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莫夫人冷冷地问,目光在触及莫族长时察觉到他一瞬的僵硬,心中顿时隐隐不安。
她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很了解。父子俩的一举一动、一思一言皆能猜得九分。她知道自己儿子的野心多么重,但她的儿子足够睿智沉稳,谋略不输诸葛弈。
她的儿子行事从不莽撞,擅长步步为谋、稳操胜券,今儿怎会派个没有功夫的小厮来大庭广众之下刺杀奉先女,而且让小厮主动暴露身份?显然,这是栽脏陷害。
“栗大姑娘,小厮是你安排的?”
莫夫人笃定自己的判断,她的儿子确实想得到秦字令和九凤玉令,但不会这么蠢的被人抓到把柄。想清楚,她看向小姑娘的目光毫无保留的怨毒和愤怒。
栗海棠双手背后,回头望一眼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咬牙忍痛的莫晟钧,“莫夫人,你教养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坑亲娘,你也该醒醒啦。”
“奉先女,你到底想怎样?”
莫族长震怒大吼,一手将莫夫人推到旁边,另一手掐住海棠的脖子,咬牙威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掐死你!”
“呵呵!”
命脉掌握在对方的手里,栗海棠非但不畏惧,还讥讽的笑两声。斜眼向瘫坐在椅子里呆愣的莫夫人,气声虚弱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族长夫人之位摆在那里,只是那位置上的女人不同罢了。今日是你,明日将会是别人。莫夫人,守得住自己的位置才能谋求更多的。”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在我的面前挑拨离间,你果然嫌命太长呀!”莫族长怒极而笑,掐住小姑娘脖子的手忽然发力。
“不,不可以!”
莫夫人箭步冲过来,用身体撞开莫族长,伸手将险些昏厥的海棠护在怀里,泪眼怒睁,咄咄逼问:“夫君,你在为谁顶罪?钧儿又是受谁的指使?请你告诉我。告诉我!”
莫族长摔坐在椅子里,被莫夫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吓得一愣,但很快回神,起身便扬起手狠狠掴在莫夫人的脸上。
“呸!你这糊涂的混账老婆,难道你看不出她在挑拨离间吗?夫妻二十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所以夫君逼死了栗闫氏,并没有代别人顶罪?”
“是。”
莫族长肯定地沉声回答,怨怒的目光在看到渐渐走来的温润少年……身后的女子时,故作镇定的神情瞬间瓦解。他快步冲出屋门,几乎小跑向那个女子。
莫夫人回首看着“陌生”的丈夫,眼眶中的泪花再也不受控制地淌落。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可以无视这个女子的存在,但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心痛的滋味。
“男人是世间最深情的也最无情的。他深情时,愿捧上江山如画;他无情时,唾弃犹如仇敌。”
成亲二十年,她是众人眼中的贤妻良母,无嫉他纳娶妾室、不在乎他红颜众多。她只希望自己在他的心中是与众不同的,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妻子。
然而今日,在她的眼前,他紧紧拥抱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用他不曾有过的柔声细语安慰着那女子,眉眼间流转着涓涓爱意。这些是二十年来他从未给予她的温柔。
她的丈夫,是世间最无情的男人。
不,他的情不属于她罢了。
栗海棠来到莫夫人身边悄悄握住颤抖的拳头,低声道:“一个风尘女子罢了,莫族长再宠爱也只能养在外宅。除非她换张脸、换个身世,也许可以……”
“爱其至深,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莫夫人惨然自嘲,看向瘫在地上的儿子,含泪质问:“钧儿,连你也欺骗我?”
莫晟钧顾不得腿上的伤口血淋淋,痛哭流涕地爬到莫夫人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赔罪:“母亲恕罪!母亲恕罪!儿子一时糊涂受人蒙蔽,辜负母亲对儿子的教诲,请母亲恕罪!儿子知错!知错了!”
“受人蒙蔽?”莫夫人泪眼婆娑凝望院子里相拥的二人,怅然失笑,“呵呵!呵呵!好一个受人蒙蔽啊!”
“母亲!”
莫晟钧慌慌然,想要站起来又因腿伤无法用力支撑,只好愤怒地瞪向栗海棠,低声怒吼:“把我害成这副鬼样子,你满意了吗?”
