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院自然也听说了。
沈兰若哭了一下午,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哭不出来。
她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的诗集一个字看不进去。自表哥答应迎娶叶秋月进门,她心里就像扎进了一根刺。扯一下就疼,疼多了,都麻木了。
虽然告诉自己已经麻木了,沈兰若晚膳却还是一口没吃下去。
兼祧之事其实是她亲口劝得表哥答应的。因为表哥不愿,而她想堂堂正正进谢家大门。可事到临头,她又后悔了。她开始怨恨。为何她的家世如此低微?为何谢家就不准她名正言顺的嫁给表哥?为何表哥这般的说到做到……
今夜一过,表哥与叶秋月就成了真正的夫妻,沈兰若将手中的诗集狠狠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谢霖又掐着点儿地回了汀兰苑。
他刚回,身上还夹着笔墨的气味儿。丸子正在内室里绣花。说来,与沈兰若会赋诗作画不同,叶秋月虽是世家贵女,却因天分所限,只识得几个字。
此时见谢霖进来,丸子丢下手头之事便笑脸迎上来:“相公,你回来了。”
糯糯的一把嗓子也与沈兰若清冷不同,仿佛揉了蜜汁儿在里头。
谢霖是不喜人黏腻地说话的,嫌说不清楚。但丸子这一口嗓子说话有股奇怪的腔调,反而叫人听了耳根子发麻。
谢霖绷着脸问她在做什么。
丸子花蝴蝶似的转到软榻边,从簸箩里拿出绣品。
再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走到他面前,高兴地告诉他:“妾身在给相公绣荷包。”
谢霖瞥一眼:“不必。”
亮晶晶的眼睛立即暗淡下去,霜打的茄子似的。
谢霖眼睫微微抖了一下,一言不发。
屋里有些沉默。
“那我做得简单点,就放着。”安静了一会,像是自己想通,那娇花似的脸又灿烂起来,“相公喜欢什么图样?兰草?修竹?还是祥云?我做好了就放在相公箱子里。相公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可以佩。”
谢霖敷衍地点头:“随你,摆饭吧。”
女子似乎并未被他的冷淡所扰,依旧高高兴兴的。下人们极有眼色地摆饭布菜,丸子想也不想地拉着他的袖子一起坐到了桌边。
谢霖眉头还没来得及拧,丸子已经松开手,叽叽喳喳地指示下人布菜。
虚眼一瞥,布得都是他喜好的菜。
不得不说这份细腻的用心叫人动容。谢霖眼角余光注视着身旁的女人,有些一早就打好腹稿的话,此时说不出口了。
他复杂的眼神,丸子只做不知,舒舒服服地用了晚膳。
夜里留宿是必然的。
昨夜没圆房,早晚得圆房。
谢霖倒没有‘已有心爱之人便誓死不碰其他女子’的忠贞意识,他是正统世家教养长大的公子。虽因沈兰若的眼泪,拒了长辈赐通房。但叶秋月与那些玩意儿不同,这是他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妻。除此之外,孩子生下来,兰若才能进门。
负手在窗边站了许久,窗外凉风习习。扭头见丸子一身亵衣从净室出来,谢霖便淡淡道了句:“歇息吧。”
丸子没说话,低头的瞬间,白里透红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谢霖眼神一闪,嘴角微微抿了抿。
廊下竖着耳朵听屋中动静的杨嬷嬷暗自一笑,给身边两个握着棍子的粗使丫鬟使眼色:“都给我把远门盯住了。若是再有人敢夜闯,就打断她的腿!”
