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弋羊自己都没察觉,她轻轻弯起了嘴角,她笑的很浅很浅,浅到一眨眼唇线便再次拉成平直。
韩沉西僵住,在这一秒的时间里,他以为自己花眼了,他好似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美好”。
哨声突兀的响起,男生到起点集合,韩沉西还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体育老师见状,吼了句,“韩沉西——!魂被勾走了嘛!愣着干嘛呢,没听见集合哨。”
韩沉西这才回神,抓抓头发,说:“来了。”
他站在了队尾,若有所思,等起跑哨一响,他冲到最前面,跑出去百米,突然转回身,张开手臂,变成倒着往后退。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弋羊的身上,只是距离越隔越远,她的五官在他眼里渐渐模糊,只剩一条消瘦的轮廓线。
死跟韩沉西步伐的范胡,瞧他哥一脸的春心荡漾,觉得莫名其妙,他喘着粗气骂道,“妈的,跑个步,你发什么骚!”
韩沉西下巴一扬,哼了声。
范胡一攥拳,较劲儿似的,加速超过他。
韩沉西哪能让他得逞,扭脸也开始加速,没费功夫赶超他。
范胡嘴巴一瘪,冲他竖了个中指。
韩沉西心情好到爆炸,完全不与范胡计较。
他往前跑着,冷面风在耳旁呼啸,凛冽的寒气钻到呼吸道,他却热血沸腾。
弋羊看他跑了一圈,便先行离开回班了。
没一会儿,韩沉西过来,叩开了她座位旁的窗户。
他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额头冒着细密的薄汗。
顺势倚上墙壁,饶有趣味地问:“羊姐,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没有。”弋羊知道他在问什么,刻意板着脸,极力否认。
韩沉西乐了:“那为什么对我笑?”
弋羊盯着课本,愣了几秒,冷淡地答:“没笑。”
韩沉西勾着手指戳戳眼睛,又指向她,“我看在眼里了,否认也没用。”
弋羊:“.........”
韩沉西这些天琢磨明白弋羊的性格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就没纠缠“她到底笑没笑”这个问题不放,他从衣兜里摸出一盒酸奶,搁到弋羊桌上说:“喏,请你喝的。”
弋羊狐疑望着他,在质疑他请客的原因和目的。
韩沉西说:“谢谢你元旦那天请我吃馄饨。”
弋羊解释说:“请你吃馄饨是因为你借给我走读证用。”
所谓的礼尚往来扯平了。
韩沉西一时哑然,抿起嘴唇,想想胡诌道:“那就谢谢你今天冲我笑,我心情很好。”
弋羊:“..........”
话颇为露骨,韩沉西说完,心里就怂了一下,他都没敢看弋羊,拍拍屁股麻溜溜走了。
*
期末考试伴随着一场鹅毛大雪而来,考两天。
或许学校想要大家过个舒心年,考卷难度设置的一般,大家都挺开心,考完,开了个简短的班会,另外布置了一大堆寒假作业,便放假了。
韩沉西收拾好书包,见弋羊留在座位写东西,没走的意思,问:“羊姐,怎么还不走?”
“等会儿。”正式人流高峰期,弋羊嫌挤汽车的人多。
韩沉西脑筋一转,又问:“你过年是在望乡吗?”
“嗯。”弋羊点头。
韩沉西比个OK,表示知道了。
他随即被范胡拉走,范胡不想呆在家过年,怕又被他妈安排补课,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怂恿韩沉西跟他去三亚玩。
韩沉西原本态度不明,今天却一口回绝了,“不去。”
范胡:“为什么?”
韩沉西瞎掰:“太远。”
范胡:“那你找个近点的地方,我不挑。”
韩沉西张口就来:“我姥爷家。”
范胡怒了:“别扯皮行么,认真点。”
韩沉西:“没跟你扯!”
范胡怀疑人生的表情:“乡下屁娱乐设施都没有,去那能干啥!”
韩沉西想起夏天范胡说过的一句话,翻旧账,“你不是说要给我姥爷翻地。”
范胡嚷:“翻地也挑时候吧,春耕秋收我可以去干活,大冬天我翻地,有毛病啊。”
韩沉西见各个理由说不通,粗暴地来了句,“我想我姥爷了,成不。”
范胡:“...........”
