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来找秦阳了——如果你再去找他,那我就不会像今晚这样,在靳小姐家楼下心平气和地等你了。” “我劝靳小姐就此罢休,如果你还想在E城待下去的话。”
靳璟感到脊背阵阵发冷,她的心狂跳着。一个关于业务的电话,却让此刻的自己不明不白地的陷入窘境,无处遁形。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靳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被他人理直气壮地威胁和羞辱。
靳璟不再迟疑,拿出电话拨了号:“希希,我想搬到你那里。”
夜晚,E城如压抑拘谨了一天的女子,换上绚丽的外套,描画着炫彩的妆容,翩然而至,将整个辉煌城市拥在她散发着春日花香的怀中。
“海风香气”里,裴英秀窝在吧台后,百无聊赖的拿着手机看体育新闻。
“武术套路冠军赛在C市举行,作为武术套路项目年度最高级别的赛事,共有来自各省市、行业体协和体育院校的30支代表队400余名运动员参赛,比赛将决出10余个项目的冠亚季军。”
“明日比赛将决出男子剑术、女子南拳等多个项目的冠军。”
“本次赛事旨在大范围发现新人,为组建国家集训队做准备,为洲际运动会储备后备力量。”
短短的一条简讯消息,画面中也只闪过几位选手的动作画面,却让裴英秀心烦意乱。他退出新闻,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旋即又抬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裴英秀想起了过年时朋友们的聚会,这才想到,自己的退役报告写了又写,却还没有递交上去。
他使劲将揉乱的头发抹了抹,下意识的活动了下左腿——是的,痊愈了。那么,如果自己继续参赛的话,还有机会?
“欢迎光临,您需要什么?”远端的服务小妹微笑着接待客人,打乱了英秀乱糟糟的思绪,他向那边瞟了一眼,赶紧回过头来。
“两份抹茶圣代。”秦阳低沉的声音已经传过耳畔。
秦阳和赵晓雅并排而坐。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没必要再拖下去了,”赵晓雅看着秦阳峻冷的脸,“我希望尽快能把事情订下来。”
“需要这么着急吗?”
“你不希望和我尽快在一起吗?”
“我和家里商量了,这么仓促的结婚,难免委屈了你。”秦阳低下头,伸手揽住赵晓雅的肩,“所以,先举办订婚仪式,再好好筹划下,我想给你一个最好的婚礼。”
赵晓雅眨了眨眼睛,思量片刻,“好,你没问题的话,我就没有问题。”
今晚店里的人不多,二人的话,裴英秀也有意无意的听了七七八八。
英秀看着秦阳的侧影,有些五味杂陈。在他的眼里,这位同行对手狠辣决绝、功于心计,似乎更阴鹜的词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可想到此处,裴英秀却不由得想到了靳璟那满是泪痕的脸。
“你还真是绝情。”裴英秀暗暗叹道。
裴英秀转身,对着服务员耳语几句。
“二位的圣代。”片刻后,服务员将玻璃杯摆在二人面前。
赵晓雅拿起小勺,只吃了一口就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秦阳见状,只尝了一口,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服务员赶紧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歉意:”不好意思二位,后厨不小心把芥末当成了抹茶,我们会给二位免单再上两份圣代,请稍等。”
裴英秀远远看着,像是能洞察一切般的趴在吧台桌上,嘴角扯出一点轻蔑的笑。
夜深,靳璟已经换好了睡衣,靠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
“小璟,你这就对了。”季繁希和她一起坐在床上,“那小区又黑又破,赵晓雅又像神经病似的阴魂不散,哪有这里清净。”
靳璟没抬头,只是笑了笑。
“好啦,好啦,”繁希搂过她,“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我现在,什么草也不想要了。”
“是吗?”季繁希躺倒在床,“忘记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赶紧投入下一场恋爱。”
靳璟瞪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开网咖的裴英秀,住在对门?”
