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皇城里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听闻了一个大消息。”
“原来,望月楼和你的渊源,比我想象的要深。”
“我说的对吗?”
“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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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无星无月,大雪纷扬,整座皇城过陷入一种凄离的美中。
沈问歌在小炉上温一壶茶,茶烟袅袅,雾气蒸腾。
祁衍正事无巨细的为沈问歌叙述着这些日子在北疆的所见所闻,他下意识的规避了沈问歌后一个,关于望月楼的问题。
当他说起弋殷这个名字时,沈问歌的眉不自觉的皱在一起,似乎是对这个人深恶痛绝般。
祁衍正讲到他和弋殷交手,见她神色不对,停顿下来喝一口茶,问她怎么了。
“弋殷不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
“直觉。”沈问歌拄着腮,扔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祁衍继续讲他同弋殷交手之后的事,他和西越质子没打算回营帐,却被祁老将军抓了回去。期间西越质子趁乱逃脱,不知所踪。
“后来弋殷不甘心,又在帐前叫嚣,最后无法,只能开战。”
祁衍说到这里,回忆起当时尸横遍野的惨象,以及弋殷因为猖狂兴奋而扭曲的脸,咬紧了牙关。
“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沈问歌注意到他的不适,安慰道。
“的确。”祁衍定了定神,继续说道:“那一战之后,他被紧急召回了北疆王庭。以谋反叛乱的罪名,被年幼的北疆王力排众议处死了。”
沈问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胸腔中的气被全部抽走,呼吸不畅。
“你是说,弋殷死了?”
“对,现在北疆王庭主和风气占了上风,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如此快就可以班师回朝。”
沈问歌后面的话全然听不进去,握住茶盏的手徒然用力。
她更惊讶的是,弋殷死了。
他明明不该在这个时候死的。
屋外不知何时刮起风,呜呜作响。
一如沈问歌的心,久久不曾平静。
第55章
“你信命吗?”
沈昀的话忽的又响彻在耳边, 沈问歌思绪纷沓,竟是再无心去听祁衍所说的话。
祁衍也松了一口气,好在沈问歌没有再追问他。现在,还不是可以将一切都说清楚的时候。
两人各怀心思, 最后还是祁衍坚持不住, 眼睛不自觉的合上。他从跨进这门里, 便觉得睡意昏沉。
本来以为,在北疆这些日子, 已经将他磨练出来了。
他不是跟随大军一同回来的,而是在他们驻扎休息时骑一匹快马, 中途未歇, 一口气到了皇城。
他早上时回来远远的瞧上过一眼,便匆匆入了宫。
“倦了?”沈问歌从游离深思中解脱出来,看见他这副模样, 轻轻笑起来, “去睡吧。”
祁衍保留着几许清醒:“我是偷着赶回来的, 明日还要回去。”
言下之意, 不想惊动府内众人。
这个傻子。
沈问歌心内一软,指了指屋内的床榻,语气温柔, “去睡吧。”
“那你怎么办?”
“我还不困。”
“好。”祁衍面上神色微动,语气里竟是带着些许失望。
等他脱衣就寝时,屋内的茶香还未散去, 沈问歌坐在小炉旁,舒展着他的外衣,似乎是想要为他烤干雪渍。
天知道他在北疆那个地方,这些都是在梦里的事情。
祁衍侧着身, 用胳膊枕着头,看着沈问歌的一举一动,困意渐渐消融。
沈问歌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得娇嗔一句:“看我做什么?不是要睡觉吗?”
