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都坐吧。”
栗二老太爷坐在主位,招呼着栗氏族的老爷们分坐两旁。对一直跟在身后的孙儿说:“君武啊,快去传茶。”
“是。”
栗君武警惕地看了栗族长和栗二爷,有些不放心地匆匆出去。他要速去速回,免得爷爷被谋害。
栗二老太爷把乌木拐杖往椅子上一搭,说:“今儿召你们来此一聚,是想商量重建奁匣阁、无心院和隆福家庙之事。”
“二堂叔,衍盛堂也毁了。要重建也该从祠堂为先,怎能只重建奁匣阁和无心院呢。”
栗二爷挑理儿,觉得衍盛堂更重要。
栗族长讥讽道:“你是没明白二堂叔的意思,还是装傻呢。平日抖机灵,现在也抖一个瞅瞅。”
“族长,你一个大罪加身的犯人有什么脸面来讲重建之事?按理儿说,你烧了奁匣阁、无心院和隆福家庙,重建所用的花费该由你一力承担。我们坐在这儿一同商议凑银子重建之事,是念在与你的同族之义、同胞之情。你若不领情,我们大可离去。”
栗二爷的话刺疼了栗族长,却得到众老爷们的附和。
“对,我们是念在同族之义才肯出钱出力帮栗族长重建四大院的。栗族长火烧三大院已是大罪,该多出银子才是。”
“族长被囚在金佛堂才几天呀,如今放出来也该有所觉悟。”
“族长高高在上惯了,哪会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的银子是风餐露宿辛苦赚来的,既然族长不稀罕,咱们告辞便是。”
“正是呢。我赚了半辈子也没攒下手多少银子,今儿若凑得多了还真没有呢。”
……
栗氏的众老爷们七嘴八舌,听得栗族长火冒三丈。他腾得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众人的鼻尖大骂。
“一群鼠目寸光的混蛋。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查查烧毁四大院之事。”
“族长如此急切辨白,难道是不打自招?”
栗二爷故作轻松的调侃,立即换来栗族长狠狠的啐一口唾沫,指着他大骂。
“你少来挑拨离间,我行得端走得正,不怕你们污蔑。”
“呵呵,族长清者自清,那就别吵吵嚷嚷的。这是二堂叔的宅子,你该懂些作客之道,规矩可不是专门给我们定下的,身为族长更该遵规守矩。”
栗二爷的三言两语气得栗族长脸色青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恼火的气喘吁吁。
栗族长心里怄得要死,有苦无处诉。他是被诸葛弈和栗海棠合力谋害的,那些大火明明是他们派来的暗卫燃起来的,他反绑双手被丢在墙角,怎可能放火烧奁匣阁呢?
无心院和隆福家庙根本是受奁匣阁大火的连累。三个院子相邻,位于中央的奁匣阁大烧,两旁的无心院和隆福家庙怎会安然无恙。
栗族长委屈又恼恨,想为自己辨白几句又没机会,就看到栗二老太爷扬起拐杖在他的脊背上狠狠打一下。
“跪下!”
栗二老太爷厉声大喝。
栗族长勃然大怒,诘问:“我为何要跪?”
众人齐看向栗二老太爷。这老头儿糊涂了吗?当着众人的面前逼栗族长下跪,要撕破脸的意思吗?
第794章 功德不能独揽
栗二老太爷稳坐泰山,见栗族长固执不肯服软。他握着拐杖龙头一下下敲打地面,发出“咚咚咚”声,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身为奉先女母族的族长,你亲手烧毁奁匣阁,是一大罪;牵连栗氏族在八大氏族的声誉日渐消沉,是二大罪;罪无可恕却不肯伏法,是三大罪。”
细数三大罪状,栗二老太爷再次厉喝。
“跪下!”
“不跪!”
栗族长坚持自己没有错,他站起来挺直腰板,愤愤不平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哼!”
“凶手是谁,我们很清楚。今儿你连累栗氏族损失一笔不小的银子,明儿乌族长也会被清算,害乌氏族一落千丈。栗氏族和乌氏族的声誉从云端坠入尘埃,谁最高兴?”
栗二爷谈笑间扯出乌氏族,提醒众人别忘了火烧衍盛堂的乌族长。
“哼!我即刻去找他,重建四大院的银子他们也该出一半。”
栗族长给自己找个借口,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
望向栗族长逃走的背影,栗二爷嗤之以鼻,讥讽:“就他这样的人,有何脸面霸着族长之位?”
