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久久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她到今天才晓得,她竟然是乔家夫妇捡回来的,她竟然不是乔家的亲生女儿。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久久实在难以接受,她脑中一片混乱,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将身后的花盆踢倒了。
花盆倾倒与地面发出一声脆响,久久适才回过神来,想转身跑走,却被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的乔家夫妇看个正着。
“站住。”
久久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乔绍丰也不敢上前,只试探着问道:
“我刚刚和你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久久方才缓缓回过头来,她没有说话,但尽显苍白的脸庞上,那双美目却变得通红,也无声地告知着乔家夫妇她听到了,乔夫人极度慌张地走过来,手却战战兢兢地扶上久久的胳膊。
“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你不要怪娘,好不好?”
但见乔夫人这样得小心翼翼,生怕久久会因此恨她一样,久久登时秀眉紧蹙,心也如刀绞般疼痛,是时,她才哽咽着开了口。
“爹,娘,女儿不怪你们,你们对女儿的爱护,就算是女儿的亲生爹娘可能也无法做到,女儿又怎么会怪你们?爹娘的养育之恩女儿无以为报,女儿不能这么自私,让爹娘背上违抗圣旨的罪名,女儿……”
久久的嘴唇动了又动,是多么不想说出这些话,可终究还是道:
“女儿嫁。”
久久的嗓音游离着一丝颤抖,眼睛上也早已蒙上了一圈水雾,她只感痛心入骨,每一次呼吸都会让心中泛着丝丝疼痛。
可她不愿意让乔家夫妇看到她悲伤哭泣,只能紧咬住嘴唇,强行忍耐,看着久久这般倔强的模样,乔家二老又怎么能受得了,纷纷抱住久久,乔夫人是嚎啕大哭。
“我这女儿怎么如此命苦,你说出这些不情愿的话,心里得有多痛啊,看你这样,可真真是在剜娘的心啊!”
乔绍丰也老泪纵横道:
“是爹没有用,没法保护自己的女儿,爹无能。”
久久硬扯出一丝微笑,却颇显苦涩之感。
“爹,娘,女儿没有怪你们,你们不要自责,从小到大,女儿备受你们二老的呵护,如今,爹娘又想为女儿去抗旨,女儿怎么忍心爹娘这么做,你们就不要再为女儿担心了。”
乔家夫妇知晓久久的性格,她犟得很,若是她心意已决的事,那任旁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再改变了。
可心疼女儿的心诚然还是在的,如今久久一天没有吃饭,又这么强忍着痛苦,想必也是身心俱疲。
不管事情结果有多么不如心意,乔家二老还是希望久久可以健健康康的,便将她送回了房间。
然这期间,离忧也躲过重重侍卫,溜出宫,来到了将军府中,乔家夫妇见到离忧的到来皆很震惊。
“二皇子,您这是?”
“我……我偷着跑出来的,久久呢?”
乔绍丰赶忙道:
“在房里,二皇子快去看看吧。”
离忧点点头,急速地跟着乔绍丰来到久久的房门前,蓉儿眼看乔绍丰带着一年轻男子而来,先是怔了怔,直到乔绍丰与她说话,她才缓过神来。
“让二皇子和小姐单独谈话,你随我下去。”
蓉儿适才晓得这男子是久久心心念念的离忧,懂事地点点头,便随乔绍丰转身离开了,无人在旁后,离忧这才叩了叩房门,与此同时,低沉道:
“久久。”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久久的身影出现在门纱之后,只是隔门相望,二人却谁都不敢将房门打开。
透着门纱,看到离忧那模糊身影的瞬间,久久的委屈与伤心顿时倾泻而出,不住地小声哭泣着,而原本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推门进去的离忧,在听到久久哭泣之时,也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只觉得那每一声哭泣都仿佛是一根针,在扎着他的心,让他疼痛不已,也让他不敢再开门去面对久久,离忧红了眼眶,许久,才开口道:
“对不起。”
与此同时,屋里也传来。
“对不起。”
二人的异口同声在此时显得特别无奈,心酸至极,久久明白,离忧在为他没有能力阻止这件事而愧疚,离忧也明白,久久是为报答乔家夫妇的养育之恩而同意成婚在道歉,极度心酸间,二人又异口同声道:
“我爱你。”
“我爱你。”
本就是心有灵犀,如今却抵不过现实,二人皆回忆起,去年离忧的生辰,他们去了常去的河边,久久笑问着离忧想要什么,她都可以送给离忧,离忧笑道:
“什么都可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久久果断地点点头。
“嗯,什么都可以。”
看着久久如此坚定,离忧也带着一脸坏笑,附在久久耳边。
“那我要小娘子说一句话。”
“什么话?”
