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领着褐人们冲向城门,哪知刚冲出几步,便被不知道打哪里出现的重甲士兵团团围困。
他们缩成一个圆圈,刀尖对着外面包围住他们的士兵,神色慌张。
一队士兵忽然闪开一道口子,褐人刚要向那个缺口冲去,就看见骑着马踢踢踏踏而来的裴谨。
裴谨身子挺拔地拽住缰绳,看向褐人首领:“你败了。”
“使计埋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下来同我单挑!单挑!”褐人首领举着一把羊骨刀,身上的动物皮毛略微颤动着,眼神是充满不屑地挑衅。
裴谨拔出剑翻身下马,剑锋正对着褐人首领:“请。”
褐人首领神色一动,快步上前,羊骨刀砍出一阵一阵的刀风,从裴谨四面八方擦过去。
裴谨毫不犹豫地稳步上前,直将剑刃对准了他的喉管。
褐人首领猛地撂下羊骨刀,别过头道:“我输了!说吧,你们要什么!羊群、女人还是粮食?”
“你说的东西,大端一样都不缺。”裴谨直直看向他。
褐人首领瞪圆了眼睛:“那你还想要什么?要我的性命吗?可以,但是要放过我的族人,还有妻儿在族中等着他们回去!”
“别的都不要。”裴谨看向褐人首领,“我只要你一个承诺,替我护住青城。”
褐人首领目露诧异地看向他:“你疯了吗,你就不怕我反悔把青城据为己有?”
“怕,所以放血吧。”裴谨眸色微沉,看着兵士抬上来一张案台,上面放置着捆好的一只牛和一只羊。
褐人以游牧为生,靠天气吃饭,最是重视神明。故而有着对神明最原始的敬畏之心,任何当着神明的面放血立下的誓言都是绝不可以违背的,否则便会害整个褐族失去依仗生存的水草地。
对褐人而言,绝对没有背叛誓言的可能。
褐人首领狠狠看着裴谨,用羊骨刀在粗糙黝黑的手掌里拉一道口子,看着鲜血汩汩而出之后,一个掌印印在羊身上,一个掌印印在牛身上。
语气带着游牧民族的豪气:“我阿坝吉在此立誓,必然遵守对青城王的承诺保护青城。不起攻占之心,不做攻占之事。若有违此誓,请神明降罪于我褐族,令牛羊永无草料可食,褐族永无清水可饮。”
裴谨颔首,身后便有士兵推着牛车走上来,牛车上多是盐罐、茱萸罐还有褐族缺少的医药用品。
阿坝吉双目一惊,看向裴谨:“这……”
“提前给你的谢礼。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暂时摒弃过去的成见,要入冬了,这些调料和药物你们用的上。”裴谨扬手,让士兵转交给褐族人。
阿坝吉喉头一哽,向裴谨抱拳:“阿坝吉谢过了。我们走。”
裴谨这才遥遥看向城墙上以为他不知道而悄悄躲在上面看的沈姣,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然后策马奔进了城门。
沈姣几乎也即刻提着衣裙从城墙高高的阶梯上小跑而下,夜间的风吹起她的裙摆,连带着她的发丝一同在飘扬,模样格外好看。
沈姣脚步抵达城门口的瞬间,便被裴谨拦腰抱起放在面前,快得如同一阵风。
沈姣飞扬的发丝打在裴谨下巴处,微微酥痒,裴谨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明日我便启程了,今夜谁也不能打扰我们。”
说罢,裴谨夹紧马腹,由着马儿愈加快速地奔驰起来。
一路奔进青城王府,再由着他一路横抱着沈姣进了卧房。
第45章 守城
裴谨的体力仍旧如原先一般持久, 几乎折腾的沈姣下不来地。
从圆桌到床榻再到浴池,甚至是他办公的那张梨花木的书桌,他通通没有放过。
沈姣这才明白, 从前和她在一起时,裴谨究竟忍的多么辛苦。
她伏在裴谨肩头,看到他背上被自己抓出的几道划痕, 微闭着眼问道:“你是不会累的吗?”
裴谨把怀里已经脱力的沈姣抱好放在榻上,轻吻了吻她微颤的睫毛:“那你是希望我会累?”
