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栗二老太爷气得拄拐杖狠敲地,骂道:“她是奉先女,该好好的留在新宅子里侍奉八大氏族的先祖们,该跪抄金刚经为八大氏族的后世子孙祈福。瞧她一天天的闹腾,真是反了天啦!”
诸葛弈挑眉斜睨忿懑不平的栗二老太爷,暗道:老匹夫你骂谁呢?我心爱的小姑娘反了天又能怎样?你敢对她下手,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老狗腿,让你和乌族长一样躺在床上过完后半辈。
栗二爷看出诸葛弈不悦的冰冷眼神,暗道栗二老太爷仗着自己的年纪口不择言,早晚得罪诸葛弈和翎十八,下场不会太好。
“奉先女有诸葛公子和翎爷宠惯着,有些娇蛮脾气乃是正常的。自家的姑娘偶尔听几句唠叨还会发脾气呢,何况是奉先女?我家那位长嫂的脾气也不好,又爱唠叨、爱费心神,定是哪里说得不顺耳气坏奉先女。走走走,咱们也去瞧瞧,若生事端也好劝劝,免伤和气嘛。”
栗二爷半推半哄,把一群人赶出雅室。他随诸葛弈走在最后,故意拉扯诸葛弈的衣袖,小声问:“听闻你来之前为栗夫人诊脉?可知她腹中孩儿是男是女?”
“怎么?栗二爷担忧栗夫人诞下嫡子?”
“是啊。走了一个嫡长子,再生下嫡子,我如何夺权呢?”栗二爷堂而皇之地说出自己的担忧,他已做好两手准备。一是怀女娃,便顺其自然;二是怀男娃,定斩草除根。
诸葛弈懒懒地白一眼栗二爷,不冷不热地说:“保住嫡长子,生再多的嫡子又有何用?你思虑太多,小心作茧自缚。”
栗二爷皱紧眉头,看着诸葛弈翩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他刚刚那句话是何意?保住嫡长子栗君珅,他还争什么族长之位、权势和财富?还有,栗夫人若生下嫡子,就算失去栗君珅,族长的权势也不再落入他的手里。
嫡子?
再多的嫡子?
“难道她腹中孩儿果真是男娃娃?”
栗二爷感到莫明的恐惧,即将掌控在手里的权势尚未热乎乎的,再过十几天便要乖乖送到一个奶娃娃手里,他不甘心啊。
阴郁悲怆的栗二爷忽然眼中凶狠,一拳砸在楼梯的扶栏,妙计跃上心头。
“对,就这么办。”
“栗二哥要办什么?瞧你这副凶恶的相貌,谁得罪你啦?”典族长从二楼的雅室走出来,恰巧见到楼梯中央喃喃自语的栗二爷。
栗二爷心惊肉跳,回头看是典族长,顿时堵气低吼:“与你何干?滚回你家去挺尸,喝这么多酒小心被你家夫人赶出来睡院子。”
“呵呵,睡就睡吧,又不是没睡过。”
典族长不慎在意地自嘲,越过栗二爷步下楼梯,回头提醒:“你可别得罪诸葛弈和栗海棠,他们此次回来指不定又闹出多少风波,不想和乌族长一样变成废人,你就躲得远远的。”
“还用你说,我自然知道躲得远远的。”
栗二爷不服气地瞪圆眼,随着典族长一同离开五味居。
此时,瓷裕镇的南巷子被堵得水泄不通,十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在一个清丽漂亮的小姑娘率领下浩浩荡荡闯入南巷子,停在巷子最富庶的一户大宅院的门前。
骑在马背上的栗海棠小手一挥,下令:“搜!”
“是。”
十几个黑衣人们动作整齐地翻身下马,连叫门都省了,直接轻身跃上高高的院墙,转瞬间便消失踪影。
栗海棠戴着齐腰的雪纱帷帽,一身轻便的短打扮,素雅的暗花纹薄棉袄子,下配一条单色条纹裤子,外裹棉裙子。
她骑在马上不焦不躁,安安静静地等待那些黑衣人传出好消息。
半盏茶之后,闻讯赶来的各族长、老爷们,和二爷党的几位老爷,他们乘着自己的马车匆匆赶来,还未靠近已听到南巷子最大的一座宅院里传出栗族长的怒骂声。
堵住南巷子围观的百姓们偷偷议论,见马背上戴着帷帽的小姑娘打扮极为轻简,怎么瞧都是富贵家的丫鬟扮相。
大宅子的门打开,栗族长怒火冲天地撸袖子闯出来,指着马背上的小姑娘破口大骂:“好你个奉先女,以权压人、以权谋私,妄图侵占我家的私库。奉先女乃侍奉八大氏族先祖们的仙婢,几时能掌管我栗氏族的私库?”
