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嘻嘻一脚踹倒烽火台,和寨子二把手对上眼神,微微点头。
她抡起锤子哈哈大笑,“滚你娘的,这残废是我抢来的压寨相公,你算哪门子的妾,再胡咧咧,本大王下来锤爆你狗头!”
“你有种下来啊,世界上竟有你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
将门千金啐道。
“下来就下来,有种单挑,你不是会武功么,耍来你爷瞅瞅!”
“啊呸!”
对方气得冲出阵列,和叶嘻嘻打做一团。
几个回合下来,大名鼎鼎的锤人大王竟处在下风。
旁边的黑甲士兵瞧了,嗤笑不已,“京中传得神乎其神,说她一锤碎地,哼……原来竟是这等不入流的蛮妇,只力气稍大些,哪里厉害了!”
双方缠斗半个时辰。
不分胜负。
黑甲禁军不耐烦了,俘完貂皮大王等人,一举冲进了嘻嘻大王的寨子。按照探子传回的消息,应该容纳数万人的城寨竟空荡荡的,只有几只瘦狗在游荡。
细查之后,发现那些人竟从暗道跑了。
这是有组织有训练的应急撤退啊
,以叶嘻嘻的脑子怎么能想出这么多!众人倍感羞辱。
“贱妇,竟敢拖延时辰,让匪徒们转移!”
禁军统领抬枪|刺她。
叶嘻嘻咧嘴,嘻嘻一笑。
一击把人长|枪锤得稀碎……
禁军统领:……
将门千金看了,拔剑来刺。
叶嘻嘻邪魅一笑,反手把剑敲碎,还踹了她一脚,“呸!”
黑甲士兵见状,蜂拥而上,齐齐出枪。
叶嘻嘻打地鼠似的全锤碎了,嘻嘻低笑着,十分讨嫌。最后还是黑甲士兵们使出阴招,拿剑顶着貂皮大王等人的脑袋,叶嘻嘻才就范。
貂皮大王气红了眼,“叶嘻嘻你有种把弟兄们和这群黑臭虫一起锤了,我们不要你管。”
“哎,天下土匪是一家,我怎下得去手?”她放下锤子,咧嘴笑笑,“咱两个山头以后还要守望相助呢!”
貂皮大王,“……汰,我信了你的邪!”
禁军统领推敖潜下来。
众人齐齐拜倒,呼声震天,“殿下。”
她跪在地上,身覆绳索,不冷不热道,“好好的压寨相公不当,你看看你,当什么殿下。”
“泼妇!”
“贱民!”
周围骂声不断。
敖潜推车上前,掖袖帮她擦掉脸上的血与汗,手顿一顿,而后揭开了她的面纱。
皎皎如月,幽幽似烈火。
魅骨仙肌,三分人相七分妖相。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妖气,和当朝太子不染纤尘的神仙样貌交相辉映,竟大有相辅相成之感。
“这蛮妇怎生得如此妖异?”
他抚她脸,拥入怀中。
特殊的绳结无法使力,叶嘻嘻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抱在怀里。敖潜蹭她,极轻柔眷念,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甚至都不在意她正恨他。
他抱住她。
像抱住一条活泼的鱼。
龙神殿下并不以旁人的痛苦为乐,但也无法感同身受,进而怜悯。
他只能以她的喜怒为喜怒。
所以当叶嘻嘻问他,是否以他人痛苦为乐时,敖潜才摇头又点头。
这镜中世界,似乎总能找到每个人的心焰……和心魔。
说起来。
他初初降世,在海中遨游,并不曾受什么瘴气侵蚀,身覆淤点。只在浮世镜中窥得她半面容颜后,便日日夜夜,煎熬煎熬再煎熬。
原来,你竟是我的病么?
