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重泽眯了眯眼,转而扬声道:“萧姑娘是我席家贵客,今天既然来了,不若也来与同龄人切磋切磋?”
萧如影只得应下,一飞身上了擂台。“废话就别多说了,直接开始吧。”萧如影换了个方向,对车禹挤了挤眼睛,匕首从袖中滑至手里,率先出招,刺了出去。
车禹接到眼神,也摆起攻势,抿起唇凝神应付。不同于萧如影灵活多变、出其不意的风格,车禹所练功法讲求以不变应万变,看似是惊险避开,实际每一招是计算好的。
萧如影见车禹这小子还真有两手,也认真起来,席重泽还盯着,她可不能输了。眼神一变,变换步法,拧身角度刁钻地攻向车禹的后腰,车禹一凛,反手使剑堪堪接住,本要再用内力将匕首撇至一边,却忽然感到丹田阻塞,闷哼一声,长剑脱手,“锵”的一声落在地上,一膝跪在地上支撑。
萧如影也是一愣,连忙收了匕首,伸手去扶。“你没事吧?”
车禹蹙眉低声道:“是毒!”
萧如影额角一跳,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封住内力的毒。
场外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萧如影打赢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四处搜寻,警惕起来,这个时候不少人才发现,自己竟调不起内力了。
席重泽和万徽也面色一变,站了起来。
“何人作祟?还不速速现身!”
萧如影扶着车禹,只觉这个时机不太妙,他们两个杵在台上实在太显眼了,可现在退回去又像是畏惧退缩,一时间进退两难。
“诸位名门正道,可还记得天狼教吗?”方才诡笑的女声又开了口。
话音落下,一群人终于现了身,清一色的黑衣面具,气势骇人,完全坐实了“魔教”的名头。
萧如影一眼在这群人里找到了吴良,他就跟在说话的女人身后,面无表情地绷着脸,像个背景板。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真的好想笑。就,所有人都气势汹汹,只有他是来当群演的。
只是,阿良的头发怎么了?萧如影皱起眉,之后一定要问清楚。
吴良眼睛对上萧如影,咬住嘴唇,目光聚焦在萧如影扶着车禹的手上。
此时的车禹已经完全变了眼神,整个人好似随时都要冲上去,撕碎眼前的仇人,尤其是那个开口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又一次中毒,仍是出自这女人之手。
萧如影莫名其妙感觉周身一冷,不由自主放开了车禹。有些纠结地看了车禹两秒,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表现。义愤填膺?同仇敌忾?
还没等她想完,万徽和席重泽一前一后飞身上前,落在他们两个前面,算是解决了萧如影的尴尬。但这也说明,非常可惜,席重泽没中毒药。
万徽开口:“尔等魔教宵小,当年没教你们赶尽杀绝已是仁慈,如今二十年已过,还敢来武林盟作乱?”
这时,各门派的江湖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高声应和:“无耻魔教之徒,竟给我们下毒!如此阴险狡诈,蔑视我武林众教,让他们有来无回!”
天狼教领头之人是个年轻男子,面具下的面部轮廓刚毅硬朗,眼神凛冽如刀,还有些鹰钩鼻,看着十分阴鸷骇人。他抿着薄唇,仍然没有说话。
开口的还是左护法申瑶:“阴险狡诈?呵,我天狼教比阴险,还比不过你们这些正派!”
“席重泽,当年你派人伪装我教弟子为非作歹,污蔑我们是魔教,鼓动其他门派围攻我教,就为了我教收集的情报和宝物。万盟主,我看,下一个尝他手段的,就是你了呀。”
万徽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席重泽觊觎盟主之位,暗中针对万锋教已久,但魔教所言不可信,二十年前那场讨伐,他也是赞成的,如今魔教跳出来说当年之事有异,万徽当不了真。
席重泽到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正气凛然道:“休得胡言!当年在场门派皆可证实,我席家为江湖绝无半点私心,你空口白牙,就想颠倒黑白,可笑!”
“是吗?东涞张家、李家,上虞魏家,哪个不是毁于你手中,到如今还盯着魏家小子的传家宝,你不会真以为对方不知道吧?”
