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18)

作者:Hypnotic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觋罗闻言笑了,仍一语不发,全倾全力直奔了桓远的破绽去。

桓远答得轻松:“啰嗦。你倒是别咒我输啊。”

陶七也笑了,“不识好人心。我哪里是咒你,是给你提醒呢。”

“知道——知道了,你现在——别和我说话,我要分心的,伤了——伤了觋罗就不好了。”桓远在左躲右闪的间隙道。

于是陶七闭了嘴,安静地看着两人。

平日温柔可亲的少女,剑舞起来也有一番潇洒利落的风姿。如舞蹈一般步步紧追桓远,又在桓远攻来时轻巧避开。桓远已经不笑了,收起轻松的神情,终于认真起来。

“说好的让她呢?桓远,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是不是大丈夫?”陶七打趣道。

桓远忍不住一笑,一不留神差点被觋罗刺中,赶紧跳到花坛上,又顺势爬到了树上,一手扶着树干蹲着。

“都说了别和我说话,”他对陶七喊,“我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你才是,一个大男人这么啰嗦。”

觋罗走到树下,仰起头对树上的桓远喊:“阿远快下来。我不能爬树,裙子要勾住的。”

“觋罗,让我歇会儿吧。我刚才才和七郎打了一场,还没缓过劲儿来呢。你也歇会儿,我们过会儿再来。”

于是觋罗在花坛上坐下来。

“你别坐这里,过去和七郎坐一块儿。”

陶七吃吃笑了,“怎么,你怕她了?”

桓远在树枝上坐下来,听了陶七的调侃也不恼,嬉皮笑脸地道:“怕了。是我小瞧了觋罗,我赔不是,等下不敢让了。”

正巧丫鬟进来给七郎和觋罗送茶,顺便问他们先生回不回来吃晚饭,她好准备。桓远扯着嗓子居高临下地对着丫鬟喊道:

“姐姐不必辛苦,今天我爹肯定留谢先生在家里吃饭。等一下他们两个也要和我一起出去的,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来。”

丫鬟听到树上有人和她说话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盘差点摔到地上。等看清是桓远,才捂着心口,说树上危险,让他快下来。

“姐姐,觋罗在下面坐着,我现在下不去。”

丫鬟不知道缘故,陶七解释说他们在切磋剑术,现在算是暂时休战,等下再来。

丫鬟笑起来。她也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知道他们各自心里有数,便没有劝,只嘱咐别伤着了,又道本家那边先生的叔侄又来拜访,问是不是像往常一样打发了事。陶七应了声“对”,丫鬟放下茶便走了。

陶七从台阶上起身,走过来倒了杯茶给觋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抬头问:“喝吗?要喝就下来。”

桓远扶着树干,低头喊:“你把茶壶扔上来不就得了。”

“水烫,觋罗还在呢,泼了危险。”陶七说着从茶盘里取了个果子扔给桓远,“你就吃这个将就下,等会再下来喝。到时候茶也该凉了,你真要用茶壶喝也可以。”说完又坐回台阶上,“午课的时辰还没过呢,被你害得时间都浪费了。”

“反正谢先生在我家,我们都不说,丫鬟姐姐也不说,他不知道你们偷懒了。”桓远咬了一口果子,边吃边说:“我看谢先生来了才来找你们的。”

“阿远,你等会儿要带我们去哪儿啊?”觋罗仰头望着桓远问。

“去了就知道了。”桓远卖关子,“你们准没见过。”说着三口两口把果子啃干净,跳下树来把果核放进茶盘的空碟子里,“我歇够了,觋罗,真要再来么?”

