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99)

“夫人,你这是……”

“敢威胁我?哼!”

栗夫人阴森冷笑,手中的银汤匙丢回碗里,“陈嫫嫫,你敢出卖我,想必已做好受死的准备。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闯入地狱门,我自然要成全你的一片心。”

“栗夫人饶命!老奴知罪!请栗夫人再给老奴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死到临头,陈嫫嫫仍祈求一线生机。

栗夫人懒洋洋地坐下来,欣赏大红蔻丹的十指,淡淡道:“王嫫嫫,你去栗氏南府见见二夫人,看她要不要留这老货一条性命。”

王嫫嫫瞅着陈嫫嫫死灰复燃的神采,心里暗暗高兴。这陈老货果然是个蠢的,甭管她曾经是栗燕夫人埋在奁匣阁的奸细,或栗夫人借刀杀人的棋子,如今敢背主弃义还想活命?

“老奴这就去南府见二夫人。”

“嗯。”栗夫人摆摆手,“把她关进地牢里去,等候南府夫人回话后再行惩治。”

“是。”

王嫫嫫轻唤一声,守在院子里的两个老婆子进来拖走陈嫫嫫,又有小丫鬟们提着水桶进来擦洗地面。

栗夫人叮嘱王嫫嫫光明正大的去南府,不必躲着栗君珅暗布在府中的眼线。撕下伪装的面具也好,她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掩藏自己。

王嫫嫫大大方方离开栗氏中正府的消息很快传到栗君珅耳里,他也料定栗夫人不会私自决定如何惩治陈嫫嫫。

半个时辰后。

奁匣阁二楼的卧房门被轻轻敲响,杨嫫嫫悄悄走进来,警惕地偷瞄眼碧纱幮里安睡的乌银铃,才放轻脚步靠近拔步床,悄悄拉开床帐的一条缝隙。

“大姑娘,可睡得沉了?”

“没呢。”

栗海棠嗓音沙哑地回一声,懒懒地拥被子坐起来。歪着小脑袋看看窗外的夜色,揉揉惺忪睡眼,呢喃问:“杨嫫嫫,几时了?”

“子时二刻。”

杨嫫嫫倒来一杯温水半跪在床边,压低声说:“主人安排在栗氏中正府的眼线来报,珅哥儿把陈嫫嫫留给栗夫人处置,栗夫人暂将她关进地牢里,又派王嫫嫫赶去栗氏南府与栗燕夫人商量。”

栗海棠足足喝尽一碗温清水才满足地舔舔嘴巴,笑眯眯地说:“这种容易引人遐想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栗夫人怎能甘心一力承担。依着师父所说,栗夫人是那种死了也要拉人一起陪葬的脾性。”

杨嫫嫫担忧地说:“大姑娘多加小心防着些,万一她们又合谋到一起把火引回奁匣阁,此事可不妙呀。”

栗海棠懒洋洋地躺回床上,两只小手交叠枕在脑后,“不用怕。奁匣阁里住着一群自作聪明的姑娘们,我瞧着栗夫人的二女儿就不错,提出来的惩治手段也很有其母的狠辣劲儿。可惜性子太急,想成大事,难呀。”

“看来大姑娘心中已有谋算,老奴便安心了。”

杨嫫嫫释然一笑,服侍海棠重新睡下。她将茶碗用清水冲净放回茶盘里,欲离开时恍惚回瞟一眼碧纱幮的帘子。

一团阴影被微弱烛光照映在帘子上,纤细身段、长发披散身后。帘子下露出一双杏色绣花鞋的鞋尖,精致绣纹很是别致,却不是绣庄里绣娘的技法。

杨嫫嫫悄步走过去,出奇不意地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青白小脸。她立即冷下脸来,语气不善地提醒:“银铃姑娘,大夜里不好好睡觉,站在这里偷听可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杨嫫嫫误会了,我只是……”

第119章 忠心于你

乌银铃怯懦地低头,怀里抱着一个茶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刚才听到房门响动以为是奸细来谋害栗海棠,所以才放大胆子抓着榻边小几上的茶壶准备打晕奸细,没想到竟是杨嫫嫫。

“杨嫫嫫快去睡吧。银铃姐姐听到就罢了,别吓唬她。”

“是。老奴出去守着,大姑娘有事唤老奴。”

“嗯,去吧。”

杨嫫嫫冷瞟一眼满面懊恼神色的乌银铃,转身轻步到外间的炕上去值夜。

栗海棠掀开床帐,对乌银铃招招手,“来,和我一起睡。”

乌银铃抱着茶壶小步蹭到床边,含泪跪下来,真诚地说:“栗大姑娘恕罪,我真真不是偷听的。我是担心有奸细来害栗大姑娘,所以……所以……”

“没关系。”栗海棠伸手拿走她怀里的茶壶,拉着她坐上床,丢过去一块帕子,说:“你不必太在意。自从我当上奉先女,想谋害我的人何止栗夫人和栗燕夫人。”

拉着乌银铃一同躺在床上,海棠困倦地打个哈欠,安慰身边哽咽的乌银铃:“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你不也迫于无奈才来奁匣阁当人质的吗?”

