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吃饼吗?(8)

颜悦身形一颤,整个人都被他死死固定住了,只要一动,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就刺激得她一阵哆嗦。

“你死了,你那皇祖母可怎么办?”卫铭炀继续道,语气倒是比刚才冷静许多。

“卑鄙!”颜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呵,”卫铭炀直起身,但并没有松开她。他看了眼地上的呕吐物,再往密室内随意瞥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到了颜悦那张苍白的脸上。

“自己干的事,怎么还怪我?”卫铭炀盯着她。

“我早该看出来了。”颜悦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那么恶心的一个人。”

卫铭炀突然嗤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眼神冰冷,幽幽地看着她:“我能怎么办?那时,你正眼瞧上过我一眼吗?!”

卫铭炀语气激烈:“你从来都不肯认真地看我一眼!”

“从小到大,不管多么好看的衣裳,多么好吃的食物,永远没有我的份!只要谁哭了,摔了,受罚被打的也是我!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就连最卑贱的太监也敢给我摆脸色!不管是你,皇兄,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你们更是从来没有正视过我一眼。”

“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玩闹,一起捉鸟,甚至是一起受罚都让我嫉妒得发狂!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从一生下来就和你站在一起的权利?!凭什么我就只能站在最低处仰望你们的步伐却怎么也追不上?!”

“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个奴隶吗?!”这句话几乎是他咆哮出来的。

颜悦咬紧嘴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只有我站在最高处你才能看到我!只有他们都消失你的眼里才会有我!只有登上这至尊之位我才有一呼百应的权利!只有这样,我才能随心所欲!”

“这不是你造反的理由!”颜悦吼道。

卫铭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说:“造反?这怎么能是造反?我只不过是将我通往荣耀路上的敌人全部铲除干净而已!你敢说历代以来哪个皇帝手上真正干净?!谁不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走上来的?!”

“悦儿,别太天真,别那么傻。”

“混蛋!”颜悦突然开始挣扎,也不管手腕,脚一个劲地狠踹,“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卫铭炀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任她怎么挣扎,怎么捶打他的胸口都纹丝不动:“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手腕传来的剧痛如同开关器,原本在眼眶内逡巡已久的眼泪唰的一下便滚落下来,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滚烫的液体流进了卫铭炀的掌心,他如同被烫着般瞬间清醒过来,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混蛋!”

“疯子!”颜悦现在情绪几乎崩溃,眼前这个男人的无情、残忍都像撞钟般一下一下剧烈且毫不留情地撞击她的心,轰鸣作响。

卫铭炀手臂一使力,将颜悦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朝床上走去。

颜悦一直奋力挣扎,她想要逃离这里,逃开这个男人,逃开这个深不见底的皇宫。

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往日里堆积的仇怨如洪水般爆发,瞬间淹没至头顶,强烈的崩溃感让她精神甚至有些失去正常。

“放开我!让我出去!”

“放我出去!”

“混蛋!放开我!”

泪水和鼻涕几乎糊满了她一脸,狼狈不堪,跟她平日里的优雅静谧形成两个极端。

卫铭炀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喊,如饿狼般扑了上去,他说:

“你永远都跑不掉!”

“放开我!我要出去!”

“啊啊啊啊——”

“我要出去——”

颜悦拼命地哭喊着,哭声响彻整个宫殿,从遥远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回声。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他撕碎了。

嗓音沙哑,力气逐渐衰弱,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姐姐,她站在一棵梨花树下正笑着向她招手“悦儿,过来。”姐姐在笑,很温柔地笑着。

“姐姐……”颜悦喃喃道,她缓缓地抬起右手,手腕处一片通红,皮都被擦落了一些。

“姐姐……”

她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但画面中姐姐的身影越来越远,“悦儿,过来。”

“姐姐……你等等我啊……”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啊,都追不上你了,等等我啊。

求求你,等等我啊……

卫铭炀动作越发狠厉。

他粗暴地吻上她的嘴唇,然后狠狠地咬破,前不久才好了的地方又开始血雾翻涌。

颜悦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她拼命挣扎着、反抗着他的动作,但在卫铭炀面前,她这点力气完全是在蜻蜓点水。

剧痛已经置之度外,她的意识昏沉,母亲、父亲、皇祖母的面孔不断在眼前浮现,他们在不远处笑着向她伸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口中喊道“悦儿,过来。”

可是任凭她怎么追赶,怎么哭喊,他们的身影总是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丝烟雾,缥缈不见。

“母亲,救我……”开始的叫喊声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她整个人都仿佛一根木头,虚浮无依地荡漾在一望无际的海面。

孤独,苦寂。

她好像将要溺死之人,拼命扑腾,拼命想抓到一块可以依附的东西。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望无际的潮海,她只能任由它们淹没她的口腔、肺腑,乃至她整个人。

“父亲……”

“姐姐……”

她将脑海中的人全都喊了一遍,好像这样,他们就可以带她走,带她离开。

“梨绱……”她无意识地叫着,“梨绱……”

“梨绱……”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冬季的阳光照到殿内木地板上,泛起昏沉的光。

“公主……”梨绱看着颜悦,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

室内一片狼藉,衣裳碎片散落一地,床上更是凌乱不堪,隐隐有几丝血迹,很明显这里曾发生过一阵激烈的□□,空气中隐约还残留了几分暧昧浓郁的气味。

颜悦坐在床沿,披头散发,遮住了她原本无双的面貌,露出侧脸瘦削的下颌线。她只穿了一件中衣,风轻轻吹拂着衣服下摆,隐隐露出的轮廓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瘦弱。

她头靠着床栏,脸上充满干涸后的泪痕,以往总是含笑的眼睛里空洞无神,呆呆地盯着地上一个细小的杯盏。

“公主……”梨绱又叫了声,连忙跑过去,将地上的披风拾起套在她身上。然后跪下身,无措地看着颜悦。

“公主……”

往日里永远娴静雅致的公主这时简直换了个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

“你……”梨绱见她没有反应,急得简直快要哭出来,语音都几乎变了调,“对不起,对不起……”

颜悦好像没看见她,依旧呆呆地盯着地上。

梨绱用衣袖小心擦拭着她的面部,嘴唇发抖:“对不起……公主……”

每一条泪痕,都像一把无声的镰刀,一刀一刀即狠又深地在她心底剜起一块血肉,瞬间便血肉模糊。

对不起,她无能为力,明明昨晚就站在外面,听见你才屋内拼命的嘶吼,但是她却不能做什么。

面对两个像石雕般无情的侍卫,她有不能闯入的苦衷。都怪她,如果她上次杀掉他,那,你肯定不会再经历这一切。

都怪她,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她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睁睁地听着你叫喊她的名字,远远地看着那个禽兽折磨你,她无能为力。

梨绱这次总算明白,世上最让人痛苦的事是什么。

看着自己心里的人被百般折辱,自己却无能为力。

“公主。”梨绱眼底含上了泪光,她认真地看着颜悦,坚定地说:“这次,我一定杀了他。”

听到这句话,颜悦的眼睫终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发散的视线缓慢聚焦,最后落到了梨绱脸上。

“公主……”梨绱低声呢喃,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落到地上,投上一小片湿润的阴影。

颜悦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浅笑。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撕裂冰冷潮湿的空气,在黑暗处投下一抹亮色。

屋里两个人沉默着,一个坐在床头,另一个依偎在她膝下。

好像于她们而言,互相都是这沉重宫墙内,唯一稍可以依附、相拥取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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