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莫夫人被踹倒在地,捂着被击中的腹部痛苦地蜷缩着。她微仰头看向莫族长,那没有半点忧色的男人让她彻底心凉,比冬天浇来一盆雪水还让她清醒。
“夫人,你可好吗?”
美丽的女子走来扶起莫夫人,细心察看莫夫人有没有受伤,柔声细语地说:“夫人请消消气儿,诸葛画师不会对莫大公子下毒手的。”
“呵呵。”
莫夫人冷笑,扬手掴了女子的脸,怒骂道:“下贱娼妇,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家的事。滚开!”
“夫人教训得对,奴家是个漂泊无依的女人,半生孤苦、处处为家。如今得到莫族长和莫大公子的怜爱,能够在瓷裕镇安家已知足。奴家真心地感恩莫族长和莫大公子的怜惜之情,望夫人给奴家一个栖身之所。”
美丽的女子跪下来拉着莫夫人的手苦苦哀求、声泪俱下。让围观的众人无不动容,莫族长更是心如绞痛,快步走来扶起女子揽在怀里,愤怒地瞪向莫夫人。
莫夫人冷哼,厌恶地斜睇一眼娇柔造作的美丽女子,冷硬地斥喝声“滚开”便走向诸葛弈。
“夫人,请你让奴家留在莫族长和莫大公子身边服侍吧,奴家绝不会踏入莫氏中正府半步。”美丽女子不死心地哀求,见莫夫人没有半点反应,她转向抄手游廊下的小姑娘,哀求:“奉先女,求你可怜可怜奴家,给奴家一个栖身之所吧。求你为奴家向莫夫人说说情,让奴家留在瓷裕镇吧。”
众目睽睽之下无解之题像一个雪球抛向栗海棠。她答应,会惹怒莫夫人;她不答应,会惹怒莫族长和莫晟钧。
就在众人也为这个难解之题而发愁的时候,海棠由栗君珅扶着走出抄手游廊,站在美丽女子的前面。
“我该称你为琉娘子,还是琉女子?”
美丽女子微怔,擦擦颊边的泪珠,叩首道:“奴家琉女子拜见奉先女!”
“自称琉女子,看来你不愿做莫族长的妾室。”栗海棠笑盈盈地看向莫族长,啧啧道:“想不到莫族长是个痴情的人呢,可惜爱错了人、错付了心、白费了情。”
莫族长涨红老脸,仍严肃道:“琉娘乃大家闺秀,并非风尘女子。若她愿留在瓷裕镇、留在我的身边已心满意足,我从未强求她做违背心意之事,永远不会。”
富贵易得,真心难求。莫族长誓言般的告白让琉女子感动的泪流满面,莫夫人心冷如冰。
相知相守二十年寒暑,到头来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不如一个没名没分的贱妾,他的情和爱全部给了宠妾,却忘了正妻才是生生世世的知心人。
热闹看够了,该收拾残局啦。
栗海棠慢吞吞走到诸葛弈身边,“师父,放了他吧。一个敢和父亲争姬妾的不孝子,真是有出息啊。”
对呀,刚才所有人都听到莫晟钧说了,琉女子也是他的心头宝。难道父子共爱一个女子?这算什么?
诸葛弈放开莫晟钧,转身护着栗海棠。
栗海棠瞟了眼垂丧的莫夫人,说:“今儿闹腾这么久,各位族长和夫人们也该看明白了。莫大公子造谣污我名誉乃是琉娘子指使,莫族长为保护她不惜承认曾经逼死我的母亲栗闫氏。”
“什么?栗闫氏夫人是莫族长逼死的?”
