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30)

作者: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远在1918年春天,妈妈还在高等女子医学院念书的时候,就参加了红军,在医务列车上度过了国内革命战争的三年时光。妈妈曾把多少人从死神的掌心里抢救回来,其中有个笑嘻嘻的青年,名叫瓦列里·布拉金斯基。即使这段婚姻很快就不欢而散了,娜塔莎也还是觉得,他们一定曾经热烈地爱过。因为这段爱情的唯一结晶,被妈妈唤作小雄鹰。

但是,亲爱的妈妈,在战斗最艰苦最危急的时候,你那双惯于救死扶伤的手,是否曾经拾起战士们脚边的枪,向着敌人扣动扳机?这件事,娜塔莎以前根本没有想过,现在却要竭尽全力,将它深深地压在心底。

第34章

春天依旧徘徊在遥远的南方,并不为着人们的期望而加快北上的脚步。1944年初的这段日子里,游击队在冻实了的山间土地上,为牺牲的同伴掘出了许多墓坑。

并不是所有牺牲了的人,都能由自己的战友来安葬。人们把这些简单的葬仪办得尽可能庄严,这不仅是为了对墓中人致以哀思,仿佛也是为了弥补那些没有来得及料理的后事。

做完这些事后,人们就随随便便地唱着歌。这时,他们不再唱那些广为人知的游击队歌曲,而是低低地唱一些不知名的歌。哪怕是最亲密的战友,也未必能够和起来,甚至未必能够听得懂。因为这些歌,是游击队员们从各自的故乡带来的。

有一回,安东尼奥请求娜塔莎教他唱《小雄鹰》。

“你在荷包上把我唤作‘西班牙的小雄鹰’。也就是说,这是我的歌……”

“这是我的歌。”这句话的分量大概就相当于“这是我的爱人”。一个人一辈子并没有多少机会说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必定是满怀着幸福和骄傲的。

娜塔莎凝视着他那双坦诚的眼睛,叹了口气:

“我该说些什么好?在家里,妈妈唤我小白鹤,而我的哥哥是小雄鹰……你说这是你的歌,那就是吧……”

“……小雄鹰,小雄鹰,我忠实的同志,

你看我被敌人捆绑,

请飞往我家乡,去告诉我亲娘,

他们送孩儿去刑场……”

“我真喜欢这一段。小白鹤。”他浓重的西班牙口音唱起俄文歌来,别有一种纯朴的傻气,“我最喜欢这一段……”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前面的歌词呢。‘请相信我吧,我没想到死去,我才十六岁小青年……’照你的性子,难道不是这样?”

“是啊,不该想到死亡,然后,战斗才会很轻松。小白鹤,活着不是为了拖着枷锁。”他那橄榄绿的眸子里好像有什么在闪闪发亮,“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喜欢这一段……”

“这唱的是牺牲。可是在下一段歌词里,朋友们把他救了出来……”娜塔莎的声音非常轻,“然而牺牲常有,至于回到生活中来——很多人永远回不来了。”

“可是,你不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了吗?我不也回来了吗?我还活着,今年才二十四岁,我还远远没有活够……”

她霍然抬起头来,正看见安东开阔而明朗的面容。他说他今年二十四岁。对,对,算起来,万尼亚·布拉金斯基今年也该是二十四岁。

“听我说,小白鹤……死过一次,所以才更明白,活着是多好、多美的事情……”安东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后背上,“要做一个快乐的人,小妹妹,要多笑一笑。不然,将来战争结束后,你回到家,妈妈会难过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最喜欢那一段歌词了。”娜塔莎依然没有笑,“要我说出来吗?既然你是个快乐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你说吧。”

“因为那一段里面唱到了家乡,还有亲娘。”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仍旧百感交集地凝望着他的眼睛。直到那双似乎是永远快乐的眸子里,氤氲着有如故乡河流般清澈的泪光。

这一切都被罗维诺看在眼里。由始至终他都坐在一旁,默默无言,一支接一支地卷烟抽。在他手心里躺着那只盛烟末的小荷包。红丝线在家常的花布上绣出小白鹤对小雄鹰的问候。罗维诺结识安东不过一年,而小荷包陪伴安东已有七年的时光。花布褪了颜色,缝边磨了线头,鲜红的赠言变成了热血染过的暗红。罗维诺想象着它曾经洁净秀美的日子,想象着十七岁的安东怎样捧着这小玩意儿,第一次学抽烟……