沈姣抿唇一笑, 露出一个酒窝, 裴谨伸了伸食指戳上去。
“做什么?”沈姣睁开眼,脸上红晕未散,眉目含情地嗔了裴谨一眼。
裴谨总觉得沈姣像是一朵云, 永远飘在天上, 却永远都在变化,总让人舍不得放手。
“不做什么。”他收回食指,转而在沈姣鼻尖点了一下,“只是要将夫人此刻的美貌牢牢刻在心里头, 永志不忘。”
沈姣难得的还能强撑着环住他的脖颈, 将他压下来,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俏皮笑道:“那再赏你一个这个,也不许忘。”
裴谨的眸色沉了沉, 伸手撑在沈姣耳边:“所以, 夫人不觉得不许忘的还少了一件么?”
沈姣翻身就要捂着被子装睡,却被裴谨有先见之明地拨了回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得裴谨心都要融了,然后缓缓道:“咱们就寝吧?”
裴谨想了想, 松开撑在她耳侧的一只手,揽住她的细腰俯身吻上去:“就寝也分很多种,不知道夫人想的那种,同我是不是一样的?”
屋外的风刮得越来越大,打得屋外那棵高高的柏树枝叶沙沙乱响,或是枝叶轻颤,或是狂舞,偶尔还窸窸窣窣掉下几片仍然翠绿的叶子。
屋内的动静持续到天色微熹时才渐渐平息下去,裴谨只稍稍合了合眼便要起身。
他蹑手蹑脚地从榻上起来,生怕惊醒了怀里睡熟的沈姣。
可他刚坐在塌边拉靴子时,仿佛有感应似的,沈姣迷迷糊糊从榻上坐起,带着被窝里的热气从背后一把环住他的腰腹,细碎的气流打在他只着中衣的背上。
“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沈姣轻叹,语气少见的像个孩子似的重复。
裴谨在她的怀抱中扭过头,吻在她脸侧:“我一定把自己好好地交回给夫人。”
沈姣含糊地应了一声,松开环住裴谨的双手,乖巧地躺回榻上,还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裴谨浅笑出声,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替她掖好被角,踩着第一缕阳光出了青城。
待沈姣真正醒来,身边的床榻已经凉透了,她有些疲倦地躺回去,合上眼后眼前怎么都是裴谨的模样。
高兴的、落寞的、悲伤的、喜悦的……一个画面连着一个画面。
她披衣起身,坐在裴谨的书桌前展开他常用来作画的宣纸,拿起他常用的狼毫笔,在纸上晕开一个个鲜活的他。
松香打水来给她洗漱时,沈姣已经画好两张晾在一边了。
松香随手拿起一张瞧了瞧:“小姐画得好像呢。”
沈姣收了笔,看着桌上画了半晌的另一张:“我总觉得,好像画不出他的神韵。”
“奴婢倒是觉得像的很,许是小姐太熟悉王爷的缘故吧。毕竟,这若是画得分毫不差那得是在心里头偷偷描绘过多少次啊……”
沈姣忽然心思一动,翻出了裴谨一直留在身边不让人动的那副画卷。
“这……这和小姐你也太……像了吧,像两个小姐站在我面前似的。”松香看着沈姣展开画轴,惊得嘴唇都合不拢了。
她还记得她做阿飘时,便常常见裴谨拿画描绘。她当时只道裴谨或许心有所属,才三不五时拿出来描绘一番。如今再看,当真是不知道后来他又描摹过她的神态多少次,才能画得如此肖似。
所有的思念在短暂离别的日子里都被无限放大,除却偶尔操持一下青城的大小事务,接待一下来查看情况的阿坝吉,多数时间沈姣都坐在这张梨花木的书桌前。
有时是照着裴谨画过的山川草木临摹,有时是心血来潮描绘他的容颜,还有时不想画了便找来几封他写的信瞧瞧字体,手底下跟着他的笔势随意练上两下。
天气渐冷,沈姣也越发觉得身子困乏,懒懒的不想动弹。
到了这日阿坝吉例行来城里巡视,沈姣只陪他坐了一炷香便觉得身困体乏,胃中隐隐泛酸。
阿坝吉瞧她这个样子,倒和自己的妻子怀孕时相似,忍不住道:“王妃可是有喜了?”
沈姣叫阿坝吉这么一问,倒想起月事似乎是很久没有来过,又想起裴谨走前几乎夜夜和她缠绵不休,按了按胸口:“请顾启来看看吧。”
顾启忙着替瘟疫善后,又在青城各处开义诊、放粥施药,冷不丁看到青城王府来人,拎着医箱就赶来了。
仔细搭脉后,顾启眉宇皆是喜色:“恭喜王妃,是喜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