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二老太爷赧颜,辨解:“他污蔑我,我尚且能忍;可他不该污蔑我无辜的孙儿,他今年才多大,能懂得什么里应外合?分明是有人嫁祸。”
“哈哈哈,栗二老太爷走的路比咱们过的桥还多,怎会不知其中有诈。只因护犊心切,自然不肯家里的孩子受丁点儿委屈。栗二老太爷的心和我们是一样的。”
秦五主动替栗二老太爷解围。都是江湖商道的老狐狸,哪里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翎十八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昏厥的栗锅子,凑到诸葛弈的耳边嘀咕几句,诸葛弈鄙夷冷哼。
“来人,送他去治伤。等醒了送回家去,给他的婆娘十两银子。”
“是。”
两个黑脸护卫轻松抬起昏厥的栗锅子直接翻过高高的院墙,不走寻常路,犹如在自家。
栗海棠羞窘得往翎十八的背后躲,她刚才瞧着两个黑脸护卫不顺眼,以为是栗二老太爷和莫族长带来的。谁知竟是诸葛弈的护卫,难怪翎爷和秦五爷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妹子,你咋了?”
“咳!别动,让我躲躲。”
栗海棠抓着翎爷的两条衣袖不让他转身或躲开,从胳膊缝隙察看诸葛弈的脸色。呜呜呜,师父好似很生气呀!可是人家不知道那两个黑脸的是他的新护卫呀。
“嘿嘿,师父,不知者无罪嘛。我……我……呜呜呜,我知错了!”
栗海棠急得哭起来,翎爷和秦五爷连忙柔声安慰,纷纷看向沉默不语的诸葛弈。
接收到二位兄弟的警告眼神,诸葛弈啼笑皆非。他根本没想责怪她,是她多心作祟嘛。
莫族长忍不住笑,劝说:“大家都别闹啦。既然栗锅子是受人指使,唯今之计该将幕后之人抓出来,免得再惹事生非。”
“对对对,对对对,莫家大侄儿说得对。”
栗二老太爷点头如捣蒜,主动往屋子里走。
翎十八和秦五故作不经意的相视一笑,陪着进到屋子里,依旧围坐在桌旁。
这次,栗二老太爷和莫族长少了几分试探之意,多了几分诚肯。
栗二老太爷亲自打开一个长长的锦盒,取出两幅画平展在桌上。指着其中一幅画,竖起大拇指夸赞。
“这幅是小丫头送给我的那幅,诸葛小子画的真好!”
“栗二老太爷过奖了。”
诸葛弈欣然接受赞美,他的画技确实不错。
栗二老太爷又指向另一幅略显残旧,颜色亦泛黄的画,说:“这幅画的年代久远,细算下来已百余年。”
莫族长颌首,附和:“这是八大氏族第一代族长们请大贤历时半年画的瓷裕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三生有幸啊。”
“唉!当年我和你家的二叔同在私塾读书。那是一年的夏天,我们结伴到瓷源堂帮着收拾旧库房,莫老伯和家父亲自取出这幅画,商议能否动瓷源堂的公库银子来依图修葺四大堂。我和你家的二叔在远远的地方偷看,画中美景至今难忘。”
栗二老太爷珍惜地抚摸着画中的琼楼玉宇、豪庭阔院、石桥玉栏。每一座楼、每一个宅子、每一个铺子都比现今的瓷裕镇更加瑰丽繁华。
翎十八和秦五早在诸葛弈亲手绘画半座奁匣阁的时候已知道其中的秘密,但他们好奇的是两幅画中的奁匣阁仍有所不同。
诸葛弈画的半座奁匣阁,让后厨院占据整个后院,仅留下后院东边的浣洗院和废院;百年前的那幅画中,仙娥堂便是奁匣阁,整座宅院的布局独立而成,并非依附衍盛堂而建。
西边的贤德堂,便是无心院;东边的隆福堂,便是隆福家庙。这两处宅院与位于镇子中央的衍盛堂和仙娥堂之间隔着两条长街,依然是独立而建。
瓷河上的石拱桥也不同于现今的石拱桥,白玉雕花围栏共十六个栏柱,上面雕有八大氏族的图腾和商旗。
依这幅百年前的画,整座瓷裕镇每个角落皆有八大氏族的象征。八大氏族是这个镇子的土皇帝,他们掌控着整个镇子的生杀大权。
当诸葛弈、翎十八和秦五专注欣赏百年前的画时,莫族长和栗二老太爷也没闲着,他们仔细欣赏诸葛弈所绘的半座奁匣阁,与百年前的画有何处的区别。
莫族长意味深长地问:“子伯贤侄,我可否问问你的画技师从哪位大贤呀?这笔走神游于纸上,你的画技不输百年前的大贤呀。”
“岂敢与百年前的大贤相比。莫族长如此夸赞,羞煞我了。”
诸葛弈佯装不好意思,指指自己所绘的画,说:“随恩师云游江南时,我曾偶见一幅画。画中便有一座貌似奁匣阁的宅院。我那时年少只觉惊艳,却不知它的出处,所绘之人是谁。”
栗二老太爷怅然叹息,说:“我知道是谁。”
莫族长诧异,猜测问:“难道是我的二堂叔?”
