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98)

栗君珅暗暗松气,鞠躬揖手:“多谢栗大姑娘。”

“珅哥哥不必客气。夜深了,奁匣阁不留外男,请你即刻带人离开吧。”

“是。”

栗君珅再揖手。转身单只手抓起陈嫫嫫的一条胳膊,半拖半扯着带离奁匣阁。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眼栗云桦。

“大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看见长兄离去的背影,栗云桦坐立难安起来,油然而升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会不会一直被囚禁在这个鬼地方?

栗海棠懒洋洋地走回屋里,对李嫫嫫道:“派小丫鬟们送各位姑娘回房去歇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们踏出东、西跨院的大门。”

“大姑娘,不如把东西跨院的偏门锁了,往来走正门两边的小角门。虽然绕路些,却能严防有人偷偷传递消息。”李嫫嫫在海棠耳边小声提议。

栗海棠满意地点点头,“就照你的意思办吧。还有……乌家妹妹搬来奁匣阁与我同住,就在二楼的碧纱幮里摆张小榻给她暂住吧。”

“是。”

李嫫嫫含笑,悄悄递个“恭喜”的眼色给乌银铃。

突如其来的喜事让乌银铃惊呆了,幸好有身后的小丫鬟提醒,她才恍然回神,急忙行过万福礼谢过栗海棠。

院子里由小丫鬟们扶着往东、西跨院去的姑娘们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地看向喜滋滋陪着栗海棠去二楼卧房的乌银铃,每个人心里酸溜溜的。

八大家族中的姑娘们从小便知道服侍奉先女,或者被奉先女钦点为侍婢的姑娘不论身份贵贱皆为上等人,未来能嫁个好夫婿。

今日栗海棠能允许乌银铃同住奁匣阁,不管乌银铃为奴为婢为伴儿,未来都能嫁到一个家境更好的夫家。

各府的姑娘们被带到东、西跨院去挑选房间,唯有栗云桦不甘心地站在院子里翘首期盼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栗君珅能返回来带她离开。

且说带着陈嫫嫫回到栗氏中正府的栗君珅没有即刻去禀告栗族长,而是领着陈嫫嫫来到中正府的后院,栗夫人居住的院子。

现已戌时,沐浴后的栗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怔愣出神,双眸呆滞、双手慢而柔地梳理着散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王嫫嫫悄声走进来,倾身附在栗夫人耳边低语:“珅哥儿押着陈嫫嫫来了,请求面见夫人。老奴瞧着那陈嫫嫫被毁容,身上又狼狈,会不会是奁匣阁的那位……”

“除了她,还有谁请得动咱家的大公子。”

栗夫人冷笑声,呆滞地瞳眸已有神采。轻轻放下玉梳子,让王嫫嫫去取来外罩的褙子穿上,扶着去往外间的堂屋。

外间堂屋里,栗君珅端端正正立于中央,身后跪着陈嫫嫫。一路从奁匣阁到栗氏中正府,他听着陈嫫嫫喊冤、坦白、求饶的话,脑海里不断描绘着一幅又一幅成功谋害栗海棠的情景,那结局是他不愿看到的。

“这么晚了,领着奁匣阁的老奴来我这儿做什么?”

由王嫫嫫扶着走出来,栗夫人满脸倦容,缓缓坐在左边第一位的椅子上。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陈嫫嫫,心想这老货怎么没被诸葛弈给宰了呢?只毁容太便宜她了。

栗君珅恭敬揖手道:“请母亲恕罪。因儿子听到有人挑拨离间栗氏中正府、栗氏南府与奁匣阁之间,故而很是气愤。”

“儿子想不能偏信一人之词,也要听听母亲和二婶娘有何说法。待儿子查明,再请族长们来定夺如何惩治有罪之人,也给奁匣阁一个交待。”

栗君珅没有以“人”为本来评论是非曲直,而是扩大到奁匣阁与栗氏两府之间的问题。后院女子之间的阴谋诡计可小可大,但奉先女与八大家族贵府之间就不能大事化小。

任机关算尽,栗夫人没想到陈嫫嫫会将她和栗燕夫人一起谋划多时的计划揭穿,并且告诉栗君珅。她们果真养了一条白眼狼,背叛反噬主。

栗夫人暗暗深吸气,看向陈嫫嫫的眼神阴森凌厉。

“母亲,陈嫫嫫所说你与二婶娘假戏反目迷惑奉先女,可是真?”

