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黄金戒指,买戒指的钱和楚涵没有任何关系,是黑子用头年搬砖、做服务员的积蓄买的,但给楚涵戴,怎么也有点老气了。黑子难得不好意思,他郑重地对楚涵说:“媳妇,先委屈你戴金的,以后你黑爷我一定给你买铂金的,钻石的,那钻石必须和鹌鹑蛋一样大!”
楚涵就匆匆红了眼眶,她哽咽地啐黑子:“你倒是想得美!谁稀罕你的鹌鹑蛋了,老娘想嫁的时候,你就是穷得只有易拉罐拉环也得给我娶!”
黑子的眼眶也红了,他忙不迭附和:“娶娶娶,你想嫁我就娶,我们自己生个蛋。”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真是丝毫不考虑旁边人的感受。但是,人能生蛋吗,能吗,能吗?人明明是胎生的!
唱生日快乐歌的时候,全程只有章舟一人支支吾吾地吭声。楚涵也不在意,拿来相机拍照,她说她想过了,心愿墙一半贴照片,一半贴心愿……不管什么照片,哪怕大头贴都行。只要客人拿过来,她就让他们贴上。
“唉,邵大少爷,你勉强笑一个呗。你看我们都笑,就你不笑,多傻。”镜头下,楚涵不满地白一眼邵江洲。
黑子马上跟着楚涵说:“就是就是。”在楚涵身边待久了,可能连楚涵随便放个屁,黑子都觉得是香的。
阮知荷暗暗地盱他一眼,视线又和邵江洲地撞了个正着,忙把注意力转开,心里砰砰砰地跳,真要命!
拍完照,五个人一起吃过蛋糕。楚涵等黑子收拾妥当,将五张便利贴,五支笔分别放到每个人的面前:“我们每个人都写一个愿望吧,等照片洗出来,我就把它们贴到一起。”
说完她就埋头写起来,等写完才发现只有她和黑子写了,邵江洲三人坐在一边,表情各异,意外默契地没动笔。
楚涵不快地拿笔敲敲桌子:“你们不写吗?被那么多人祝福过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黑子积极表态:“就是就是。”
邵江洲看他们一眼,语气里透着几分嫌弃:“幼稚。”
视线转到阮知荷这里,阮知荷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她的心愿是邵江洲,但是她不打算喜欢他了,照实说:“别无所求。”
章舟也不等楚涵他们看向他,争取坦白从宽:“我已经写过了。”
楚涵的脾气却上来,猛地一拍桌子:“不行,你们三个都给我写!”
三人彼此看了看,不得不拿起笔。黑子在一旁哄着楚涵,狗腿的不得了:“媳妇,咱不气,不气哈。”
半晌,一室寂静。楚涵面色不虞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将三张便利贴往桌上一丢,只见三张便利贴字迹迥异,内容却出奇一致——世界和平。
楚涵冷笑,狠掐黑子一把:“我要夸你们心有灵犀,还是夸你们无私无畏?”
黑子嗷嗷叫了几声,特委屈:“那媳妇你掐我干嘛?”
楚涵诙谐地摸摸鼻子,装腔作势:“你看你写的,楚涵和黑子一辈子,多自私,多狭隘……和他们三个人大无私的境界能比吗?”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楚涵刚刚说他们无私无畏不是反话,是真的夸赞他们的高情操?
黑子泪眼汪汪:“媳妇,你现在是在嫌我没出息吗?”
楚涵:“……”
阮知荷:“……”
邵江洲:“……”
章舟:“……”
那五张便利贴,后来被楚涵和他们的合照贴在一起,在墙上留了很久很久。
黑子和楚涵永远在一起——这是楚涵的心愿。
第三十六章 你瞒我瞒
距离学校上课时间还早,配在蛋糕里的蜡烛小喇叭还在咿咿呀呀重复着生日快乐歌。楚涵提议:“我们来玩‘你瞒我瞒’吧。”
你瞒我瞒这个游戏是楚涵无聊时自己想出来的,规定大家都说假话,那就谁也不能说真事儿,如果有人怀疑了,就必须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违反规定;反之亦然。
楚涵拍着桌子抢先道:“说假话哦,我先来。牛天生有两条尾巴。”
“哇,你这个一听就是假的啊,也太……”黑子后半截话,成功在楚涵的瞪视下,吞没在肚子里。他假装镇定:“我是女的。”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黑子笑得狗腿:“媳妇,我比你还假。”
楚涵满意地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真乖。”
邵江洲本来不打算参与,见其余四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终于妥协,硬着头皮说:“老鼠爱吃猫。”
话音未落,楚涵冲着阮知荷招招手,问她:“这个笑话是不是很冷?”
