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急跳墙,兔急咬人。
见栗君珅不仅不维护她,连情面都不顾及,王嫫嫫心一横,竟挺直腰板大声威胁:“珅哥儿,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人。你也算是我的主子,怎能不顾忌自家的人呢。”
栗海棠放下宣纸,看向王嫫嫫,平静地说:“不管你是谁的人,没有主子的吩咐私闯奁匣阁就是坏了规矩。你敢来坏规矩,我就能处置你。你如果不服气,我即刻去向栗夫人禀告,若夫人给王嫫嫫求情,我便请八位族长商议改了奁匣阁的规矩。”
王嫫嫫哼笑讥讽:“哼!大姑娘才当上奉先女几日,就不把我家夫人放在眼里。不知道是哪个没眼色的东西敢背后调唆,或许正如栗燕夫人所说的那般,大姑娘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栗海棠认同地点点头,说:“王嫫嫫说得对,那些没眼色、爱背地里调唆主子,现又跑来偷窥我的人确实该好好惩治惩治。”
王嫫嫫惊愕地张张嘴巴,偷瞄眼沉默不语的栗君珅,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她轻蔑的嗤笑一声,趾高气扬地说。
“不知大姑娘凭什么如此不识好歹。打狗还要看主子呢,即便我是个下人,我的背后可是栗夫人。”
“今日栗大姑娘已是八大家族供养的奉先女,连各位族长都要精心维护的先人侍婢。她又出自栗氏族,身为栗氏族族长的嫡长子,我便是她的靠山。”
栗君珅公然宣布自己是海棠的靠山,并且依奁匣阁的规矩惩治王嫫嫫,无疑让海棠与他之间的关系蒙上一层迷雾。
栗海棠沉默了,看着栗君珅为她主持公道,看着陷害过她的王嫫嫫被一群老嫫嫫们按在院子的地上挨板子,听到王嫫嫫那嘹亮的杀猪般嚎叫。
靠山?
这个靠山似乎很强大呢。
栗海棠心思百转千回,终究心底有个温润悦耳的男声在回荡:去当奉先女,我保你性命,你帮我报仇。
这魔鬼般的声音将她想要依靠栗君珅的想法击得粉碎,栗海棠甩甩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摒弃。
院子里的杀猪嚎叫终于引来栗夫人和栗燕夫人,她们由小丫鬟扶着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栗夫人瞧着被杖打得臀部鲜血淋淋的王嫫嫫,心里又气又疼,又觉得自己仿佛被打了耳光。
“快停手!”
栗燕夫人一声喝令,行杖的老嫫嫫们终于停下板子,静静地站着。
“这是怎么了?”
带着强大气场朝着栗君珅发怒,栗夫人脸色不悦,视线凌厉地扫过垂首而立的海棠。
自家主子来了,被打得快要奄奄一息王嫫嫫突然精神了,她那猪嚎的尖厉嗓音带着极度的委屈,狗腿子地爬到栗夫人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告状。
“夫人,夫人给老奴做主啊!求夫人!求夫人!”
栗夫人心疼地让小丫鬟们扶起王嫫嫫,凌厉的目光环视一周,昂首冷声质问:“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栗海棠抬步想要走过去解释,却被一只大手拉过去护在少年的身后。
栗君珅不愠不火的冷眼瞧着,等着那位受委屈喊着猪嚎哭声的王嫫嫫先小人告状,颠倒是非。
果然……
院子里的众人保持缄默,无人敢回答栗夫人的询问。
王嫫嫫瞧着没有人为自己辨护,气得老牙咬得“吱吱”响。她推开架着自己的小丫鬟,扑跪到栗夫人的脚下。
“夫人,夫人给老奴做主啊。老奴只是路过奁匣阁,听到里面有珅哥儿的笑声,所以站在院门外瞧了一眼。”
怨怼地瞪了眼陈嫫嫫,她又委屈地说:“哪知,被栗燕夫人派来服侍大姑娘的陈嫫嫫瞧见,她竟污蔑老奴偷窥大姑娘,派了这些人来抓我挨板子呀!呜呜呜,夫人,求夫人给老奴做主啊!”
“你!你血口喷人!”
陈嫫嫫恼火,她就知道这盆脏水一定会泼到她的头上。气得她瞪眼咬牙,实在无法当着族长夫人和自家夫人面前与王老货撕扯。
“陈嫫嫫!”