安东说过,小荷包是在1937年春天寄到西班牙的。这难免让罗维诺委屈——他本可以比这小荷包更早地来到安东身边。早在1936年秋天,他就歪打正着地成为了第一批国际纵队的战士。西班牙算不上幅员辽阔,然而两个素不相识的青年人,说碰不到,就碰不到。

他到过瓜达拉哈拉,也到过巴塞罗那。他还保卫过马德里,安东是马德里人……他一遍遍地回想,那些把面包和牛奶捧给他的西班牙妇女,她们中间是否有谁的面容与安东相似。还有马德里那些白色的墙,上面用木炭写满了共和国守卫者们的只言片语,写给亲爱的人。

那些话里没有一句是留给罗维诺·瓦尔加斯的。那时他还没有在西班牙成为谁的亲爱的人。在亲爱的维查利雅的老屋里,安东养伤时这样回答他的问题:“写给妈妈……”

是该写给妈妈!如果那时,安东知道有他罗维诺这么一个人,他的名字是不是就能够和玛丽娅·卡里埃多的名字并列在一起?这是荣幸啊。在亚平宁山间度过的那些夜晚,安东多少次怀着孺子的思念,向他描述过那个慈爱的西班牙妇女的模样。

罗维诺就这样决定了。如果命运还允许他们今生再次踏上西班牙的土地,他一定要让安东带他到玛丽娅·卡里埃多的面前。那时,他将把她那粗糙黧黑的手背久久地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可是不要太着急想这件事,这要等到战争结束以后……现在好想睡一觉,就睡一会儿。游击队的生活里,睡眠是一件多么宝贵的事情啊……

他没有再看娜塔莎,也没有再看安东,往地上一躺就睡着了。在他脑袋下面枕着的,是许久以前从维查利雅的小屋里带走的、爷爷那支棒极了的猎枪。

春天就像一个淘气而大意的小姑娘。起初,她蹑手蹑脚地溜过来,常常不小心被树枝挑走了头上戴着的花朵,或是把口袋里的青草洒了一地。忽然某天清晨,人们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就是她那张近在咫尺、毫不害羞的脸,仿佛准备好了要让人大吃一惊似的。

天空蓝得耀眼。一只金莺大清早就在最高的枝头占了个位置,放声唱起来了。黑色的树枝抖落了一大块一大块的积雪,闪烁着湿漉漉的光辉。积雪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惬意的春水,呼朋唤友地聚到一起,在乱石间开辟出一条无人可阻的道路。

天文工作者用不着等到日出,就能比其他人更早觉察到春天的脚步。在山间那些晴朗而峭寒的冬夜,英武神气的御夫座驶着银光灿烂的战车,从天幕的东北方启程,在一夜的旅途后隐入遥远的西北。谁要是在午夜时分尚未入睡,就能望见御夫座最明亮的那颗星星,五车二,在靠近天顶的地方熠熠生辉。

当北斗七星不再在北方的山岗上低低地旋转,而是升上了午夜的天顶,春天就来了。那时,御夫座已经浸入了春水似的银河,五车二留在夜空的西北方。当游击队决定向西北回撤的时候,弗朗西斯多少次在夜间的行进中望向它,知道这是他在童年时代认识的第一颗星。

西北方有维查利雅,再往西北去有热那亚。倘若越过阿尔卑斯山,朝着五车二走下去,就能看见玫瑰花一样的故乡巴黎。他想象不出被法西斯占领了将近四年的巴黎是什么样。巴黎的栗子树永远芬芳,灯火永远光明。雨果的灵魂游荡在圣母院前的广场上,不时停下来,听一听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悄悄话。

假如从巴黎继续向西北,越过波涛汹涌的英吉利海峡,在岛的另一侧停下脚步,他就来到了从未谋面的海港利物浦。

弗朗西斯一边捻着新长出来的鬈发和胡渣,一边思索着那些关于第二战场的流言。“今年还不行,可是明年春天,我们会回家的。”他在北上的途中对大家说。他很愿意宣称到那时他将见到亚瑟,并且无论怎样都不再分开。可是他想了想,忍住了。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