祁衍依旧盯着她,说出心中所想:“其实不止是你梦到我们两个一同看雪,我也梦到了。”
沈问歌的手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
“梦到什么了?”她不自觉的带了一点颤音,脸上满是惊讶。
祁衍只当做她不相信,自嘲一笑:“梦到我不知怎地惹了你生气,在门外等你气消,还溜出去给你买了糕点。后来好像你骂了我一顿,却还是同我一起赏雪。”
“那天的雪,要比今晚的大多了——”
祁衍回忆着当时的梦境,说给沈问歌听。其实,好像从沈问歌嫁给他以后,他就会梦到她,一开始觉得稀奇,后来竟是平常。尤其是在北疆时,梦的最多。
大概是离开故土的原因。祁衍推测。
当然,他对沈问歌的心思也发生了变化,才是最主要的。
沈问歌听完这话,放下手中的衣物,推了推占据大半床上的祁衍,躺下来侧身和他平视。
祁衍觉得这屋内的火盆烧的也太旺了些,竟是有些热。
“那你说,我最喜欢的,是哪家的糕点?”
祁衍如实回答。
他的答案,和那时他为她买的点心是一家铺子。自从这辈子重来后,她还从未告诉过祁衍她的喜好。
沈问歌没有说话,一头扎进了祁衍的怀里。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祁衍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很对。”沈问歌道,然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要及时行乐了。”
“为什么?”祁衍的视角,需要低头看沈问歌。
沈问歌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东西。
祁衍还未能理解,就感觉唇上一软。
沈问歌仰着头,将唇和他的相叠。又似乎是害怕他会躲闪,她还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祁衍的角度,能看到她细腻的皮肤,小巧的鼻梁,以及她那双灵动的双眼被一片鸦羽所取代。
祁衍的耳朵根彻底红了。
他在唇上的柔软离开之后,缓缓地,才吐出了一句话:“怎么回事?”
沈问歌却是以手挡住他的眼:“不是累了吗,快睡吧。”
她的手一直没有抬起,只感觉手心痒痒,是祁衍的睫毛在她手心划过。好在祁衍一会儿便呼吸沉沉,真的睡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
沈问歌缓缓放下手,凝视着祁衍的睡颜,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及时行乐没错,可是谁又能保证她还有没有那个机会行乐呢。
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几乎要握不住。
沈问歌皱了皱鼻子,没有松开抱着祁衍的手,就着姿势闭上了眼。
案上唯一亮着的灯油燃尽,把黑暗归还给了屋内。祁衍没有睁眼,胳膊带着迟疑的,把沈问歌圈在了他的怀里。
他没敢告诉沈问歌,这是他在梦里,想了多久的事,就这样安静的,把她圈在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他,竟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奢望。
说来好笑,那些细碎的梦,就像是他和沈问歌零碎的日子拼凑起来,揉在了一起。现在黑暗降临,竟是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不管怎样,有她在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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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问歌无比舒适的睡了一夜,醒来时天光大亮,枕边的人已然离开。
若不是尚有余温,昨天的一切还真像是个梦。
锦书进门时,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小姐,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你猜。”
“锦书也想替小姐开心。”锦书嘟了嘴,腮帮子鼓起来像条小锦鲤。
“等过几日就告诉你。”沈问歌坐在镜前,等着锦书为她梳妆,“今日我要去趟望月楼。”
“好。”锦书顺承应下,只要小姐开心,可以出门不把自己闷在屋内,就是好的!
沈问歌笑笑,看着镜中锦书的脸,忽然起了心思:“锦书也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吧,可是有心上人了?”
“没有没有。”锦书赶紧否认,“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当然是要快点把你嫁出去,我再换一个贴身丫鬟。”
沈问歌起了逗弄锦书的心思。
看着锦书当了真,一脸快哭出来的神色,沈问歌慌神急忙否认:“我是在逗你,怎么舍得把锦书换了,就算是以后你嫁了人,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锦书不想嫁人。”
“就只想留在小姐身边。”
“好,都依你。”沈问歌在镜中看着锦书终于有了笑意,才松口气,转移了话题:“今日给我梳一个什么发型?”
锦书晃了晃手中的梳子:“当然是最美,最配的上小姐的那种。”
沈问歌点头。
其实,她想赶快把锦书嫁出去,也并无道理。跟在她身边,就多一份危险。既然前世种种都已经发生,她自然是想保全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