“我要小娘子说一句我爱你。”
久久顿时满脸通红,转过身子,娇羞地拒绝了。
“我不要。”
离忧绕到久久面前,颇觉得委屈道:
“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
“你才是男人,这句话应该是你先说啊。”
原来是害羞了,离忧宠溺地笑笑。
“好,那待小娘子嫁与我的那日,我就说给你听,可好?”
久久也抬起头,学着离忧的样子。
“那等你娶我那日,我就说给你听,可好?”
二人相视一笑,离忧将久久揽在怀里。
“好。”
说好成婚之日说的话,如今却是成了这样的光景,久久痛哭不止,离忧想进去安慰她,可那手抬了又抬,终还是没有打开房门,一拳打在了门框之上。
离忧不晓得他怎么变得如此懦弱了,可他就是不敢去开这扇门,也不敢面对久久,心里有如千万把刀子划过一般,只能靠重重地呼吸来缓解疼痛。
却在此时,原本还晴朗的天空也下起了瓢泼大雨,仿佛连天都看不过去,在为两个有情人流泪。
许久,离忧转身走进雨里,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离忧回过头去,没有看到人,只在那地上多出了一缕青丝,他捡起那缕青丝,转身跑进了雨里,出了将军府。
而屋内的久久看到离忧离去的背影,终是因着舍不得而追了出去,她浑身湿透,却还是口口声声哭喊着离忧的名字,可惜离忧早就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了。
久久只觉心痛至极,又因着情绪起伏,再加上她一日未进食,身体有些吃不消,忽地眼前一白,竟晕倒在这滂沱大雨里了。
而追出来的乔家夫妇眼见久久倒在雨里,均神色慌张地将她抱回了房间,乔夫人与蓉儿将久久的衣服换了下来,乔绍丰又催管家去找了大夫。
来看时,大夫还只道是伤心过度才导致昏厥的,却在深夜时分,久久便高烧不退,直说胡话,任凭怎样都清醒不了。
离忧也淋着雨,失魂落魄地回到清欢阁,未曾想,皇帝与离晔早已等在了堂厅之中,服侍离忧的宫人小冬子也跪在地上,沁着脑袋,不敢出声。
离忧推门而进,眼前的场景还让他有一丝惊讶,只一瞬,他的眼眸就恢复了平静,闷声看着屋内的一切,也不向皇帝请安,倒是把皇帝气得不行。
“去哪儿了?”
离忧适才轻声答道:
“将军府。”
一旁的离晔煽风点火着。
“父皇,儿臣说得没错吧,二弟果然又去找乔久久了。”
皇帝一拍桌子,震怒至极。
“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儿臣不想干什么,只是……只是去看看她好不好而已。”
离晔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离忧,如今是本皇子和乔久久有了婚约,她也算是你的皇嫂了,你去看她,你觉得合适吗?”
离忧冷笑一声,直视着离晔。
“呵,那皇兄逼迫一个不爱你的人嫁给你,你觉得合适吗?”
不爱你这三个字在离晔听来,是那么得刺耳,他就觉得离忧是在嘲讽他,离晔便有些发怒,道:
“你真是放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兄吗?我倒真想问问,她这般不想嫁给本皇子,不会是因为和你早就做过什么不齿之事,所以,不敢嫁给本皇子吧?”
这一番话对久久简直是侮辱至极,饶是离忧脾气再好,也难以忍受,他挥起拳头,一拳打在离晔的脸上,随后,从嘴里狠狠地挤出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