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滚吧。”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说完,小李子又夹着尾巴快步走远了。
“公主……”
“没事,他又不会吃了我。”
“可是……”
“梨绱,过来。”颜悦说着走到床头,拿过已经缝制好的一个荷包,上面显然刺的是她昨日绣的腊梅。
她将荷包放到梨绱面前,说:“昨日我便弄好了,几次想拿与你都忘了。里面也是填充了些梅花做的香料,你看看可还喜欢?”
荷包封口用红色金丝线密密缝好,下端掉了几缕细穗,其表面还附有一阵暗香。
梨绱呆呆地看着荷包,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
“怎么?”颜悦看她迟迟不伸手接,疑惑到,“不喜欢?可是你当初明明说过你是喜欢的。”
“喜欢!”梨绱连忙接过,笑容抵达眼角,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公主送的,自然喜欢。”
“呵,喜欢就好。”颜悦轻笑。
梨绱手紧紧拿着荷包,心中雀跃,她看着颜悦,一个劲地傻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是公主送的,她想。
公主亲手做来送给她的。
光是想想,就很开心。
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但宫里过年的气氛已经燃起来了,提前两个月开始布置,红灯笼早就按好了,沿路皆是红火的一片,看得人心里也是愉悦。
颜悦在养居殿里等了一阵,却迟迟没见卫铭炀的人影。
她无所事事地打量屋子,这里布置得很奢侈,烛灯通明,帷幔垂落,白玉瓷反射出冷冽的寒芒。
看着一排排的玉瓷器,墙壁上还有很多书架,皆放有竹简,颜悦在屋里转了几圈,见人还不来,推开房门便准备走,她没那耐心等他。
结果脚还没踏出殿门口半步,一旁的侍卫便拦住了她:“殿下,请安心等待,皇上很快就来。”
颜悦冷眼扫他一眼,知道今晚要是卫铭炀不回来,她也就别想回去了。
她重重地关上房门,重新退回屋里。
颜悦思忖片刻,随便拿起架上的一本书便翻看了起来。
这些书几乎都是古代圣贤讲朝局、军事的,她虽爱看书,但对这类书却一直不敢兴趣,索性随便翻看几页,越到后面越看不懂,便重新换了几本书。
正挑着下一本,她从书架上微微挪动其中一本书,旁边的墙面便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颜悦停下动作,看着手中的书,再看看墙面,地上有明星摩擦的痕迹。
她望门口望了一眼,继续轻轻挪动手里的书,那一小片墙壁也跟着缓缓挪动,待书被全部抽离出来,墙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一人宽的入口。
颜悦往入口看了看,里面一片漆黑,她打量了一下手的书,再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跟其他书一样,是讲武器制造的,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里面漆黑一眼看不到尽头,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仔细观察了一番,她发现这本书所放之处,后面便是一个按钮,平日有书当着这按钮便被压了下去,只要将书一抽去,按钮自然也冒了出来,墙面也跟着移动。
密室?其实在在这宫里修座密室倒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卫铭炀还是皇上。
她想了想,拿过旁边的一盏蜡烛,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前面一圈地方,她顺着墙壁走,发现墙面皆设有烛台,于是她便围着房间走了一圈,将墙壁上的蜡烛全都点亮。
然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这间密室。
只是刚随眼一瞟,她便愣住了。
房间不大,但几乎堆满了东西,东西无他,全是一些人物画像,且全是同一名女子。
从幼学,豆蔻,及笄,到成年。
女子画中的姿势也各异,有梳妆的,哭泣的,玩耍的,跟父母撒娇的,最多的,还是喜颜欢笑的。
颜悦颤抖着双手拿起身边的一幅画,不敢置信地看着它。
这是她十五岁生辰时,画中的自己周围有很多人,母亲,父亲,姐姐,平君哥哥,大皇兄,二皇兄。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看着中间这个傲娇欢笑的女孩,笑语声几乎都能冲破画纸,直达她的脑海。
“这,这……”颜悦扔下这幅画,向前快步走了几步,重新拿起一副画,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会……”
所有的画无一例外,根本不用辨认,全都是她,有些场景甚至是她早上醒来打的第一个哈切,或者在睡眼惺忪地挠眼睛。
“疯子……疯子……”
四周自己的画像笼罩着她,心底没由来地泛起恐惧:“疯子……”
这些画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瞬间她觉得从脚底升起一阵可怖的战栗。
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昼夜不息,而她却如一只羔羊般,生活在那个人的股掌间,一动一静全被看个彻底,甚至是他轻轻一捏,她就可能会被捏成一片碎泥。
烛灯昏暗,微弱的灯丝缓缓摇晃,四面墙黑沉压抑,恍若是地底终年沉睡的一头巨型猛兽,在黑暗死寂中缓缓盯着面前的猎物,无声地摩擦自己的獠牙。
颜悦觉得心中泛起一片恶心,她跌跌撞撞几乎是逃地冲出密室,她扶着墙壁,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呕——”
“呕——”
晚上没吃多少,她这一呕几乎把胃里所有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呕——”吐到最后便只剩下酸水,她觉得胃里一阵抽痛,但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悦儿。”
颜悦身形一僵,好不容易才把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
她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处站着的一双脚,穿着金黄色带有繁琐华丽龙腾的布靴。视线缓缓向上,映入眼帘的是卫铭炀那张带着戏谑笑容、刚毅英俊的脸。
“叫你好好呆着,别乱翻。”话中带有几分无奈、责备,更多的像是计谋得逞后的愉悦。
“这可怪不了朕。”卫铭炀语调轻快,眼眸含笑地盯着她,嘴角上扬,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呕——”颜悦看见他心底又泛起剧烈恶心,实在是已经吐不出什么,干呕了几下,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散尽了。
卫铭炀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眼眸深沉了几分,就那样看着颜悦不住的喘气。
过了良久,卫铭炀才缓缓开口道:“这么大反应?”
颜悦错开他的视线,擦了一把嘴角,不语。
现在只要她一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一屋子的画像,那种让人全身战栗的感觉便又会蜂拥而至。
“看着我。”卫铭炀的语气冷了几分。
第七章
颜悦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化。
突然,卫铭炀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靠自己:“聋了?”
“滚开!”颜悦眼底还泛着泪光,反应也极大,几乎是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骂了声:“恶心!”
卫铭炀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随即愤怒之火便涌上脑海。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推开他!?
“想死?!”卫铭炀怒瞪着她,将她推到墙上,随即压上去,把她的双手禁锢在身后,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
来之前他还想着这次对她该稍微温柔一点了,上次好像是有点狠,他甚至都想着要不要给她服个软,道个歉之类的,毕竟能让他卫铭炀低声下气做这种事的,这世上也寻不出第二个了。
可是这个女人呢?!她竟然说恶心?
满屋的书画全都是他一笔一墨画上去,画的时候多么小心翼翼,得到的却是她的一句“恶心”?
“你弄死我啊!”颜悦眼眶通红地瞪着他,不甘示弱。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寒冷顺着背脊逐渐蔓延,卫铭炀的力道很大,她觉得自己下巴简直快被他捏碎了,“疯子!禽兽!”
“你以为我不敢吗?!”卫铭炀怒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掐死你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你动手啊!弄死我啊!”
卫铭炀喘着气,恶狠狠地注视她良久,他比颜悦高许多,她只能仰着头才可以对上他的视线。
手腕应该出血了吧,颜悦想。简直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想死?”卫铭炀眯着眼在她的脸上逡巡,贴近她侧耳,滚烫的气息喷打在她耳际,他惩罚性地咬上颜悦的耳廓,压低声线,用极具蛊惑力又危险的声音说:“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