申瑶在说着,魏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改向来温润如玉的气质,执剑冷冷盯着席重泽。随着他出现,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许多教派的年轻弟子都不禁露出迟疑之色,剑圣之徒的盛名,在江湖小辈中很受敬仰,他们看见魏云站在魔教这边,心中都有些松动。
席重泽终于有一瞬间变了脸色,他确实没想到,魔教竟知道了这些,看来魏云已经得知了真相。但那又如何?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席重泽清楚得很,真正这些门派的掌门长老,可不会买账。
这时,车禹终于忍不下去,径直上前质问:“那车家呢!秦安车家你们怎么解释?我父亲无辜被害,被曝尸于家门外,我三年前被你下毒,你天狼教做恶,还想推到别人头上吗!”
萧如影和吴良听了,都有些默然。
申瑶看了看眼前这个少年,也沉默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开口:“毒是我下的,我认。但你父亲是个正直之人,三年前,他得知自己被席家利用,杀我众多无辜教众,有违心中之道,一时难以接受,所以……人不是我杀的。而且,解药我也一并给你了。”
“你说什么?!”车禹双眼通红,眦目欲裂,紧紧握住剑柄,“怎么可能!明明没有……”
等等,当年最先发现父亲尸骨的是已经眼花的老管家,若是处理时没有留意,确实也有可能。
可是,车禹仍然不敢相信,一直以来确信的真相,遭到如此冲击。他张着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这时,天狼教教主终于开口了,“二十年前,各大门派听信席重泽谗言,讨伐我教,是为维护正道,非出于私心。如今真相大白,我天狼教对旧事既往不咎,只要席家——血债血偿。”
此话一出,万徽算是退出席家的阵线了。其他各派一听,没参与过当年之事的,也都歇了掺和一脚的心思。而参与过的,则反应不一,有的教派确实是被骗的,可有的,却是与席家绑在一起,当年参与了利益分割的,他们则在考量,若除了席家,天狼教秋后算账的可能性。
席重泽见势不妙,面色一沉,忽然有一席家弟子战战兢兢上前,在席重泽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席重泽眸光一闪,又恢复了淡定,对那人吩咐了两句。
萧如影则心里一沉,脸色霎时就白了——靠着外挂,她听到,张阙被抓了。
席重泽倏地看向萧如影,眼含威胁,皮笑肉不笑地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能瞒着诸位了。各位,莫要听信魔教妖言惑众!这位——萧大人,乃是朝廷派来剿灭魔教的特使,魔教联合血雁楼勾结逆党,此乃诛九族之大罪,身为大齐子民,怎可姑息?!”
霎时,所有人都看向萧如影。
萧如影立在原地,只觉浑身冰冷,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找到吴良,期盼着抓住什么。
吴良也是一惊,忍不住想上前去,却被申瑶满脸肃然地拦下。他只得比了个口型:来!
阿如,回来!只要她摊牌否认,席重泽就彻底没戏唱了。此事结束,师娘便能做解药,他们便可回现代了呀。
萧如影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
所以,昨天那什么假山,根本就是圈套!是席重泽故意演给她看的,现在,他抓到张阙以作要挟,她现在若多说个不字,张阙怕是性命难保。
讽刺的是,这明面上的幌子还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反倒被推上风口浪尖。
疏漏由她而起,她不能置张阙性命于不顾,该死!也不知师姐怎么样了。
终于,萧如影一字一句地道:“席家主,说得没错。”
闭了闭眼,萧如影冷冷望向席重泽,满意了吗?
“萧大人,令牌?”
萧如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还是将令牌亮了出来。
四下一片哗然,现在,局势再次逆转,原本动摇的门派全部又站到席家这边,不得不说,席重泽好手段,不当政.治.家可惜了。
吴良不由去看申瑶和教主的神情,生怕他们把仇记在阿如头上。席重泽一说血雁楼,他就知道是张阙出事了,所以阿如才会受制于席重泽。但吴良肯定的是,阿如绝不可能调动皇家势力插手江湖事务,由着席家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