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不乐(10)

金环掩去眼中的嘲讽:“皇后为什么要杀了殿下?她平日恨不得将公主栓在裤腰上,还想让圣上常去她宫里看看。”

“那是说……”

“太后先一步让你怀上就是动了皇后的根基,皇后必要还击的。她会想方设法从你这获取方法,然后施加在圣上身上,圣上已经上过一次当,怎会再踏进?她的举动必然会惹恼圣上,你说为了缓解她会做什么?”

“她会讨好公主?”

“依殿下的性子,在受尽沈家折磨而又孤立无援的时候,不会放过伸来的东西。只有真正面对险境,无人依靠的时候,她才会探出头看看周围,等风平浪静时,又不闻世事,沉浸在自己的内心。当殿下独自成长,不再依靠他时,他就会发疯。因为他一直致力做着好哥哥。”

典春若有所思:“小谢爷还与你说这?怪不得红姐姐会输给你。”

回应她的只有金环冷漠如冰的眼神。

典春歪着头,笑得更开心了。

往日的富丽与欢笑早已散去,只有无边的寂静和晃动的烛光在习以为常的统治中呈现在人脸上。

长乐无视沈母审视的视线,将送来的人参养荣丸递给过去:“与母后说了母亲的病,母后特送来人参养荣丸,听宫里的人道,这方子得了大师改良,效果更甚于以往。”

沈母从她手中接过,却没有打开。

“母亲,这几日身子劳累,饮不得粗茶淡饭,当食些滋补的。”长乐不在意她的态度,“说来也好笑,儿媳差人想为母亲买些滋补之物,为儿子准备些布料却连门也出不去。”

沈母道:“家中采办都有下人劳作,况且快值我儿五七,佛事祭坛都要备着,难免人多事杂,等五七过了,再采办些其他也不急。你能为沈家操心,母亲很开心。玦儿现在也快十一有二了,三年孝期后,也得差不多要入国子监了。你这些天辛苦些,多顾看他的学习,我这边常常生病,怕传了他病气。”

沈母重重地咳嗽些。

原想试探沈母对自己的戒心,哪知什么也没试探出来,反而得了顾看学习的活。

走出门,丫环青萼问长乐可要去,长乐回绝了,她本意并非真担心沈家人。

五七这天,门灯朗挂,幢幡飒飒。

长乐在屋中也听到佛僧唪经,鼻尖处处是烧香的气味,更毫无食欲,放下筷子,问赵嬷嬷去哪了?

青萼答:“赵嬷嬷一早去了前堂,听说明虚禅师到了。”

“平日见不到她信佛,今日可赶上了?去将她叫回。”

一个劝人守规矩的人,偏偏最不受规矩,这难道不是天大讽刺?

不知为何,习以为常的事这几日愈发看不惯,她就像处在一个混浊的的世界中。一方面无时无刻不在厌恶虚假,向往真诚,厌恶在她的要求,他的希望中焚毁自己的存在,可另一方面,她也利用这种虚假试探一切,两种相反的欲||望在割裂她。

那她到底真诚还是虚假?她既然拥有恶德为何不能心安理得?为何要因为存在和他人期望的一点点错位,便被拉入到了无端的状态中去?

长乐想不明白,甚至发现自己开始想念金环带给她的平静与安心,她抬头问:“赵嬷嬷还没回来?青萼呢?”

“殿下!”远处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丫环,压着惶恐道,“殿下吵起来了!”

长乐皱眉:“谁吵起来了?”

“是青萼姐姐。”丫环焦急地道,“沈家那群人根本不把殿下放在眼里,都是一家人不知道哪来的怨?”

长乐道:“这怨还挺大的,怎会没有?”

丫环挠挠头,不知道该附和还是否定。

长乐问她里面有谁,丫环小声将赵嬷嬷说出来。

“也就是赵嬷嬷拉着青萼和那群沈家人谈心罢了,何故慌头慌脑?”

“奴婢知错了。”

丫环以为要这样了结时,长乐训斥完问:“青萼可同赵嬷嬷说了我喊她的事吗?”

