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190)

“我不会忘的。”栗海棠点头,盖好被子,说:“懒婆婆,我会在死前为师父寻个好妻子。无心院虽有阿伯、小左和小右陪着他,可终究是外人。”

“小丫头,有些事儿可容不得你来管。主人的心思深沉,没人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也许他一生都不会遇到那个知心人。”

“不会的,我相信世上一定有姑娘会真心相待,与师父相知相守。”

“唉!”

想到满心仇恨的诸葛弈,和身不由己的栗海棠,懒婆婆怅然落泪,心疼两个苦命的孩子为何苍天如此不公。

栗海棠看窗外已天色大亮,打个哈欠,叮嘱:“师父来接我的时候要叫醒我啊。”

“好,睡吧。”

懒婆婆熄了烛火,悄悄出去了。

院子里,诸葛弈推开院门进来,看到懒婆婆一脸倦容。

“一夜未眠?”

懒婆婆颌首,问:“来接姑娘的?”

“是。”

“才睡下的。”懒婆婆见诸葛弈的脸色也不好,问:“要不等吃过午饭再走?”

“没关系,我抱着她在车里睡。”

诸葛弈悄悄进屋,见海棠睡得香甜,便连同被子一起抱着出来,直奔马车。

同行的乌银铃在车厢里铺好厚厚的两床被子,等诸葛弈抱海棠进来,她跪到车厢角落,手里拿着一条厚棉被。

“照顾好她。”

“是。”

诸葛弈为海棠掖好被子,确认她没有被吵醒后退出去,亲自驾车。

“懒婆婆,我已安排人送你回瓷裕镇。前些日子有人探听到一些消息,但不敢确信那人是否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你尽快回瓷裕镇吧,免得与你那妹妹错失相见的机会。”

“多谢主人。老奴今儿便收拾好,明儿赶去瓷裕镇等主人回来。”懒婆婆感激地跪下来磕头。她渴求多年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她那失散多年的妹妹不知好不好。

诸葛弈揖手告别,喝令马儿朝着山谷的一条弯延小路行去,小路的尽头便是大名鼎鼎的祁山镇。

第234章 祁山秦庄

祁山镇是独属于秦五的地盘,整个祁山镇被祁山山脉环抱,北有一条小路通往玉门关,连接西域;东有一条小路通往玉瀑岭,能抵达瓷裕镇和燕峡镇的三岔山口。

镇中心十字街市分东、南、西、北的商铺,经营东海的海产、南方的茶和丝绸、西域的舶来货、北蒙的皮货和马匹、牛羊、鲜奶。

每家商铺的东家与秦五各占一半,东家保证供货源,秦五负责销路。久而久之,祁山中默默无名的山谷在秦五的手中短短十年变成贩夫马帮、商贾巨富们眼中的黄金地。

诸葛弈亲自赶着马车往祁山镇的镇口,马车上插着“秦”字商旗,跟在后面的两辆马车插着一幅画有翎羽的图腾旗,由侍童小右和老马夫驱赶。

东城门负责守门的护卫看到商旗和图腾旗,立即上前拦住,冷目打量雪发少年,伸出手,“请公子出示商令。”

诸葛弈从怀里摸出两块巴掌大小的金牌递给护卫,不置一词。

护卫双手颤颤微微地接过,险些腿软跪在地上。两块沉甸甸的金牌犹如烫手山芋,捧在掌心、焦灼于心。

车帘掀开,小姑娘戴着雪纱帷帽,歪着小脑袋趴在少年的背上,小声问:“师父,咱们被当作贼匪吗?”

诸葛弈温润浅笑,绵柔嗓音响在她耳畔,安抚:“例行检查,即便秦庄主的马车也要停下的。”

“哦,原来如此。”

栗海棠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隔着雪纱虽看不清金牌上的花纹和图腾,但阳光下金灿灿的晃得她眼睛眯起来。

“师父……”

“嘘!”

诸葛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精致小木盒递给她,“乖乖的,有什么话稍后再问。”

“好。”栗海棠打开小盒,里面正巧是她最喜欢的青梅果,小声咕嘀:“有好吃的蜜饯果甜嘴巴,谁还有心思问东问西的?”

诸葛弈忍俊不禁,抬手捏捏她的脸蛋。

护卫战战兢兢地捧着两块金牌往前蹭蹭,陪着笑脸恭敬道:“公子恕罪,小人不知公子是燕峡镇翎爷的人。恕罪!恕罪!”