阮知荷深表同感:“有点儿。”两个人讨论的时候,都默契地故意没去看邵江洲因为尴尬,微微发黑的脸。
轮到阮知荷了,她凝眉想了想:“我今天早上喝了牛奶。”
“那你喝了吗?”
黑子继楚涵之后:“喝了吗?”
再是章舟:“喝了吗?”
连邵江洲也看着她,自己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顺着他们几人的话茬,理所当然:“喝了啊。”
黑子大笑,嚷嚷着要罚阮知荷20个深蹲。吓得阮知荷忙改口:“没喝,真没喝,还不是被你们带顺嘴。”
邵江洲在一旁看着她急眼,嘴角多了一抹隐约的笑意。阮知荷有点儿心塞,她早上是真的没喝牛奶。
惩罚吵吵闹闹地过去,最后到章舟。楚涵故意威胁他:“可不许太假,不然也太没挑战性了!”
四个人都有所期待地看着章舟压轴,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章舟却看向阮知荷,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干净的声音里藏着小紧张:“章舟喜欢阮知荷。”
章舟喜欢阮知荷。
楚涵和黑子马上在一边起哄:“哦,告白唉,告白唉,章舟喜欢小狐狸。”
阮知荷小小地尴尬了一下,偷瞄一眼章舟,才努力去堵他们的嘴:“你们两个猜错了,要罚!章舟才不喜欢我呢,章舟喜欢的女生简直和我天南地北!”
楚涵不信:“真的?章舟,你说的是假话?”
章舟低下头去,片刻抬起来,笑得腼腆:“嗯。”
“我靠,那你也太损了!”黑子骂道,认命地走到一边,打算先替楚涵做完20个深蹲。
阮知荷觉得自己有点心虚,忍不住去看章舟的脸,见他的表情再无异样,稍稍安下心来。
有些喜欢啊,注定意味着分开与破裂,十几岁的年纪,早就懂得了这样浅显的道理,所以连尝试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三个人并排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一路沉默。阮知荷走在他们中间,总想着偷偷看一眼邵江洲的脸,死咬着牙坚持,才勉强成全了自己的决心与尊严。
她有些郁闷地叹气,如果在有太阳的日子里,他们的影子一定会被拉得好长,在他们瞧不到的地方撞在一起;可现在,没有阳光,满地的潮湿浸泡着所有黑暗。
她兀自想着,殊不知自己难得表情多变的脸,落在身旁两个少年的眼里,分外有趣。
本来是没上课的,无奈历史老师提前开始课堂小考。说提早也没多早,就七八分钟,整个班里,偏偏让阮知荷和章舟这样踩着点进教室的人迟了到。
历史老师见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教室前门,嘴角似弯非弯,擒着一抹早已看透的嘲讽。
“你们两个,拿着自己的凳子和试卷去教室后面蹲着写。”
班上的其他人低头装模作样地写着试卷,笑声却是从四面八方覆盖过来。
阮知荷抿了抿嘴,明明算不上迟到的,凭什么呢?
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两个人一起端着凳子走到教室的最后面,脊背挨着墙。章舟看向她,脸上有安抚的笑。
阮知荷听见他轻声对自己说:“别怕,还有我呢。”
手机里,黄毛回复的第一条短信,是一句简短问句:“为什么要改变呢?”标记时间,是晚上十二点。
阮知荷将手机捂在胸前,方块屏幕上,细微的光从缝隙里渗透出来,在黑暗里负隅顽抗。然后,她重新回了黄毛一条短信,掐灭自己最后理智的挣扎:“改变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变必死无疑。”
喜欢着不喜欢自己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和死去有什么区别?
这天晚上,黄毛再没有发来短信。阮知荷一直强撑着睡意等他,却是在第二天大清早,黄毛给她打来电话:“周三带你去酒吧玩,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