“是。”

深呼气。气死她了。

“逼死奉先女母亲的人,果真是母亲吗?”

“对。只要栗闫氏愿意把一家人的性命交到我们的手里,未来五年栗海棠就要听从我们的安排,她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栗夫人愤愤握拳捶在桌子上,“那个女人不识趣,宁愿上吊也不肯乖乖配合。”

“呵呵,原来如此。”

栗君珅失望地凝睇着一脸怒气的栗夫人。他的这位继母呀,野心比他的父亲栗族长还要大。

栗夫人收敛怒火,柔和地说:“珅儿,我如此做也是为了你呀。我只有两个女儿,我所谋划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为了我?”栗君珅冷笑,幽幽道:“白费心机!”

“你……孽子!”

栗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

“母亲,若我没有猜错,你真正对付的人并非栗海棠,而是她背后的人。”

栗君珅一语戳中栗夫人的心思,她慌乱地站起来,故作镇定地大骂:“胡说!她才掌权尚未参与生意,她背后能有什么人?你不要在我这儿无端猜忌、危言耸听。”

“母亲,你敢发毒誓,你谋害的人果真是栗海棠吗?你敢发誓,你真正想斩草除根的人不是她背后的我吗?”

第118章 动她者死

栗夫人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平日温和儒雅、谦谦有礼的栗君珅竟露出咄咄逼人之势,以誓言为要挟步步揭穿。

“母亲,饶恕的机会仅此一次,再敢把阴谋诡计用到海棠身上,动她者死!”

“你威胁我!”

栗君珅憎恶地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刺扎在栗夫人的心上,从她嫁入栗氏中正府至今,他从未表露出如此鲜明的厌恶。

“是又如何?”

“珅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为了一个臭丫头,你连自己的未来都不在乎吗?”

栗夫人气不过,一连三问、咄咄逼人。

栗君珅冷笑,反唇相讥:“难道母亲的眼里有我这个儿子吗?”

“放肆!”

“够了!”

栗夫人和栗君珅异口同声咆哮。

栗君珅看着这个满面怒容的女子。他心中埋藏多年怨恨忍隐不发,不过是想留着一线情面。待他继承族长之位,若这女人不做得太绝,他愿意放她一条生路。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他现在最在乎的小姑娘。

“母亲,别再试探我的容忍。想想你的两个女儿,她们有大好的未来皆系于你一念之间。聪明反被聪明误,至头来反害了你和你的女儿们。我能纵容你们在中正府享受荣华富贵,也能覆手打破这份荣宠让你们沦为乞丐!”

撕下伪善面具,这个口口声声为他筹谋未来的好继母还有什么脸继续装慈母?他不屑与这种女人结盟,更没有护她母女三人周全的想法。

栗夫人的威势被击得支离破碎,幸而扶着桌角才没有吓得摔坐在椅子里。她呆怔地看着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年少老成的小男孩已在不知不觉间褪去青涩变成能重担风雨的浊世公子。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凭咱家老爷那贪财又胆小的性子怎能生出如此不凡的儿子呢?”王嫫嫫端着一碗参汤进来,看了眼院门口瞬间消失的少年背影。

栗夫人闭上眼睛深呼吸,慢慢平复焦躁的心绪。听到王嫫嫫这番自言自语,火气怄得胸口隐隐作痛。她认为拿捏住自己的丈夫可高枕无忧,偏偏漏算了栗君珅这只白眼狼。

王嫫嫫鄙夷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陈嫫嫫,递参汤给栗夫人,轻声道:“夫人,只要老爷听夫人的,夫人便是栗氏族真正的当家人,料那珅哥儿再不敢闹腾到老爷跟前儿。”

“陈嫫嫫出卖夫人和栗燕夫人,奁匣阁的大姑娘却没有亲自惩治,反而交给珅哥儿领回来交给夫人,可见还有转圜的余地。”王嫫嫫细心捧着参汤碗,屈膝半蹲着服侍栗夫人喝汤。

栗夫人垂眸不知想什么,拿着银汤匙在汤水里舀来舀去,迟迟不送入口中品尝。

王嫫嫫双腿有些打颤儿又不敢说,只能暗自咬牙忍着。

“没有了他,还有南府的儿子、西府的儿子、北府的儿子。只要乖乖听我摆布,谁来继承族长之位皆可。”

栗夫人出奇不意地道出这句话,不只王嫫嫫愕然,连跪在地上的陈嫫嫫也惊讶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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