“无碍。你例行检查,守护祁山镇的安全有功,我怎能怪罪呢。”诸葛弈接过护卫捧来的两块金牌,转手送到栗海棠的怀里,明耀龙眸盈满宠溺的笑,叮嘱:“可要藏好了,若丢失会惹来大麻烦的。”

“师父放心,我睡觉时都抱在怀里。”栗海棠喜滋滋地抱着两块金牌爬回马车里。

诸葛弈哭笑不得地看着微微拂动的帘子,回头问护卫:“秦五爷可在庄中?”

“禀公子,秦五爷十日前出镇子未归,恐怕公子要在镇中多停留几日啦。至于秦五爷何时归,小人身份低微,实在不知。”护卫揖手,“恕罪!恕罪!”

“多谢护卫大哥。”诸葛弈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子抛给护卫,大方道:“请各位兄弟喝酒。”

护卫掂掂钱袋子,猜测大约二十两的“买路银子”,感叹燕峡镇最大富商果然出手阔绰,连送货的下人都不含糊。

他抱拳,声音洪亮道:“多谢翎爷赏赐。多谢公子赏赐。”

“好说。”

诸葛弈挥动鞭子喝着马儿入城门,护卫率先跑在马前指挥属下们把木栅栏移开,让马车顺利通行。

三辆马车缓缓行驶在镇外一圈平坦宽阔的环形大道。整座山谷如一张八卦图,中央乃祁山镇最大的酒楼——抚月楼。

楼高五层,站在最高的屋顶阁楼处仿佛能与山峰比肩,能伸手抚月摘星,能一观天宫九重阙,能赏瑶池仙境。故而,阁楼乃祁山镇的宝地,许多人不惜千金求得一时却被秦五爷严辞拒绝。

以抚月楼为中心向外的八个方向,正东、正南、正西、正北是商铺林立、人潮如织;偏东、偏南、偏西、偏北是贵府民巷、纵横交错。

三辆马车来到偏东的贵府巷子,远远便瞧着一座高门深宅,门楣匾额漆金大字:叶府。

诸葛弈回头,说:“当初与冷肆一起绑架你的那个少年还记得吗?”

栗海棠隔着窗纱往外瞧,“他的家?他姓叶?”

“是。”

诸葛弈继续赶着马儿往旁边的巷子里行去,胡同陡然变窄,仅有一辆马车堪堪行过。吊在车厢角上的铜铃“叮叮铛铛”的响着,清亮悦耳的铃声在悠长胡同里回荡。

穿过长长的胡同,前方突然又宽敞如街市,两边行走的人潮涌动却没有无序的感觉,一边与马车行走的方向相逆,一边与马车行走的方向同行。

栗海棠坐在车厢里,看看左边的商铺、又瞧瞧右边的商铺。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

“先让你见识见识秦庄。”

诸葛弈挥着鞭子喝令马儿加速,因人潮行走在两边,路中央留出来的大道足够骑马人或马车快速行过。且中央的路铺着坚硬的石头,又用糯米水浇筑过后更加坚固。

马车飞快地行驶过长长的街市,朝着祁山镇东北方向的一处山丘驶去。那山丘是将山腰处炸平,硬生生开阔出一大片平地,建起一座仿若宫殿的大宅院。

白玉石牌坊犹如守门神,两边竖立擎天柱,柱上雕着“义薄云天,正道沧桑”八个大字。通过石牌坊,陡峭的上斜坡石路如梯田,马儿拉着重重的车也能轻松拾阶而上。

诸葛弈赶着马车一路狂奔,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秦庄的大门外。他掀起帘子,抱着以白纱遮面的小姑娘下来,站在高耸如入云中的高高府门,指着门匾上的两个漆金大字。

“为师写的,如何?”

栗海棠故作天真地眨眨眼,说:“师父写的都好看。”

“哼!”

诸葛弈难得露出傲娇脸,对急步迎出来的老仆人说:“秦五哥不在府中,我先把东西留下。等他回来后,我再来叨扰。”

“诸葛先生,我家庄主有信留给你。请!”

老仆人从袖中拿出信件,又吩咐门内的小厮们出来,把第三辆马车上的东西搬回去。

诸葛弈没有急着打开信封,等小厮们搬完大箱子,才开口:“翎爷有交待,今后的银子都送去燕峡镇,不必迂回瓷裕镇,免得引起八大氏族的窥探。”

老仆人连连应是,态度很是恭敬。直到诸葛弈赶着马车离开,他才缓缓舒口气,回头看向府门内的俊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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