“说得对,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乌银铃侧卧着,细心地为海棠掖掖被角,小声说:“栗大姑娘,你若不嫌弃就收下我陪着你作伴儿吧。我愿意终生不嫁,一辈子陪你住在奁匣阁。”

栗海棠握住乌银铃的手,轻闭着眼睛淡淡笑道:“银铃姐姐又犯傻呢,我是奉先女,十五岁便要当成活祭品献给八大家族的祖先们。一把大火烧成灰儿,连魂儿游荡到哪里都不知道,你怎能一辈子陪着我呢。”

乌银铃轻轻拂开遮在海棠脸上的碎发,真诚地说:“那我便一辈子守着你的牌位。”

栗海棠微微一笑,不再反驳乌银铃。

未来的事情又有谁知晓呢?今日情同姐妹,明日反目成仇。栗夫人和栗燕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海棠再也不相信这世上有牢不可破的姐妹情。

“栗大姑娘且看着吧,日子长了便会明白我忠心于你,绝不会做出陈嫫嫫那等背主弃义之事。”

乌银铃毫无睡意,静静地凝睇近在咫尺的小脸。梦里的栗海棠睡得极不安稳,两条漂亮的叶子眉深深皱紧,粉樱的唇绷直成线。

失眠直到天蒙蒙亮,恍惚有些困意的乌银铃被一阵急促地唤声吵醒,睁睛一看,杨嫫嫫和李嫫嫫已站在床边等待。

栗海棠也是被吵醒了,不耐烦地拥着被子坐起来,黑沉沉的小脸表示她很不高兴,她正在发起床气。

“杨嫫嫫,你最好有个理由,不然我哭给你看。”

不愉地噘起小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宝宝,栗海棠歪靠着乌银铃的背上,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和一双眯缝杏眼。

杨嫫嫫笑着拿浸湿的绸帕给栗海棠擦脸,让她清醒清醒,哄着说:“大姑娘别发脾气,今儿有热闹瞧,不早起万一错过怎么办呢。”

听有凑热闹的美事儿,磕睡虫立即赶走了,栗海棠抓着杨嫫嫫的一只手,仰起小脸任由她帮着擦净,兴致盎然地问:“今儿是谁的热闹?栗族长和栗夫人吵架啦?栗族长要休妻?”

“噗!哈哈,栗大姑娘,小心隔墙有耳。”乌银铃也拿过李嫫嫫递来的湿绸帕,为海棠擦净两只小手。

栗海棠眨眨黑曜杏眸,神采奕奕地说:“天底下最让我高兴的热闹除了栗夫人被休,再没有第二件啦。”

杨嫫嫫叹气道:“这话搁在心里便好,何必痛快痛快嘴巴说出来,回头传到栗夫人耳中又要闹起来。”

栗海棠傲娇地扬起小脸,“我才不怕她呢。有本事来闹啊!她敢闹,我就敢下令杖责她!哼!”

“是是是。”杨嫫嫫笑了,最喜欢小姑娘这娇气的俏模样,惹人疼宠。

“一会儿八位族长夫人会来奁匣阁,邀请大姑娘一同去栗氏中正府。”李嫫嫫亲自去更衣间取来袄裙,一件一件拿给栗海棠过目。

栗海棠指着清淡素雅的一套月白色袄裙,随口问:“栗氏中正府有谁过生日唱堂会吗?栗二爷的丧期未完,怎么好闹腾起来?”

李嫫嫫笑说:“大姑娘想错了,今日不是谁的生辰堂会,是惩处陈嫫嫫。”

“哦?栗夫人和栗燕夫人商量好啦?”

栗海棠跳下床,由着杨嫫嫫和乌银铃服侍她穿衣。没想到一夜便有结果,栗夫人和栗燕夫人还真是卸磨杀驴的狠心人。

“银铃,你留在家里吧。”

“是。”

乌银铃也没胆子随栗海棠去栗氏中正府,她的出身也不允许进入那种高门贵府。

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栗夫人和栗燕夫人又耍什么阴谋诡计,栗海棠催促杨嫫嫫和李嫫嫫动作快些,别误了她看热闹的好时辰。

有条不紊地装扮完,奁匣阁的马车也停在大门外,赶车的马夫正是无心院的侍童小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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