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弈无奈苦笑,吩咐刘管家:“好生服侍着。”
“是。”
刘管家强压好奇,跟随诸葛弈离开东室,在门口又见蒙面黑衣人。
“护好海棠。”
“主人放心,属下会保护小主子的。”
蒙面黑衣人垂首,待诸葛弈离开后便悄无声息的隐藏起来。
刘管家亲自送诸葛弈登上元氏商徽的马车,待马车行远了才后知后觉自己险些丢了老命啊。幸好主人的鬼影在房门口拦住他,否则冒冒失失地闯进东室后果不堪设想。
“关门!”
一声令下,两名守门小厮立即闭阖大门,横上木闩。
悬挂元氏商徽旗的马车驶离镇北,笔直朝镇东行去。整座霞彩镇似一条曲折飘动的绸带,百姓们则称为“蛇形”。
所谓的东、南、西、北不过以城门和镇外方向来判定,镇子则只有东、中、西三个方向。
镇东、镇北相隔不远,谓之源头。是全镇富贾巨商们筑宅建屋的首选,寸土寸金之地;镇中是繁华街市,聚集全镇的各类商铺、食肆、酒家、客栈、娼院等等;镇西、镇南紧紧相邻,各行各业的匠人皆居于此,可谓鱼龙混杂、黑白难分之地。
霞彩镇最出名的二座豪庭大宅,一为镇东衡六爷的宅子;二为镇北神秘大商的谷宅。
马车从镇北的深巷驶出,朝着镇东的明街行去。黄昏时分,街市渐渐热闹,各行各业的小贩夫在长街寻找最好的摆摊地。
明街尽头便是全镇老少皆知的“杨府”,衡六爷的宅子。
诸葛弈吩咐赶马车的护卫停在明街最引人注目的空场上,他悄然潜入杨府去见衡六爷。
衡六爷本名杨衡,在家行六,故而镇中百姓们尊称“六爷”。之后杨老东家病逝,杨衡成为大东家,杨氏族的生意曾因他贪功冒进而一落千丈,险些家破人亡。
后来,不知他认识了怎样的大人物,短短两月余竟东山再起,成为霞彩镇的霸主。江湖中亦有他的威名,与祁山镇秦五爷并称“北秦南衡”。
霞彩镇的人们既惊叹衡六爷的好运气,又疑惑他背后的那位神秘大人物如何化腐朽为传奇的。
再之后,镇北忽然建起一座大宅院,取名:谷宅。
衡六爷不仅没有登门刁难,反而扬言谷宅的神秘东家是他的挚友,落户于霞彩镇乃是全镇百姓们的荣光。
人们猜测谷宅的神秘东家或许是造就传奇的那位大人物,坊间传言衡六爷是谷宅神秘东家的走卒,霞彩镇真正的霸主是这位神秘东家。
一向霸道蛮横的衡六爷不理睬传言,行事比往昔更加无法无天。全镇百姓们见衡六爷没有收敛,不禁好奇谷宅的神秘东家是衡六爷扯谎欺骗他们的。
日子久了,谷宅的神秘东家是谁已无人好奇,衡六爷已然成了霞彩镇的土皇帝,连他的独子杨天保也成为人人惧怕的混世小爷。
诸葛弈轻松潜入杨府,熟门熟路的寻到书房,恰巧看到门外游廊下杨天保被衡六爷的妻子提着耳朵训骂。
第1037章 北秦南衡的大主子
杨府,书房于衡六爷而言不过是件摆饰罢了,平日在书房里装腔作势的赏画习字、饱读诗书,唯有他自己知道腹中那点文墨还不如一杯酒水多。
书房外的游廊下,衡六爷的妻子杜夫人正在训斥顽劣惹祸的儿子。这儿子是她年近四十岁才求来的独苗,宠爱如珠如宝、舍不得打骂。
常言慈母多败儿,杜夫人亦是知道这道理的。但她祈尽三生福祉求来的儿子,终于母凭子贵稳坐正室之位,自然将儿子疼如心肝肉。
今日杨天保大闹瓷庄,衡六爷得知儿子被外来的小姑娘打伤,亲自往瓷庄讨公道。杜夫人亦恨不得衡六爷将那小姑娘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泄恨。
谁知衡六爷一脸灰败的领着儿子回来,还训骂她教子无方,险些连累他命丧瓷庄。不仅下令杨天保罚跪祠堂,还令杜夫人禁足反思。
杜夫人知丈夫真的怒了,便提着儿子的耳朵来书房外演一出苦肉计,希望丈夫能饶过她和儿子。
此时,诸葛弈潜入杨府,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寻衡六爷,恰巧撞见杜夫人训斥杨天保。
避开游廊下演绎苦肉计的母子俩,诸葛弈顺着低矮院墙绕到书房后面的抱厦,走仆从们出入的小门进入书房。
“滚!”