不仅是范胡,柳思凝得知韩沉西这么早要去柳泊涟那儿也感到奇怪,往年他一放假人影全无,只有年三十会在年夜饭桌上现个身,那还是来收压岁钱的。
知子莫若母,柳思凝直白地问:“你打什么鬼主意呢?”
“合着我在你眼里就不会干正经事呗。”韩沉西从衣柜挑了几件衣服扔进行李箱,“我姥爷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个厂子,多孤独,我去跟他做个伴儿,替你尽孝道。”
柳思凝信他才有鬼。
韩沉西:“再说,你不是更年期到了么,我这个烦人精得离你远点,省得加重你病情。”
柳思凝:“.........”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短小的一天~
第38章
来望乡的一路, 韩沉西心里的小算盘拨楞的噼里啪啦响,他琢磨着怎么跟弋羊来个不期而遇,聊上几句, 顺利的话再拉她喝杯奶茶, 维持住费劲波折熟络起来的同窗之谊。
因此,他每天一早吃过早饭便领着翠花出厂房,名义上是溜达消食, 实则是在望乡的各个街道路口穿梭来去, 希翼能看到弋羊的身影。
他甚至怕自己眼神不好, 不小心与弋羊错过, 特意好声好气交代翠花说:“翠花儿, 羊姐你熟悉吧,就是上回载我去医务室的那个姑娘, 我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必须找到她, 但又不能直接去她家找,更不能打电话,那样显得太刻意, 她会不理我的,所以,得靠缘分, 得碰, 你呢, 睁大你的卡姿兰大眼睛,到街上帮我留意一下她。”
韩沉西说着,还给翠花做了套眼保健操,动作极其轻柔。
翠花别提多舒服了,哼唧两声, 分外享受。
韩沉西拍拍他的狗头,“多多卖力,回来赏你骨头啃。”
翠花一听骨头更加兴奋,它一蹦三尺高,摇着尾巴像个侦察兵似的,走路左顾右盼。
它很卖力,只是有点傻,没彻底领悟韩沉西的意思,力用错了方向。
大街小巷流窜着许多家养狗和野狗,翠花和它们碰面,狗毛炸起,匍匐在地,率先挑衅,汪汪汪冲它们干嚎,叫的声音别提多刺耳了,惹来一堆小屁孩儿围观。
韩沉西:“.......”
他拽狗绳,无奈翠花力气大,也喊上瘾了,怎么拉都不动。
最后韩沉西别无他发,只得抱着它远离战场。
翠花却一点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得胜了,昂起脖子迈着豪放的犬步,等待韩沉西夸奖。
韩沉西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呜呼哀哉了,骂道:“我他妈让你来耍威风呢。”
翠花:“.........”
一人一狗,在天寒地冻的室外,晃荡了整整五天,毫无所获。
韩沉西被冷风灌的脑壳突突疼,希翼见到弋羊的那噗嗖嗖的小火苗,也被现实的风雨吹灭的只剩一缕黑烟。
他蔫了,托腮坐在屋檐下,望着萧索的厂房,长吁短叹。
他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电话响了都没听到,还是柳泊涟架着菜刀提醒他,他才缓过神。
来电显示“糊涂蛋”。
“喂。”声音无精打采。
“哥,好消息!好消息!”与之相反,那头的范胡十分激动。
韩沉西有气无力:“小心乐极生悲。”
“你今天嘴巴怎么这么毒!”范胡听出他的诅咒,气愤地嚷道。
“听不得你过得好呗。”
“发什么疯!”范胡只当韩沉西跟他打嘴炮,继续分享他的好消息,“我爸妈除夕都要值班,我落单了,我明天去姥爷家找你,一起过年。”
“不欢迎。”
韩沉西说完利索地挂了电话。
没两分钟,柳泊涟的手机响了,老年机的外放声音特别大,韩沉西清楚地听到范胡嘴巴抹了蜜似的可着劲讨柳泊涟欢心。
“姥爷,我可想你了。”
“姥爷也想你。”
“我明天去厂里陪你过年可好?”
“来吧,人多热闹。”
“那你可别嫌我烦啊。”
“哪能呢。”
...........
韩沉西又长叹一口气,仰天翻个白眼,给范胡发了条短信——绕个道,接上小柳。
除夕当天,柳泊涟一大早起床,同时也把韩沉西喊了起来,念叨说,睡懒觉对精气神不好,影响新一年的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