栗族长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栗闫氏是他那自囚佛堂里的夫人逼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42章 认输后为友
众人震惊之时,栗海棠痛苦的“哎哟”一声分散了院子里众人的目光。她歪靠着栗君珅,对诸葛弈使眼色。
“师父,我腿上的伤好像裂开了,要重新敷药。”
“真是笨丫头。当我的话是耳旁风,非要逞强。”
诸葛弈唠唠叨叨地训斥着,让栗君珅扶海棠回卧房去,他回头看向琉女子,揖手道:“听闻琉女子乃西北岐黄世家之女,相信你的医术定不凡的。我那小徒弟的伤势不重,但伤处实在隐密。既然琉女子敢做,就该敢当呀。”
“听闻诸葛画师的医术师承江湖医仙,奉先女的小伤怎会难到江湖医仙的徒儿呢。诸葛画师莫要与奴家说笑,奴家的鄙陋医术怎能与你并论。恕奴家才疏学浅医不得奉先女。”
琉女子自谦地拒绝,但她知道自己躲不开、逃不掉的。
以前莫晟钧在她面前常常讥讽画师诸葛弈被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迷得昏头傻脑,以为十岁的小丫头懂得男女之情吗?简直是自欺欺人。而且对诸葛弈不讲理无限度的宠溺小丫头,莫晟钧也是嗤之以鼻。
护犊子,这是莫族长对诸葛弈溺爱小丫头的评价。可见莫族长都对诸葛弈无可奈何,甚至有些头疼。
琉女子堂而皇之地走向莫族长,大庭广众之下与莫族长十指相握、一起离开。
满院的人们目送一对“老夫少妻”消失在东跨院的垂花门,所有目光又移向呆若木鸡的莫夫人。
顶着无数好奇又嘲笑的目光,脸上寒冰、心中怒火的莫夫人向诸葛弈行了万福礼,然后扶着莫晟钧悄然离开。
母子俩相携前行,莫夫人高昂着头,腰板挺得直直的。只要一日没收到休书,她就是莫氏族的族长夫人,是莫氏中正府的主母,是莫族长明媒正娶的妻子。
莫晟钧离开前回头远望一眼奁匣阁二楼卧房的窗子,毫不意外对上一双笑弯弯的曜黑杏眸。站在窗后的小姑娘挥挥手,樱粉的小嘴无声地说着“你输了”。
是,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他被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算计了,败得连反抗之力都没有。愿赌服输,希望彼此再见时是盟友,而非敌人。
“请各位族长、族长夫人、老爷们及夫人们回去吧。恕晚辈要为奉先女治伤,先行告退。”
诸葛弈揖礼,唤来李嫫嫫去送客,他和杨嫫嫫一同去二楼卧房为海棠敷药。
乱哄哄的一夜终于恢复平静,奁匣阁里安安静静的,连忙活清扫院子的老婆子和丫鬟们都谨小慎微的,生怕发出丁点儿的声音惹海棠烦心。
奁匣阁二楼的卧房里,栗君珅避嫌去了小茶室,青萝和麦苗在卧房陪着海棠玩翻花绳。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栗海棠让青萝去请诸葛弈进来治伤,又让麦苗想办法把栗君珅“请”走。
麦苗兴冲冲出去,恰巧与诸葛弈撞个正着。吓得麦苗抱头蹲下求饶“主人饶命”。
诸葛弈冷睇蹲着挡路的“绊脚石”,就差抬脚把人直接踹透地板“送”到一楼去。碍事儿的傻丫鬟不如没有,越看越心烦。
栗海棠对寒着脸的诸葛弈招招手,“师父,咱们商量一下呗。”
“商量什么?”
无视爬出去的傻丫鬟,诸葛弈走进屋子里,看到青萝捧出一套小姑娘的便装,不悦挑眉,“你要出去?腿上有伤,不准出去乱跑!”
“师父,咱们去瞧瞧热闹呗。”
栗海棠拉着诸葛弈的手撒娇,对青萝说:“找个人去无心院要一身便装,我和师父要出门瞧热闹。”
青萝偷瞄一眼主人,没有表情就是默许。
“是,奴婢马上去取。”
“去吧去吧。”
栗海棠挥挥手,拉着诸葛弈坐到身边来,说:“师父,我猜着莫族长的丑闻已传遍整个镇子。莫族长又和琉女子一起走了,此时莫氏中正府里只有莫夫人和莫晟钧……嘿嘿嘿,咱们去瞧瞧热闹呗。”
诸葛弈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屈指刮刮她的小鼻尖,宠溺道:“好,全依你。”
“哈哈,走走走,咱们换好衣裳就去莫氏中正府瞧热闹。”
千栽难逢的好机会怎容许错过呢。
片刻后,诸葛弈和栗海棠换好便装,乘了一辆最普通的马车堂而皇之的从北民巷子离开,优哉游哉地驶向瓷裕镇东北角的莫氏族村子。
……
莫族长逼死奉先女之母栗闫氏,消息如夏天的惊雷在瓷裕镇的各个角落里炸响,震惊的人们不仅仅是八大氏族的族人们,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贩夫、商贾、江湖侠客、为官做宰的人们。
但凡熟识或听闻过莫族长的人们不禁好奇,如今的新奉先女出自栗氏族,与莫族长有什么怨什么仇能够让莫族长不顾家族和个人的声誉而谋害奉先女之母呢?
风波不断的奁匣阁又成为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谈资,当然人们抱着同情又愤慨的心情在谈论此事,并且莫氏族的族人们召集一起要求莫族长给出一个说法儿,不能寒了奉先女的心、寒了其余七大氏族的族人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