“说了,青萼姐姐刚说完,就来了几个沈家婆子将赵嬷嬷拉走了,青萼姐姐要回来复命,她们还不乐意,最后强行拉走了。”

“赵嬷嬷在外面倒是野了,连规矩都忘了。”长乐环视四周,想找个压得住场的丫环都没有,“看来只得我亲自请她了。”

某屋里,沈府总管的媳妇喝着汤看着热闹。

“你再给我嘴硬?这东西不是你打翻的?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先前热闹的屋内,此刻只有聒噪的老奴,偶尔当和事佬的赵嬷嬷这次眼垂口闭,彻底进了棺材成了死尸。

被一群人围着的青萼好似还没从刚才的和善热络里回神,她支支吾吾地否决:“我并看见。”

“那可是圣上御赐的!老夫人特定为咱大爷准备的,只等禅师诵经……”

话未完,只听门口一人道:“圣上御赐了什么?”

猛然进来的长乐,把屋内的人吓了一跳,一时没人说话,连忙让座倒茶。

她眼睛扫过青萼浸了水的衣领,道:“青萼偷懒还偷到这了,我让你做得事可办好了?”

青萼擦着泪道:“奴婢知错了。”

活过来的管家媳妇打了圆场,“既然殿下亲自来寻,青萼姑娘还是尽快去吧。”

“人既然找到,惩罚也不急,进屋时听到圣上御赐的,不知道圣上御赐了什么?”长乐看向青萼,“你说。”

青萼道:“是执事媳妇端来了个瓷器,说里面是宫里接下的无根水,今日特由明虚禅师诵经加持,待到晚上放在大爷的屋里,供他洗漱,涤去污秽,早日投胎。”

“不过一个寻常瓷瓶罢了,青萼下次打破了东西,记得摔得清脆点,御赐的你主子还是拿得出。”长乐训斥完了,又道,“再者这东西有何用?夫君今日要回,为何不扎俩女娃放他床上,更能让他涤去污秽,早登极乐?”

有人笑出声,见管家媳妇冷冷地盯着,只得收声。

管家媳妇低眉顺眼:“欺瞒的事奴婢不敢做,东西确实被打碎了,也正要呈给明虚禅师。”

“青萼做错事自然要罚,打个几十巴掌如何?”长乐依然是那副表情,很平静。

青萼垂下头,甘愿领罚。

管家媳妇犹豫了。

“不过凡事要算清楚,青萼要打,端来的也要处置。”长乐道。

众人看向某个人。

那人连连解释:“是她突然站起来打翻的。”

长乐不说话,身边的丫环上道地问:“谁看见她站在后面的,为什么不提醒?”

“不是我,我没看见的。”

吵吵扰扰的,比鸟都聒噪。

“都有错便都罚了罢。”

所有人噤了声,哭泣声更大了。

“今日五七,不能惊住人,记得嘴堵上。”长乐向管家媳妇道。

俨然是递了梯子,管家媳妇点头同意。

“赵嬷嬷。”

长乐一开口,赵嬷嬷心肝便是一颤。

“母亲就算病重,也不愿食用半点肉腥。你好大的胆子,在这喝肉汤。”长乐瞄了眼先前的碗。

赵嬷嬷解释:“是管家媳妇给我的,她说特地从沈老夫人的小灶那拿的。”

长乐厉声:“好大的胆子,母亲冰霜之操,说不食便不会,怎会私开小灶?看你们二人满口谎言的样,定是欺瞒已久了!还不绑了,交予母亲发落。”

在管家媳妇百口莫辩时,外面传了声音:“殿下,外面有人来了。”

长乐身边的丫环出去迎人。

一人来了,行了礼道:“殿下,老夫人突然发病,怕是主持不了五七的祭祀了,劳烦殿下主事。老夫人还说,只是旧病突发,殿下不必探望了,安排好大爷的五七才是正事。”

她也不停留,直接出去。

帘子翻动后没了声响,赵嬷嬷内心忐忑不定。

长乐起身离开,什么也未说。

赵嬷嬷拿出帕子掩饰情绪,其他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嬷嬷该走了。”金环身边的小丫环折返。

赵嬷嬷放下心,跟身后出去。

“老夫人怎就病了呢?”等人出去,有人不服。

管家媳妇翻个白眼:“那个祖宗你想冲撞自己去吧。来这歇息下都遇见事,唉。以后再耍猴戏先看看自己是不是那个猴!”

坐了不到片刻,她也要出去,准备册簿,今天是这位祖奶奶的新官上任,保不准以后接连上任呀,走之前道:“如今殿下管理内事,说话还是小心才好,万一撞上了别怨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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