觋罗抓起剑跑到院中央。

桓远笑了,“看来得动真格的了。”

陶七仍靠着屋门口的台阶,看着两人又电光火石地打起来,足足过了一刻功夫才分出胜负。

“哥哥你瞧,我替你赢了阿远。”

觋罗的剑尖直指桓远的咽喉,而桓远的剑还未来得及挥向觋罗便停在半空。

桓远吃惊得愣住了,片刻才又笑起来。

“真没想到,是我输了。”

桓远垂下手里的剑插入鞘中,觋罗也放下了剑。朝陶七笑得灿烂。

陶七心里苦恼得紧。觋罗只赢了半招。就是那半招,师父不肯教他,但他又把这苦恼丢到脑后。师父肯定有师父的理由。

于是他对觋罗回以笑容。

桓远早跑到树下举着茶壶喝水去了。咕嘟咕嘟地喝了一阵,心满意足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说好了的,今晚我请客,想吃什么都包在我身上。”

陶七回头看了看屋内的香,还有一小截。桓远也看了一眼,走过来拽陶七起来。

“差不多得了,赶紧走吧,还要赶路呢。”

“赶路?不是去城里吗?”

“远着呢,骑马要半个时辰,晚上吃饭才进城。”

骑马从家里出来,一路沿山路慢行,等穿过通往城中的大道,进入无人的树林便能快马加鞭地跑起来。陶七跟着桓远,不时回头看后面的觋罗。

“缰绳抓紧了,别松手。”

陶七看到觋罗紧张地朝自己笑了一下。她本不习惯骑马,现在还要跟着桓远赶路,自然心里没底。出门的时候本打算让她和自己骑一匹马,但桓远说那样跑不快。

——趁我们陪着,正好让她自己多练一练。

陶七想想在理,便这么办了。现在看觋罗一脸惊慌,又有点过意不去,索性停下了马。觋罗见状也停下了。

“七郎,阿远都到前面去了,你怎么不走了?”

陶七没回答,径自跳下马,把缰绳拴到觋罗那边。

“缰绳给我。”

觋罗虽不知其意,仍依言把缰绳递给他。陶七握住,又翻身上马,坐在觋罗身后。

“好了。走吧。”

觋罗的马走得轻快,陶七的马被缰绳牵着,顺从地跟在后面。

陶七感到觋罗在自己怀里松了口气。

“刚才叫阿远一声就好了,现在他肯定在想我们到哪儿去了呢。”觋罗道。

“故意让他走的,不然又要啰嗦半天非让你自己走,万一摔了多麻烦。”

陶七听到觋罗笑了。

“七郎觉得麻烦啊。”

陶七也笑,“是麻烦。劳心劳力,又要担心,又要照顾你,怎么不麻烦。”

说完突然一阵尴尬。

像是在打情骂俏一样。

不对不对。觋罗不过是妹妹,是自己想得多了。

陶七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这时桓远终于折了回来,看到两人同乘一匹马,摇摇头。

“七郎,你这么小心,觋罗恐怕以后也学不会骑马了。”

“那有什么,以后我也带她一起。”

“万一你不在呢?”

“那你带她。”

“万一我也不在呢?觋罗不能不出门吧?”

“那就雇车。”

桓远无奈道,“谢先生知道你这么溺爱你妹妹吗?”

“师父也要我好好护着觋罗。你也是一样的,别忘了。”

桓远笑了,“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快走吧,出了这片林子就能看到了。”

如桓远所言,出了林子是一片开阔的江边平地。桓远慢了下来,沿着林子边缘慢慢地走,一边指着江边道:“那边就是了。”

陶七顺着桓远指的方向望去,江边立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营帐,一直沿江向上游的方向延伸过去。

桓远停了下来,陶七拉着马在桓远旁边停下。

“那是……军队的营地吗?”他问道。

“是要北上的军队。这是要跟着祖叔叔走的,我爹带的在另一处,比这里更远,就不带你们去了。”

“桓将军也要出战?”

“当然了,我也要跟着去的。”

陶七愣了愣,他感到觋罗也是一样。

桓远说他要随桓将军出征。

“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六月的时候走,去雍州。祖叔叔去豫州。”

豫州。

“阿远,这是军情,不该告诉我们。”

“你们又不是别人,没关系。而且不告诉你们,你们反而更担心吧。”

陶七将视线从远处的军营移到朋友身上。

高大清秀的少年和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笑着。他们都清楚,六月过后,也许就不能再见了。

“你们别现在就黑着脸啊,还早呢,现在才刚到春天呢,我娘还让我叫你们上巳日再来家里看春禊。觋罗还想看吧?”

桓远的语气里有故作轻松的意味,陶七没有揭穿他。若是他自己,他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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