“不是他,还能有谁。”栗二老太爷苦笑,颇为怜悯道:“你有空去瞧瞧他。如今年纪大了,总会思乡情切。他画出年少时见过的画,定是想家啦。”
莫族长沉默,思忖该如何做。也许,他该亲自去江南一趟,亲自接二堂叔回来。如今栗氏族有栗二老太爷稳坐泰山,栗族长又要倾尽家财重建衍盛堂等四处大宅。若重建起来,必定东山再起、威望如初。
栗二老太爷哪里猜不到莫族长的心思,想着回去定召集三个听话的侄子来商量商量重建之事,不能让大侄子抢了先。
第793章 吵翻天撕破脸
位于瓷裕镇东南角的一个悠长民巷,与元府隔巷相对的一座大宅子便是栗二老太爷的私宅。
辞别海棠等人之后,栗二老太爷乘马车回到自己的这座私宅,大门前已站了一排久候多时的客人。
栗君武快步上前牵住马缰,恭敬地唤声“爷爷”便放开缰绳,来到车旁等待栗二老太爷下车。
车帘掀起,栗二老太爷拄着乌木拐杖躬着身子走出来,栗君武一步踏上木凳双手搀扶着老人下车。
“爷爷,雪地路滑,你小心些。”
“好好好。”
栗二老太爷笑着连道三声,几乎倚靠着孙子的力量走下马车,对迎上来作揖请安的客人们颌首笑说:“大冷天的站在外面,万一冻病了可是我的罪孽喽。”
“二堂叔说笑了,侄儿们虽有些年纪,身体却健壮呢。”
栗二爷上前搀扶栗二老太爷往大门走,站在两旁的栗氏老爷们皆作揖请安。
栗二老太爷微微颌首,享受众人卑恭屈膝的请安礼,成为瓷裕镇最尊贵的人。
“驾!”
远方传来一声大喝,马蹄声声急促。
众人望去,宽敞的街巷驶来一驾马车,泥泞积雪被车轮卷起飞溅。
栗二爷冷嗤:“他不是不来吗?怎又来了?”
栗三爷站在旁边说风凉话:“听说二堂叔要召集全栗氏族凑银子重建四大院,他能在家里坐得住?只恨自己没长翅膀飞来。”
围在两旁的栗氏族的老爷们齐声发笑,目光游移在栗二老太爷、栗二爷和奔来的马车,纠结着一会儿凑银子时该帮哪一边儿。
马车急刹,停在栗二老太爷的咫尺之距。尚未停稳,栗族长已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稳稳站在栗二老太爷面前。
“二堂叔。”
栗族长作揖行礼。纵然他与栗二老太爷、栗二爷为争权斗恶闹得势不两立,但今儿要商议凑银子重建四大院的事情,绝不能意气用事。
栗二老太爷微微一笑,伸手虚扶一把,说:“我正想着你怎么没来呢。”
“家中有些小事未交办完,出门晚了,请二堂叔恕罪。”
栗族长一改平日的嚣张,恭敬态度让众老爷们瞠目结舌。喂,族长老爷,说好的势不两立呢?说好的你死我活呢?你这般低眉顺眼,让我们如何决择?
众老爷们的脸色瞬间不好,他们更纠结该站在哪一方比较安全。凑银子事小,站错边儿事大。
栗族长走到栗二老太爷的另一边,和栗二爷一同搀扶老人进大门。他心里谨记诸葛弈所说的,只要栗二老太爷提出凑银子,他就顺理成章的摆脱自掏私银重建奁匣阁和无心院的承诺。
一人之力太薄弱,众人拾柴火焰高。况且他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提议,只要提议得到栗氏族人的呼应,他的威望会瞬间腾高不少。
栗二老太爷率领众人来到他平日赏花听曲的天音阁。环抱戏台的格局不论坐在什么地方都能听到完美的曲声,看到戏台上的角儿们演绎古往今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