栗夫人怒火的矛头对准无辜的陈嫫嫫,她没办法拿栗君珅和栗海棠为自己的奴才出气,可这口恶气总要发泄出来。
栗燕夫人冷眼瞧着,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除掉王嫫嫫,留着这老货早晚会害了所有人。
就在陈嫫嫫自认倒霉,准备跪下来认罪的时候,栗海棠从栗君珅的背后走出来,一把扶住陈嫫嫫。
栗海棠步下石阶来到栗夫人和栗燕夫人面前,行个万福礼,娇声软语道:“请二位夫人移步屋内用茶。至于王嫫嫫所述,陈嫫嫫是不是有错,还请二位夫人交给海棠来处置。”
“你?”
栗燕夫人惊讶之后,也觉得交给海棠处置最合适。一来她与栗夫人之间的情谊不会受影响,二来也能让十岁的小姑娘学着立威护权。
栗夫人思忖着海棠才十岁,并且刚刚封为奉先女,她一定不敢对王嫫嫫处以重刑。
“好吧。你且来说说要如何还王嫫嫫清白。”
栗夫人一句话貌似放权给海棠,无形中又表明自己的奴才定是清白的,且不容任何人污蔑。
栗海棠微微一笑,引着二位夫人进入堂屋,并且吩咐陈嫫嫫去泡茶。
第19章 刁奴不善
栗夫人和栗燕夫人才落座,就看到栗君珅伸手拍下海棠的肩,满脸温柔地说着什么,而海棠也是言听计从的样子。
“珅哥儿,大姑娘,快请进屋吧。”
见二位夫人面露不悦,陈嫫嫫扯高声提醒栗君珅和栗海棠。
栗海棠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恭顺浅笑地福了礼,“谢大公子维护之恩。既然大公子还有事,海棠便不久留了。”
栗君珅微颌首,转身向二位夫人鞠躬揖礼,“请母亲和二婶婶秉公处置,万不可委屈了大姑娘。”
“你且放心去吧,王嫫嫫有错自然要受罚。”栗燕夫人摆摆手,把海棠招来身边的椅子坐下,说:“奁匣阁的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任何人违忤规矩都要受罚。有夫人和我给大姑娘主持公道,你安心去忙吧。”
栗君珅明白栗燕夫人的话中之意,偷瞄严肃冷面的栗夫人,揖礼道:“若此事传到父亲及各位族长的耳里,恐怕会影响栗氏族的颜面。由母亲和栗燕夫人作主,我便安心。儿,告退!”
“去吧。”
栗燕夫人递个眼色给陈嫫嫫,让她亲自送栗君珅出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栗夫人见碍眼的人走了,想要维护王嫫嫫的心思更甚。她看向被栗燕夫人拉着小手的海棠,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静寂之时,陈嫫嫫喜滋滋地捧着一盘新鲜水果进来,笑说:“这是无心院的侍童送来的新鲜水果。画师先生真真是讲究,送盘水果还用绉纱罩着,侍童说怕落了尘沙。”
栗夫人双眉轻蹙,惊疑地目光审视恬静温顺的小姑娘。一个栗氏族长的嫡长子,一个是八位族长敬重的画师,竟然会如此维护她?她果真是一个贫苦家庭出身的女娃吗?
“海棠,你与画师先生是何时何地相识的?”
栗夫人端起茶杯浅呷半口,语气随意的像在聊家常,似闲谈,实则试探。
栗海棠抽出小手,站起来行礼,柔声细语、不徐不慢。
“禀夫人,海棠先前服侍莫大姑娘上妆后,由大姑娘指引从后院西角门离开,在西夹道里迷了路。幸而得到画师先生的侍童指路才平安离开,与母亲团聚。”
“哦,原来如此。”栗燕夫人拉着海棠坐回来,感叹:“果然是有福气的孩子,有各路贵人庇护着。”
栗海棠羞赧地垂头、保持缄默,她才不会傻傻的把诸葛弈当大靠山。诸葛弈虽然受八大族长的青睐,但她目前只接触到栗氏的人,只能先拉栗君珅下水。
栗夫人看向跪在院子里的王嫫嫫,又瞧着为海棠添茶水的陈嫫嫫,生心一计。
“海棠,我瞧着你身边贴心服侍的人只有陈嫫嫫,实在委屈了你。既然王嫫嫫犯了错,便让她来给你当奴才,尽心尽力地服侍你。”
“海棠啊,你只管使唤她,不用瞧着我的情面。若犯了错,该打便打、该骂则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栗夫人深明大义的一通教诲,无非是想隐藏她安插王嫫嫫来当眼线的真正目的。
栗燕夫人暗暗生气,愤愤地斜睇了眼好姐妹。明知道王嫫嫫记恨着海棠没有给她赏银,处处暗算海棠使绊子,怎么好姐们还偏要把她往海棠的身边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