衡六爷怒吼声震得屋梁尘土飞扬,端来解酒汤的丫鬟吓得脸色惨白、慌不择路地逃出书房。
诸葛弈穿过隔屏,微抬手撩起琥珀珠帘,倾长身姿在昏暗烛光下渐渐逼近。
醉醺醺的衡六爷听到珠帘响动,以为又是丫鬟来送解酒汤,气得抓起空酒壶砸过去,含糊不清地骂:“滚!老子……丢脸……丢大了……滚!……老子……不准……你们看……看……笑话……”
诸葛弈轻松避闪,轻步来到黄檀木书桌后坐了。桌上笔墨纸砚皆出名家之手,看不出腹中草莽的衡六爷是这般爱面子的人。
“咦?你是谁?”
醉得眼前模糊,衡六爷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走来,一双厚茧大手重重拍在桌上,倾身凑近试图看清少年的容貌。
这一细看,刹时吓出一身冷汗,惊去大半醉意。
“主,主,主,主,主……人?”
衡六爷双腿一软扑通跪地,下巴重磕在坚硬的黄檀木书桌上,疼得眼冒金光、泪水横流。
“主人饶命!主人饶命!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平日横行霞彩镇、耀武扬威的土霸王跪在一个俊美绝世的少年前哀声求饶,若让霞彩镇的百姓们看到定会误以为自己在白日做梦。
诸葛弈拿起放在桌边的一本《弟子规》随意翻阅,淡淡道:“衡六爷酒量不错,醉得不醒人世还知道求饶,看来是真心悔过。”
“是是是,小人知罪,望主人再给小人一次赎罪的机会。”
衡六爷像狗儿一样爬绕过桌子,乖乖地跪在椅子旁边满眼期盼地仰望诸葛弈。为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命,让他做什么都行。
诸葛弈将书本放回桌边,双手交叉搭在腹前,沉声问:“元煦为救心爱女子,挑唆陈氏家主与你作对,陈氏族惨遭灭门可是你的手笔?”
“不是。”
衡六爷断然否认。怕诸葛弈不信,他爬到倚墙的书柜,从带锁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爬回来禀呈给诸葛弈。
“这封信是陈氏家主派老仆送来的,是陈氏家主临终时亲笔写下的遗书,可证我清白。”
诸葛弈取出封内的信,展开阅看。果然是陈氏老家主的笔迹,且用词遣句很是严谨。
信中所述事实皆关乎陈氏全族的兴衰荣辱。仇家是谁?谋者是谁?赢者是谁?败者是谁?坐收渔翁之利的又是谁?陈氏老家主在临终之际皆顿悟,含泪写下证明衡六爷清白的遗书相赠。
衡六爷谨慎察颜观色,心中惴惴不安。他知道陈氏老家主与燕峡镇翎爷乃忘年挚交,有传言燕峡翎爷亦是活死人的心腹大掌柜。而今活死人的本尊驾临霞彩镇,不难猜测与陈氏族灭门有关系。
“主人放心,我定会暗中探查幕后主使。”
衡六爷希望将功折罪,至少令诸葛弈消消怒火,他亦免受刑罚之苦。
诸葛弈将信收好,冷然道:“陈氏族灭门颇多存疑,你不必插手此事。霞彩镇一直由你管治还算安宁,只是你那独子……”
“主人恕罪!小人教子不严、纵子行恶有失父责。小人定律己严子,不敢再犯!”衡六爷连连磕头,将儿子的罪过皆揽上身,生怕诸葛弈会责罚他的儿子。
父母爱子女之心,他是体谅的。既然衡六爷承诺严管不孝子,他也懒得理睬别人的家事。
“纵子如纵虎,养虎为患终害自己。望衡六爷及时醒悟,莫坑害了自己的儿子。”
“多谢主人警醒,小人牢记于心。”
衡六爷感恩涕零,忍不住又连连磕头谢恩。
诸葛弈拂袖起身,说:“信,我带走了。你若有难,可到谷宅求援。”
“多谢主人庇佑。”
衡六爷喜出望外,没想到主人会轻易饶恕他和儿子的罪过。忙乐呵呵的跟在诸葛弈身后,往书房后的抱厦去。
“主人放心,元五爷的瓷庄在霞彩镇绝无人敢欺负。元五爷品性和善,小人与他一见如故。今儿犬子不知深浅在瓷庄大闹,明儿小人必备厚礼亲自登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