一直沉默不语的栗四爷坐在角落里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猜测他们内心的想法。
他一向不参与家族的斗争,年少时跟着二哥学习,成年后对家族的生意避而远之,如今有妻有儿有好日子,他更不想参与三位哥哥们的斗争。但有一事他不能忍,就是花甲之龄的二堂叔也蠢蠢欲动。
他可以看到栗氏族长之位落在任何一位哥哥的手里,或者他最喜欢的大侄子栗君珅的手里也可以。但二堂叔不可,尤其他昨夜收到一封密信,更加坚定阻止二堂叔夺权的决心。
栗四爷忽然从角落里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向栗二老太爷,栗二爷及众位同族的老爷们作揖行礼。
“二堂叔、二哥、三哥、同族的诸位兄弟们,我有个主意要与各位说说,若说得对还请各位好好商量,若说得不对还请恕罪。”
“四小子有何主意尽管说出来,对了咱们采纳、错了咱们再商量。”栗二老太爷很满意栗四爷言行有礼、不骄不躁的脾气。
栗二爷鼓励说:“别怕对错,尽管讲来。有二哥在,谁敢为难你。”
“多谢二哥。”
栗四爷揖礼谢过,略沉思,说:“衍盛堂乃八大氏族的祠堂,不论烧毁祠堂的罪人是乌族长或是族长大哥,重建之事该由八大氏族共同出钱。他们有罪,可依《祖规》施惩受刑,怎能用银钱来赎罪呢?”
“嗯,此话有理。”
栗二老太爷颌首附和。
栗四爷作揖谢过,继续说:“奁匣阁乃奉先女之闺所,奉先女是侍奉八大氏族先祖们的仙婢。重建奁匣阁之事,仍该八大氏族合力出钱,无关罪与罚。”
“这话,也有理。”
栗二爷点头。
栗四爷作揖谢过,依然神情平静,语气淡淡地说:“无心院和隆福家庙,一个是大贤居所,一个是供奉神佛、祈愿平安的寺庙,也该由八大氏族出钱来重建。”
“如此说来,栗氏族只需凑足自己该出的银子即可。”
一位同宗旁支的老爷说出大家的心思。
栗四爷认同说:“正是。重建四大院乃是大功德,不能咱们一家独揽,免招人嫉恨。”
“哈哈哈,四小子思虑周全。重建四大院是大功德,栗氏族的确不能独揽。八大氏族重建四大院乃福缘,我即刻下帖子邀八大氏族的族长们来此一聚,商议重建之事。”
栗二老太爷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拄着乌木拐杖站起来便往屋外走,却被栗二爷拦住,搀扶回椅子坐下。
“二堂叔年事已高,况且这是你的私宅。商议重建四大院乃八大氏族的大事,该召集八大氏族的族长和老爷们到瓷源堂议事,还要请奉先女来主持呢。”
“哦。瞧我这老糊涂的,竟忘了这是我的私宅。”
栗二老太爷拍拍脑门故作自嘲,心里把栗二爷痛骂个遍。这混小子终于抓到机会过河拆桥了,想把他甩到一边儿独揽功劳?哼!门儿都没有。
“来人,备马车,我们去瓷源堂。”
“二堂叔,你从奉先女的新宅子回来尚未歇息,还是留在家里养养精神吧。我们且去瓷源堂商议,待商量个结果再来禀告。”
栗二爷把栗二老太爷强按回椅子里,朝栗三爷、栗四爷和众位老爷们递个“走”的眼神,众人皆会意,纷纷作揖告辞。
顷刻间,坐满屋子的人皆离去,独留下恼怒的栗二老太爷生闷气。
栗君武回来,看到老祖父阴沉着脸坐在椅子里发呆,他环顾四周,惊讶问:“爷爷,他们被你赶出去了?”
“哼!哪里是他们被赶出去,是他们赶我回来。”
栗二老太爷心中忿忿,想厚着脸皮跟去瓷源堂,又怕被嘲讽反气着自己堵心。他思来想去,决定再去见见栗海棠。
“孙儿,快去备马车。”
“爷爷要去哪儿?天快黑了,还是留在家里用晚膳吧。有什么事交待孙儿去办,孙儿定尽力完成爷爷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