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感到紧张,相拥亲吻、同塌而眠的情况,在交往的这些年发生过多次,早已习惯了。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微妙的变化,至于是什么,她一时没弄明白。
浴室的吹风机不见了,弋羊用毛巾裹着头发走出来,找韩沉西要。
“我房间里。”
说完,他掉头进浴室洗澡。
弋羊才把头发吹了八成干,他就洗好出来了。没穿上衣,头发还在吧嗒滴水,毛巾挂在脖颈间,也不去擦。
他坐在床沿,目光明澈地看着弋羊。
弋羊想想,把吹风机递给他。
只见他脖子一抻,头往弋羊身边凑近,意图不言而喻。
弋羊无奈起身,绕到他两腿间站着,帮他吹。
韩沉西的手开始不老实,两臂环住弋羊的腰肢,撩开睡衣往上摸。他的手掌覆茧,摩擦着皮肤非常有刺激感。
弋羊痒得受不了,一边闪躲,一边义正言辞说:“你别乱动。”
韩沉西不答,只顾着闷头笑。
弋羊气不过,吹风机口对着他的脸扫了一下。
热风刮得韩沉西直眨眼。
许是这一挑衅行为激发了男性深埋血液的斗志,他攸得抱起弋羊,一个转身,推着她倾倒在床上,结结实实压住了她。
......
多年之后,韩沉西回忆起与弋羊在一起最令他记忆犹新的瞬间,就是这年年初二的早晨。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弋羊穿着他的白T恤赤脚站在窗台前,窗帘拉开一角,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直打她的身上。
她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困倦,便伸直两只手臂向上,微微挺起胸部,十分享受地舒展了个懒腰。
侧影正是条“S”型曲线。
就这样,韩沉西意外地看到了弋羊不一样的性感。
“早啊。”他说话时声音里还有浓浓的鼻音。
弋羊闻声回头,“醒啦。”她心情不错,嘴角弯起微小的弧度,笑意若隐若现。
韩沉西嗯了声,问:“几点了?”
弋羊说:“快要九点了,醒了就起来吧。”
韩沉西把手搭在眼睛上,又赖了会儿床,才理直气壮地说:“可以,但我需要一个早安吻。”
第83章
晚些时候, 羊军国来电话把弋羊叫走了,到底说女生住进男生家里影响不好。韩沉西想拦,可名不正言不顺, 找不出理直气壮的理由, 万般不舍地目送弋羊离开,生平第一次心里萌生出了“想要结婚”的想法。
只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生根发芽, 就被柳思凝活活掐死了。
“一年到头, 钱没挣几个, 想法挺胆大。先不考虑婚后的家长理短, 我就问你们准备住在哪?老家?女生愿意回来一辈子跟你呆在小县城吗?上海?结婚即分居, 早晚得离。”
句句实情,韩沉西被怼得哑口无言, 气愤极了, 也不在沙发上躺着了,兴冲冲往外走。
“去哪?”柳思凝问。
“车间。”
“去车间干什么?”
“干活。腰包鼓了,有底气说话。”
柳思凝:“......”
车间正在做设备检修, 为来年开工做准备。
韩沉西跟着检修工人忙前忙后好几天,转眼到初七,年过到了底。
弋羊准备返校, 和韩沉西商量后, 约好一起走, 定九号的机票。
初八那天,韩沉西闲下来,想着走之前再到柳泊涟墓地前看一看,同时,也该跟舅舅打声招呼, 他便开车去了板桥。
柳思杰请他进屋,屋里不见柳丁,韩沉西问她人呢,柳思杰说,昨天开学回学校了。
当即,韩沉西默骂这丫头长成了个白眼狼,都进城了,却没想着在县里停下,到家里跟他说声“再见”。
碰巧,柳丁走后,柳思杰打扫她的房间,发现书桌上,她所有的课本以及寒假期间常翻阅的几本资料没带到学校去。
柳思杰看里面各种题目旁,笔记标记的工整有序,担心她平时会用到,便麻烦韩沉西抽空帮忙送过去。
柳思杰:“你舅妈身体不好,实在是离不开人。”
“一家人客气什么。”
韩沉西把书接过来,没再逗留,驱车赶去柳丁的学校。
封闭式的寄宿高中,上课期间严禁校外人员出入。
韩沉西敲开门卫的接待窗,本打算登记个人信息后,让门卫通过广播喊柳丁到校门口来。哪知,门卫告诉他说:“今年上级盯得紧,不让补课,开学安排在正月十五之后了。”
韩沉西好一阵没回过神,心里琢磨:没开学,这丫头去哪了?
