑过哪个区的哪些厂家、他们有多少条生产线、目前在用商城里谁的货。

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说明他运气不错。

无功而返,那就再接再厉。

走动多了,南通市场便熟悉了,他察觉到,规模大的厂货wedfrtyukk;源供给是很稳定的,反而小厂比较好打开门路。

也就是所谓的,大鱼跟大鱼斗、小鱼跟虾米玩。

再跟布厂老板谈,他极大程度的让利,他的目的是先走开一两单,反正他不需要养家糊口急着揽钱。

恰恰小厂重视成本的压缩,忙碌一个月左右,终于有厂家找他要货了。

四吨,量不大,但是个好兆头。

之后,陆陆续续又谈成两家进行合作。

局面渐渐扭转开,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投诉。

“小韩,怎么回事,这批货亏纱呀!”

纱线进浆纱厂,整经过程发现重量达到,可米数不行,两家布厂老板先后打来电话。

棉纱已经上了机器,韩沉西没法否认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去检测机构检测。

而检测结果确实显示亏纱,可亏损量并不大。

南通整个纺织市场对于亏纱的问题计较得紧。一旦认定,要么补货,要么扣货款,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也就意味着厂里要赔钱。

韩沉西将情况反馈给厂里时,柳思凝没说什么,发了合同,让他按照市场要求走。

可没过多久,另一批的纱线又被控诉亏损。

这次,韩沉西留了个心眼,他向柳思凝打听:“邱叔最近有报过亏纱吗?”

柳思凝说:“没有,不过他刚起步做的时候,到也是老出问题。”

韩沉西一琢磨大概明白了其中的人情世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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