栗海棠冷哼,“满意什么?逼死我娘的真凶和害死我弟弟的真凶逍遥法外,你们甘愿做替死鬼,怪得了我吗?自甘下贱,这是你们的选择,反咬我也无用。”
“是,我们确实替别人顶罪,可你查到真凶又能怎样?我敢用项上人头保证,这个仇你报不得。”
“你知道真凶是谁?”
栗海棠激动地大叫,抓住莫晟钧的衣领质问:“快说!真凶是谁?”
莫晟钧阴恻恻一笑,在海棠大感不妙之时反手将她圈入怀里,沾满鲜血的手掐住她的喉咙,挟持着她慢吞吞地走出屋子。
突如其来的攻击太快,隐藏的暗卫都没能及时反应,眼看着小姑娘背靠莫晟钧的胸膛,二人一起面向屋外的院子,慢得不能再慢的向前挪动着。既然没能及时救出,他们继续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钧儿,你……”
莫夫人惊慌失措,伸手想抓住莫晟钧的衣摆,却迎上一双阴鸷的冷眸,吓得她心跳骤停一瞬,复又慌乱地狂跳起来。
院子里,诸葛弈听到莫夫人惊慌声回头察看,霎时杀气浓重,一下抽出隐在腰间玉带中的软剑,指向挟持小姑娘慢踱步出来的莫晟钧。
“放开她!饶你不死!”
第441章 娇娘琉女子
“小王八蛋,你……你快放开奉先女!”
搂着美丽娇妾柔声安慰的莫族长见到自己的儿子挟持了小姑娘,立即瞪眼大骂。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混蛋儿子,对奉先女动杀念是诛连全族的死罪,想害死全族人吗?
挟持海棠站在檐廊下,莫晟钧阴笑道:“爹,琉娘子是你的心头宝,也是我的心头宝。既然我们都舍不得她受委屈,不如杀了这个贱人再立一个听话的,还能分走栗氏族七成的生意。这笔生意咱们不亏,如何?”
“小王八蛋,你胡说八道什么!快把奉先女放了!”
莫族长急呀,尤其看到东花厅的门打开,各氏的族长、族长夫人、老爷和夫人们全部走出来瞧热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日后更别想否认。
见证人越来越多,诸葛弈反而更担心起来。万一莫晟钧狗急跳墙伤害小姑娘怎么办?
“莫晟钧,你如何肯放开奉先女?”
“诸葛弈,咱们谈个条件如何?”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说完后又同时怔住。这默契的让人觉得不爽呢。
“钧哥儿,请放开奉先女吧。”
一道柔声伴着迷醉的馨香迎面而来,对峙的两少年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莫晟钧眼中闪逝犹豫,诸葛弈随声音而动、瞬息而至,一手将小姑娘卷入怀中,一手精准无误掐住呆怔少年的喉咙,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呃!”
喉咙微痛,呼吸滞闷,莫晟钧恍然回神时发现自己已成为诸葛弈手中的待宰羔羊,而原本他手里的小羔羊正平平安安地窝在诸葛弈的怀里,洋洋得意地噙着笑,曜黑大眼睛闪烁阴寒的光。
“诸葛兄,别!别!”
“死至临头才知求饶,看着碍眼。”
栗海棠噘噘小嘴抱怨一句,托在后腰处的大手将她推向西边的檐廊。娇小身躯几乎是飞过去,正巧扑入那人的怀里。
“啊——啊——啊——珅大哥,快接住我——我——我——我——!”
才从西跨院过来的栗君珅顿时头皮发麻,一道尖叫声响彻天际,一个黑乎乎的重物迎面砸过来,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抱接。
抛得准!
接得准!
栗海棠抱住栗君珅的脖子,在他的耳朵边放声大叫,震得他皱起五官苦苦忍耐。
“啊啊啊啊!吓死我啦!”
“你还吓死我了呢。”
栗君珅打趣,放她下去。看向诸葛弈掐住莫晟钧的喉咙,而屋门口的莫夫人举起一个梅瓶正朝着诸葛弈的后脑勺砸下去。
“子伯,小心!”
刹那间,诸葛弈挟制莫晟钧喉咙,单腿往后一踢正中莫夫人的腹部,也顺势将她踢出檐廊的月台下。
“咣!”
梅瓶摔在地上碎瓷片飞屑乱崩,从月台上到院子里像一条瓷片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