“是啊。”季繁希仰面躺着看向靳璟,“我没跟你说过?”
“没有。”
“我跟你说,”季繁希又坐了起来,来了兴致,“他好像是个运动健将,似乎经常去健身,你看看那身材,那大长腿,啧啧。看上去还不错。”
“他好像说过来着,以前参加比赛什么的,我也没记住。”靳璟打了个哈欠。
“你想啊,能一脚踢掉劫匪手里的刀,估计也不是泛泛之辈啊。有点像隐居已久的侠客遁入尘世的意思。”季繁希的脸上拢上了陶醉的表情,“胡斐?不像;花满楼,也不像;傅红雪?额,太惨了点……”她嘀咕了几句,又开始大声背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你行了啊。”靳璟也跟着乐了,“真花痴就去对面敲门。”
“哈哈哈……”
两个人正在说笑,季繁希的手机大声唱起了歌。她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又对着靳璟呵呵笑了两声,随即跳下床,去了卫生间。
“啥神秘电话,哪个男生啊?”靳璟笑着朝她喊。
“什么事?”卫生间里,季繁希收了笑容,压低了声音。
“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吗?”
“以前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现在,我还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了。”
“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季繁希叹了口气,“你说吧。”
“Givenchy,”电话那头赵晓雅的声音也柔了下来,“我要订婚了。”
“哦。”
“下个星期天,绒草酒店一楼订婚仪式,请的都是至亲好友,你会来吧?”
“你什么意思?”季繁希有些发怒了。
“没什么意思,我认为你是不错的朋友。觉得应该告诉你。”
“晓雅,”她压了压火气,“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么?”
“他是我想要的人。就是这样。”她话锋一转,“我专程来你家邀请你,看你这口气,是不打算参加了,是吗?”
“你在哪儿?”季繁希有些发慌。
“你家楼下。”
季繁希赶紧推开卫生间的门,快步往客厅窗前走去。
“不用找了,”赵晓雅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叹气,“我已经走了。”
靳璟在卧室,听见繁希声音提高问了“你在哪儿?”。她出了卧室,见着季繁希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客厅里。
“怎么了?谁啊?”
“没事,”繁希走进卧室,一下躺在床上,“一个大学同学,都是些破事。”
靳璟见客厅的灯还亮着,走过去关灯,手指刚触到开关,她低头看见玄关处有一张卡片,像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粉红色的卡片,静静地躺在玄关处。
靳璟弯下腰,拾起了卡片。
第十二章
靳璟打开卡片,粉色的卡片上印着娟秀的小楷。
“谨择三月二十三日下午六时于绒草酒店,秦阳先生、赵晓雅女士举行订婚仪式,喜酌候教,敬约恕邀”。
是一张请柬。
靳璟觉得有些目眩,连明晃晃的荧光灯此刻在眼前都泛起了团团青黑色的雾气。她靠在门上,使劲地吸着气。
靳璟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登山者,向着阳光正好的山巅进发,却在猝不及防间被山坡滚落的巨石埋葬。
一切始料未及。
她有些颤抖地捏着请柬,请柬的一角已经被捏得起了皱。不久前,请柬上印着名字的那个男人,还是自己打算共度一生的爱侣。而此刻,他与别人的名字就这样堂皇地印在请柬上,讥讽着自己的痴心和无力。
“小璟?你在干啥呢?”卧室里,季繁希的喊声飘了过来。
“就来。”靳璟将请柬随手扔在茶几上,关了灯。
“全力以赴,勇攀高峰!心中有梦,共创辉煌!”清晨,嘹亮的口号声响彻整个楼层,一众身着职业装的男女老少列队整齐,神采飞扬地齐声高喊。
不远处的运营部却鸦雀无声。夏经理坐在高脚椅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时不时抿过耷拉到额前的头发,一言不发。
靳璟和其他几个职员都坐在一侧,战战兢兢地盯着脸色发青的经理,做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