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
“……你这是脑子被门挤了吧,我懒得搭理你!去上课了!”
见奇妙转身就走,岑南忙慌乱地下床,一下太着急,踩空了一节,嘭地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吓得刚出宿舍的奇妙忙又倒了回来,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几近抓狂,但还是上前将人拉了起来。
“你这明显是还没睡醒啊,行了,你还是别去上课了,我帮你请假”
“……”
奇妙走了,岑南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寝室,还有书架上那张她和妈妈的合影,泪流满面。
她终于回来了……
可为什么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一颗心像是被谁用力地攥进了手心,痛得几欲窒息。
之后的一个星期,岑南都请了病假,每天待在宿舍,就躺在床上睡觉。
她不信,不信那只是一场梦!
可无论她怎么睡,睡多久,醒来依然还是白色的天花板,铁制的栏杆,咸咸的眼泪。
奇妙吓坏了,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岑南只是摇头,可眼角的泪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奇妙问她究竟怎么了,可她只是沉默不语,奇妙也生气了,毕竟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她们就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可奇妙生气归生气,心还是软的,到了饭点还是打好饭送过来。
这一天中午,又到了饭点。
宿舍的门又在同一时间被推了开来,而岑南依旧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面向着墙壁躺着,虽然闭着眼睛,脑袋却清醒着。
“南儿”
身体猛地一颤,泪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岑难用力咬着下嘴唇,缓缓回过头,便看到了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妈妈,依然是一头黑发,并没有变白。
心里很开心,可眼泪却是更加肆意汹涌了起来。
“南儿,怎么了,告诉妈妈”
妈妈的声音也很好听、很温柔,就像那个曾经萦绕在耳边整整十二年、可醒来却发现不过存在了一个小时的声音。
看着只是紧紧拽着自己的手无声流眼泪的女儿,康琪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便懂事的让人心疼,很少哭闹,长大以后更是从来没在她面前掉过眼泪,如今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伤心成这个模样,就连妙儿她都不知道。
“南儿不哭,妈妈在,妈妈在这儿呢”
岑南一直都没说话,只是一直抱着她妈的手流眼泪。
康琪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直不停地轻声安慰她。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岑南终于止了眼泪,康琪就以自己还没吃午饭为由,哄着她下来洗漱一下然后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半个小时后,母女俩出了宿舍,之后一直往校门口走。
一路上,岑南都没有说话,康琪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右手搂着岑南的肩膀。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刚好看见一家火锅店,康琪就偏头问岑南要不要吃火锅。
谁料还不等她开口呢,岑南便又迅速红了眼眶。
“南儿?”
岑南拼命压下汹涌的泪意,撇开头,“妈,我们去吃点别的吧”。
“……好,听你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最后选了一家港式茶餐厅,两个人在靠窗边角落的一桌坐了下来。
康琪点了吃的,而岑南就一直呆呆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
“南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你还有妈妈”
“……”
过了好一会儿后,岑南终于转过头,红肿着双眼看着对面的康琪。
“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岑南的声音很轻,可康琪还是听清楚了,但她不明白的是,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什么女儿看着却是这么的伤心还有绝望呢?
莫不是女儿喜欢上的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还是说,康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沉默片刻后,伸手轻轻握住了岑南放在桌面上的右手。
“只要南儿你喜欢,无论是谁,妈妈也都喜欢”
“可、可是她不见了……”
泪一滴一滴滚落而下,砸在了康琪的手背上,她只能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掌心中颤抖的手。
“她去了哪里?你可以去找她啊,或者你告诉妈妈,妈妈帮你一起找”
岑南却只是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声音道,“我、找不到她了……”。
“……”
当天晚上,岑南也没回宿舍,和她妈妈一起住在了校外的酒店里。
进了房间洗完澡岑南就上床睡了,什么也没说。
康琪洗完澡上床后,侧过了身子轻轻将背对着她的岑南抱进了怀里。
康琪知道,她还没睡。
黑暗中,岑南缓缓睁开眼,看着月光穿透窗帘散落在房间里,只觉心口堵得难受,就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吐不出来,却又咽不下去。
身后的妈妈只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似乎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妈”
“嗯?”
“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看很好看,又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她的名字叫夏澜……”
这一夜,岑南跟她妈妈说了夏澜,说了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唯独没有说,这一切,或许只是一场梦。
因为她不信,那样的铭心刻骨,仅仅只是黄粱一梦。
康琪在学校陪了岑南一个星期后,就被岑南催促着回去了。
康琪知道,女儿看着虽比她刚来的那会儿好了很多,但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又怎么能放得下呢?
那是和自己灵魂相契的人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遇上这样的人。
女儿是幸运的,遇上了这样一个人,可她又是不幸的,遇上了却又失去了。
得而复失,噬骨剜心之痛。
人若死了,便会没了执念。
可人若活着,就会有许多的欲念。
就像现在的岑南,她想要再见到那个白衣人儿,再看见她漾着浅浅笑意的脸,再听到她柔声细语的轻唤她“南儿”或者“衍儿”。
可她拼尽全力,抓住的却只有回忆。
“上课了”
奇妙又来叫岑南上课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气岑南,但终究还是心疼多一些。
“嗯”
岑南扯了一抹淡淡的笑出来,抓起背包就跟着奇妙走了。
一路上,岑南都没有说话,只奇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上节课老师说了,这次的课要讲酒,古代的酒文化”
“嗯,不知道有没有酒给我们喝一下”
奇妙皱眉侧头,“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岑南目视着前方,喃喃道,“其实,青梅酒挺好喝的”,宛若风在轻声叹息。
“……”
明明才几天没上课,可岑南却感觉好像十几年都没上过课一样,听了才一会儿就走神了。
她想起,那一日金乌西坠,澜姐姐手把手教她第一次用毛笔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的她,脸是热的,耳朵也是烫的,就连心口都是。
“青梅酒,顾名思义,就是用青梅酿造的酒……”
听老师突然讲到了青梅酒,岑南就凝神听了一下,可听了不过一分钟,就没了兴趣了,这还不如澜姐姐讲的一半好。
岑南想起,澜姐姐第一次教她酿青梅酒时,刚摘下的青梅酸冽微甜,就如当时她的心情。
“哇!美女!”
“什么情况?!拍电视剧吗?”
“老师这是在变魔术吗?”
“还是大变活人!太精彩了!”
“……”
安静的课堂突然变得吵吵嚷嚷起来,岑南刚想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胳膊就被旁边的奇妙捅了好几下。
“喂,你、你快看讲台!”
“看把你激”
头刚转到一半,岑南就突然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只见讲台边上,一袭白衣胜雪之人,眉目如画,眼中藏着整个星河。
“澜、澜姐姐……”
第98章 番二
在众目睽睽之下,岑南将那突然凭空出现之人拉出了教室, 又一路出了教学楼, 然后一直往前跑。
虽然正是上课时间, 路上的学生却也不少, 大家纷纷驻足侧目, 面上神色或惊讶、或疑惑, 可眼中却是不约而同地浮起一抹惊艳之色。
岑南已顾不上这各色目光, 亦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唯有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