慌忙给她打电话。
接通后立即被挂断了。
很快,一条短信发过来。
【哥,我在上课。】
韩沉西皱起眉头。
【我就在你的校门口,跟老师说一声,下来一趟。】
等了一阵,消息像石沉大海,没了回复。韩沉西再次拨通柳丁的电话。
漫长的嘟嘟声让韩沉西的心口一下子攒了一团怒火。
在他以为她又要挂断时,电话突然接通。
韩沉西清楚地听见“轰隆隆”的响动,那是铁轨与列车接触发出的声音。
“你在哪儿?”他厉声责问。
柳丁心虚,不敢吱声。
“说话——!”
总是得不到准确信息的回应,韩沉西耐心消耗殆尽,脾气一下子爆了。
柳丁吓得心里一咯噔,莫名感到委屈,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抽抽噎噎地说:“火车上。”
“去哪儿?”
“西安。”
“干什么?”
“玩。”
“还在说谎!”韩沉西冷笑,丝毫没有心情和她继续周旋,他命令道:“下一站下车,我现在去接你。”
柳丁哪敢忤逆,她向来乖巧知礼,特别是这些年活在韩沉西的护翼之下,像朵温室的小雏菊。因家庭所累,该受的苦难全然没有压在她瘦小的肩膀之上。
她感恩境遇,因此懂事以来,就告诫自己,要听话,少惹麻烦,要对得起姑姑的栽培。可是这一次,她大胆撒谎,不过是想见个人。头脑发热的冲动,让她没有顾忌后果。
而此刻更让她忐忑的是,小心翼翼瞒着韩沉西的心思,怕是要暴露了,她不知道到时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像被丢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惩戒,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死之前,本能地求助,她紧急联系了弋羊。
弋羊当时正在收整行李,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急切地说:“弋羊姐,我做错事了,你帮帮我吧。”
弋羊吓一跳,后来安抚她的情绪,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得知这丫头竟然偷偷摸摸独自去了西安。直觉要出事,她拿起外套就往外跑,边跑边给韩沉西打电话。
“我和你一起去,我知道小柳去西安的原因,路上我慢慢跟你讲,你不要着急,好不好。”
......
柳丁在渑池站下了火车。
渑池是个破旧的县城,火车站小而脏。售票大厅人满为患,到处是扛着包裹远去打工的农民工。
柳丁抱紧书包,在售票窗口对面,靠近推拉门的位置找了一隅空隙,贴墙蹲着。
煎熬了将近八个小时,深夜两点,韩沉西和弋羊匆匆赶来。
韩沉西铁青着一张脸,人群中找到她,二话没说,领着她走出火车站,站到车门旁。
他两手掐腰,居高临下盯着柳丁,似乎在克制火气,他不断地深呼吸,好久才开口问:“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冷风刺骨,吹打在脸上刀割一般,柳丁冻得发抖。
她偷偷瞥一眼弋羊,弋羊回视她,平静地跟她点点头,柳丁才敢说出实情,“没有开始。”
韩沉西:“他让你去找他的?”
“不是。”柳丁鼻尖通红,“是我自己要去见他的。”
“不打招呼就敢过去,”韩沉西气不打一处来,讥讽道,“也不想想人家愿意见你么。”
“韩沉西——!”
弋羊攸得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警告。
方才这句话说得过于严重了,会伤害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
果然,柳丁嘴巴一瘪,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珍珠豆似的顺着脸颊哗啦啦地流。
一直以来确实是她在一厢情愿,通过聊天软件传递出的心意,得到的回应少之又少。可也正是因为少,她才想要去求证反复猜测的答案。
她闷声憋着哭,模样可怜又无助。韩沉西无力骂出口,沉默半响,说:“上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