敖潜修长的指拢住女孩玲珑小巧的下巴,纹丝不动。他吻她颈,又吻倔强抿住的唇角,每当唇离开凝脂肌肤,便会呵口气。
妄图诱香软的少女身子动情动念,激起一层层的颤栗。
他抱她腰,几乎折断。
额间忽然生出猩红的戟印,“嘻……嘻……”天生哑巴的太子殿下忽然发出两个清晰的音节。
“嘻嘻……”
他唤她。
无比深情,无上罪恶。
第32章
叶嘻嘻会骑马,但坐车会晕。
从中南到北方都城, 她不是在昏睡, 就是在犯恶心。
将门千金叫李婉约,当然这只是李家人美好的希冀。这位千金不仅长得不婉约, 而且还很粗糙。
单眼皮,高颧骨。
骨架大, 身量高,是北方查查拉玛山游牧民族的典型长相。
她父亲是威武将军, 率领的军队踏过大半天启国。
她虽然长得不婉约,但是身份尊贵,父兄得力,是以成了太子妃。
太子在车中,抱着满口粗话但是美艳绝伦的女山大王。
太子妃在车外骑马, 骑着骑着下了马, 非要钻到车中, 争一争高低。
数月前中南州府的官员来报,说女山大王正在寻压寨夫人,彼时太子恰好在旬阳湖查访民情。
叶嘻嘻戴着面纱的画像递上去,身有残疾的太子殿下怔了许久,力排众议, 以身犯险。
他在土匪窝待了那样久,竟还没把那山大王看够。
饶是李婉约心大得很,也觉出不妙。
太子殿下并非馋叶嘻嘻的身子,或者爱她如妖的美貌。
他在马车, 看着那身份低贱的女人睡觉,都能几个时辰不挪屁股,甚至还会微笑。
偶尔摇动铜铃唤人,也是为叶嘻嘻要吃食和汤药。
“太子殿下,我才是你的太子妃,婉约也要坐车中。”
李婉约掀开帘子进车。
看到叶嘻嘻一人占了软塌,把尊贵的太子逼到矮凳,气不打一处来,“你爱她什么,她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
叶嘻嘻皱眉躺在锦缎铺就的软塌。
黑发如墨,脸色苍白。
美得像画中逃出的妖物。
才不是有点……美。
从现在起上下各数五百年,恐都寻不出这样的美貌。
李婉约声音低下去,顿了顿,粗声粗气道,“她是个山匪,男人堆里滚过来的,不知和多少人睡过,脏得……”
敖潜转头,目光终于落到五大三粗的太子妃身上。
“脏?”
他脚不能动。
刚刚能发声,声音很轻,几乎被车轱辘转动的响声盖过。但是那冰冷的,毫无怜悯的杀意,还是直直戳到女人肺腑。
李婉约吓得四肢虚软,扑通跪下,“殿下恕罪
,殿下……”
敖潜掖着帕子替叶嘻嘻擦脸,再不给自己的正妃一个眼神。
李婉约哭了两声,踉踉跄跄离车。
叶嘻嘻悠悠转醒,制住他的手,冷道,“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又是什么?”
“你是嘻嘻。”
敖潜收回手,歪歪斜斜坐在矮凳,神情平淡。
“……你带我去京中,是做妾么……还是……”她干呕一下,轻抚胸脯,嘴唇干得裂开,毫无血色,眼却越发明亮,“还是做那没名没姓的奴?”
男子玉似的指收到金丝黑袍中,“你想做什么?”
“……”叶嘻嘻撑起来,一字一顿道,“我要做掉你父王。”
“然后呢?”
“做掉你……”
“然后呢?”
她躺回塌上,翻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好吧。
仇恨的终点什么也没有,真把皇帝和太子杀了,恐还会连累貂皮大王和寨子里幸存的人。
还有生活在天妃庙里的主持和姑姑们……
她并非孤家寡人,可舍弃一切复仇。
叶嘻嘻当初孤身一人抡着锤子从黑甲军手中逃出,到现在,没过几年,竟又有了许多羁绊。
“若你能赦免那些山大王还有寨子里的弟兄,我解锤归山,侍奉天妃娘娘去……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男子叹口气。
伸手摸她头,rua来rua去,“宝宝,你何时心中才会只有我?”
她打掉他的手,啐道,“谁是你的宝宝了!”
叶嘻嘻掀开帐子,眸光动了动。
默默看着外间的世界。
降龙山下,竟早已不是她当初逃回来时见的景象——烧焦的土地重新长出庄稼,不远处的佃农正在用茅草和泥起房子。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狗,圆滚滚在田埂上跑。
被血浸染过的土地,重焕生机了。
她叹口气,杵着下巴。
心想,再也没有比人更顽强的东西了——她在山中守着仇恨,外间竟早已忘了。
男子从后面轻拢她身子,蹭了蹭,“宝宝,我寻你很久,你竟一点也不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