第4章 兼祧之妻(4)
第一只恶毒女配
虽是不情不愿迎娶了叶秋月,但不可否认的是,叶秋月是个合格的妻。柔顺体贴的脾性,落落大方的行事做派。
说句公道话,就行事做派来说,她确实比兰若更适合做一房主母。
摇曳的烛火随风微动,屋内下人垂头敛目,贴着墙边退下去。
一身亵衣的谢霖走上前打横将丸子抱起。灯下看美人,朱唇秀目,肌肤赛雪,无一不美。谢霖眼神闪了闪,掀起纱帐将人压在了身下。
心中有些别扭,身体的愉悦却是骗不了人的。女儿家馨香柔软的身子和任由摆弄的乖顺,差点没叫初尝滋味的谢霖迷失心智。谢霖只觉得阵阵叫人心口发麻的愉悦,让他根本罢不了手。若非丸子啜泣着喊累,他当真要压着人无休止地闹下去。
一直闹到三更天,屋外杨嬷嬷小声地问了,他才舔着唇讪讪地放开了人。
“世子爷,”杨嬷嬷贴在门边,听屋里动静久久不停忍不住劝诫,“少奶奶初次承欢,不能过了火,还请世子爷怜惜。”
他低头看了一眼丸子,床榻上被他娇弱的女子眼圈儿都红了。
她赤.裸地仰躺在榻上,肤色泛着被狠狠疼爱过的粉。发丝被汗水濡湿,一缕贴在颈侧一缕黏在嘴角。似乎茫然不知所措,丸子睁着红红的眼睛可怜兮兮看他的模样,仿佛娇花吸足了雨露,欲滴得谢霖差点没绷住又覆身上去。
深吸一口气撇开眼,谢霖才勉强将这股冲动压下。
门外的询问声还在,杨嬷嬷絮絮叨叨地请他多怜惜,谢霖又瞥了一眼丸子,骤然起身去了净室。
约莫一刻钟后,他亲自去外间儿开了门。
杨嬷嬷领着下人在门外候着。门外提着热水的,捧着器皿和换洗衣物的下人低着头,不敢看到衣衫不整的谢霖。
杨嬷嬷做了个手势,便低眉顺眼地进屋去收拾。
下人们训练有素,收拾起来十分利索。一炷香,内室和床榻上便焕然一新。丸子人伺候着在净室梳洗,谢霖敞着亵衣散发坐在榻上,回过神后心情有几分复杂。
原本打算敷衍了事的谢霖,没料到自己沾上丸子后竟撒不开嘴。
谢霖手中拿着一本书,翻了三四页看不进去。心里乱糟糟,一会儿回味刚才滋味儿,一会儿想起沈兰若泫然欲泣的脸。两番交缠在一处,他烦躁地将书丢一边,翻身上榻。
丸子是这个时候洗漱好回来。
屋里下人退下去了,她换了身干净的衣物顺着床脚往上爬。世家规矩,夫妻两共枕眠,按规矩,妻子是该要睡在里侧的。
丸子按规矩就慢吞吞地往里侧去。不过期间因为动作太笨拙,不免会蹭到谢霖些许。初尝滋味的谢霖身子僵了僵,笔挺地躺着不动。
纱帐外灯火摇晃,昏暗的空间彼此身上的气息都清晰可闻。谢霖等了许久,该爬到里侧睡的人却在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袖子,似乎想窝进他怀中。不过谢霖这会儿已经清醒了。想到沈兰若,他直接将袖子从丸子手中抽走。
察觉丸子还想扯,他开了口,拒绝的意思很明确:“快睡吧,夜深了。”
说罢,翻了个身背对过身去。
拒绝的意思很明确,丸子眨了眨眼睛,还是将自己一只手塞他手心。
谢霖犹豫了片刻,只当睡着了没察觉便没甩开。
翌日,丸子睁开眼,汀兰苑已经没有谢霖的身影了。贴身丫鬟直言,姑爷一大早便起身急匆匆地走了,连早膳都没用。
丸子于是打了个哈欠,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又躺下去。
再睁开眼,天色大亮。
谢家的长辈对新婚夫妇很是宽厚,谢家大家长甚至还当众打了招呼让丸子不必每日的晨定昏醒。丸子这般睡到日晒三竿,汀兰苑也无人说敢些什么。
而另一边,谢霖因昨夜失控之举心有愧疚,一大早便去了凝香院。
沈兰若昨夜一夜未眠。听下人说谢霖在外面等,她狠了心叫人拦着不准他进来。谢霖一看这阵仗就知她又跟自己呕上了。
顿时脸一黑,喝退拦他的下人,大步往内室走去。
按理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沈兰若已经十六了,谢霖这般直闯沈兰若闺房是万万不合规矩的。但在谢家,能管的谢家二太太不曾出言管过。沈兰若虽坚持不叫谢霖成亲前碰她,却也没觉得这般有何不妥。
谢霖于是就保持着这习惯,至今没改过。
沈兰若一看到他,也不说话,眼泪倔强地流下来。
谢霖一看心里便是一痛,连忙大步上前。到底还顾忌着沈兰若的坚持,他没有将人揽进怀中,只在床榻的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神色略有焦急地问她怎么了。
沈兰若不说话,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落。
谢霖没办法,只能哄。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作势要递给沈兰若。这是他昨日出门会友,特地去玲珑阁一趟带回的兰花白玉簪。上回带谢家姊妹出门,谢家姐妹在选首饰,只沈兰若没提一句想要。不过谢霖时刻关注着她,自然知她看了这支簪子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