栗海棠扬扬马鞭子,好脾气的柔声解释:“栗族长误会了,我从未想掌管你们的私库。”
“呸——!我信你个鬼!”
栗族长狠啐一口,指着小姑娘骂道:“今儿你若打消主意,我便当作不曾发生的事情;若你执意不肯罢手,大不了撕破脸,谁都别想好过。”
“栗族长,你不懂争抢的乐趣。身为奉先女,我坐拥金山银山又有何用?五年之后升仙祭祖,留下的东西还不是便宜你们?”
栗海棠倾身伏在马脖子上,小手轻抚漂亮的鬃毛,“栗族长前几天在自家的钱庄门口立下誓言,要凭一己之力重建奁匣阁和无心院,我真是感动呀。”
“栗……奉先女,你别逼我说实话。”
“呵呵,说出来又怎样?有人证吗?有物证吗?凭你三寸不烂之舌,烧毁奁匣阁、无心院和隆福家庙的罪人,你说的话能有人信?”
栗海棠料定栗族长不会把诸葛弈教他的抛砖引玉之法,引八大氏族的老爷们争相捐钱重建四大院,然后再金蝉脱壳之计收回自己捐出的钱。到时候,栗族长不仅没出钱,还能博个好名声。
栗族长气得咬牙切齿,他一直依从诸葛弈所说的计策,先由他出钱重建引来八大氏族的人们忌惮。等所有人都捐出钱重建之时,他不仅收回自己的钱,还能小赚一笔。
如今被栗海棠搅和的,他已顾不得与诸葛弈的约定,只想狠狠地教训马背上的小姑娘。
“呵呵,凭你这般作威作福,我决定收回捐钱的主意。”
栗族长昂首冷对,一副看你奈我何的狂妄模样。
栗海棠笑嘻嘻,扬起马鞭子大声道:“既然栗族长要收回捐建四大院的钱,我不勉强,望栗族长好自为知。”
“不用你讲。滚!”
栗族长怒指巷子口,横眉冷对,恨不得撕了她。
隔着高高的院墙,听到里面传出一声黄莺啼鸣,栗海棠勒住缰绳,居高临下睥睨怒火中烧的栗族长,讥讽一笑,扬长离去。
第841章 乌合之众不为惧
离南巷子不远的一座大宅屋顶,诸葛弈和翎十八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到栗族长与栗海棠疾颜厉色,看到栗海棠策马离去,看到大宅子的后院一座屋子涌出许多黑衣人,黑衣人的脚步极重,跃上高院墙的动作略显迟缓笨重。
翎十八忍俊不禁,歪着脸小声说:“我妹子真是胆大包天,同样做法屡试不爽,竟没有人发现。真真令我大开眼界!”
“不是她胆大包天,是那群自以为是的老狐狸们太蠢。”
诸葛弈跃下屋脊,直落院墙外的枣红马儿背上,对站在屋脊的翎十八说:“你回去后到暗阁选些女卫。”
“我妹子的新宅子里鼠蚁太多,派几个女卫能有什么作用。放心,回燕峡镇之前我定会清理干净,让八大氏族的王八羔子们再不敢往我妹子身边安插奸细。”
翎十八森森冷笑,早看新宅子里那乌七八糟的奸细们不顺眼,是时候一个个发落给老狐狸立规矩啦。
诸葛弈很满意翎爷的态度,关于海棠身边的奸细们由他来动手清理,确实不如翎爷发落得好。毕竟翎爷的“义兄”身份摆在那儿,况且燕峡镇土皇帝的地位有谁敢抵抗?
“驾!”
一声喝令,枣红马儿奔驰向前,载着雪发少年朝着镇东的东民巷子狂奔去。
三日之后,瓷裕镇的坊间忽然刮起一股谣言旋风,说奉先女以权欺霸母族,大肆敛贱霸占栗氏族私库十余间,其库存金银玉石共计三千万两。
谣言比寒冬的狂风更猛烈,镇里镇外的男女老幼皆大吃一惊,栗氏族的族人们同仇敌忾,结伴来到栗海棠暂居的奁匣阁新宅子大门前挥拳声讨。
八大氏族的族长们和老爷们见此群情激愤,不仅躲起来避风头,还暗使心腹仆人们推波助澜,编造层出不穷的谣言以坐实奉先女霸占各氏族私库金银。
从晨曦到黄昏,奁匣阁新宅子的大门前就没停止过声嘶力竭、义愤填膺的呐喊。八大氏族的族人们从最初的逼奉先女跪祠堂请罪自裁,到还回私库金银可不死,再到站出来给个说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