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歌见时间差不多,也该是火上浇一把油了。她伸手掏出了从季嬷嬷身上搜出的银票,拿在手中晃荡着,“那嬷嬷带着这些银票,在明知府内不准出去的时候,想要离开将军府是什么心思?”
这些银票的数额,绝对不是一个下人能拿得出来的。
事实好像已经很明显了。
“我......我是去......”季嬷嬷自然知道那套拿药的说法根本搬不上台面,她屏着呼吸,抬头看了一眼对她怒目而视的将军,不寒而栗。
她如果被发现做过什么,一定必死无疑了。
那她命都没有了!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使得她慌不择路,彻底乱了分寸。
明明......明明一开始说好,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明明说好的!
“夫人,救我!”在彻底慌乱的情况下,季嬷嬷跪着挪向了赵氏,恨不得抱住赵氏的大腿,“夫人,夫人救我,我不想死!”
“这事你找我做什么?”赵氏皱着眉,一脸厌恶,一脚踹向往她身边靠的季嬷嬷,狠声道,“若是你做的这事,还是尽早承认的好,我们主仆一场,或许我还能为你求个请。”
求情?
在场的下人有呆得久的,也有呆的时间短的,但是也都知道,这谋害主子是个什么罪名,倘若粘连上这种罪名,怕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偏偏季嬷嬷慌张到急病乱投医,头冲着上位,在地上磕的砰砰的响,“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想要谋害公子......还请将军手下留情。”
此事发生的突然,祁老将军也没有想到,如此轻易的就揪出了下毒之人。立刻吩咐了人去搜季嬷嬷在府里的住处,没想到还真的搜出来点东西。
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就这样被呈到众人的面前。
季嬷嬷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头发凌乱,瘫软的跪在地上,见到那瓷瓶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否认。
那是她当时鬼迷心窍,觉得这瓷瓶精致也能卖上些钱,特意留下来的。
“去交给孙大夫查验。”
不多时,给祁衍施完针的孙大夫过来验证,这的确是祁衍中的毒。
断肠散。
“反了天了!”祁老将军这次是真的、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究竟是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你眼中还有没有主子?!”
一块上好的墨砚就这样丢掷在季嬷嬷的额上,漆黑的墨汁连同着红色的血液一起留下。配上季嬷嬷凄惶的双眼,显得格外滑稽。
“不会的,这毒给我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季嬷嬷大概是被砸的那一下,精神开始错乱,语无伦次的开始说话。
“给我的时候,告诉我不致命,怎么会?怎么会?”
“是谁给你的?”祁将军几乎是拿出了行军时的嗓子,在这书房里回荡。
“是......”
季嬷嬷尽管慌张,还是瞥了一眼赵氏。
她刚想要说话,结果被一声门响所打断。
书房的门,就这样开了——
一个人披着铠甲,带着春日的风,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是从哪里跑过来,还喘着粗气。
他用些微粗哑的嗓子说:“我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第24章 灾星
屋内人皆是震惊的看向这乘着夜色而来之人。
沈问歌自这人出现在眼前后,一双眼莫名的犀利起来,如鹰盯猎物般的紧盯着来人。坐在沈问歌旁边的沈钦见到她这副样子,不解的摸了一把额发。
这好像还是自他来这将军府后,瞧见沈问歌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除了沈问歌,反应最大的还是当属赵氏。她当即白了脸色,将那沈问歌从进府时见到她就握着的那串佛珠向桌子上一拍,吓得一旁的季嬷嬷哆嗦的更加厉害了。
“你这两日连家也未归,知道什么!现在来逞的什么能?”赵氏嗔怒道,在训斥两句后,仍是觉得不妥帖,根本不顾来人母亲的呼喊,转头向祁老将军道,“景儿定是太过担心衍儿,才会如此说。”
突然出现在这书房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军府的大公子祁景。
“不是的。”祁景是听到消息之后,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他将呼吸调整好后,根本不想去理赵氏,上前两步,直接跪了下来,面目冷静,给人一种鱼死网破之感,“下毒之人,不是别人,而是......”
“你别说了!混账东西!”赵氏说话声线颤抖,也跟着跪下来。
祁老将军以及沈家兄妹静默的看着两人的拉扯。
和沈问歌所猜测的差不多,这事同赵氏脱不开关系。但是没想到赵氏会承认的这般快。她的目光停留在跪着的母子两人身上,觉得事情绝对没有眼下这般简单。
“是妾身一时糊涂,觉得祁衍最近风头正盛,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命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
“娘?”祁景看着赵氏微白的鬓角,不由得攥住衣襟处,他只听传话的下人说了一半的话,着急回府,怕的就是母亲被牵扯进来。
本来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就势如水火,没想到现在反而因着他的急迫,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
“你们眼中可还有一点规矩?”祁老将军见这副场面,自然是痛心疾首,一时间都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恸。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有损将军府的颜面。
更何况,这事本应是可以避免的。
祁老将军在事实摆在眼前之后,望着七零八落跪着的下人,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是谁下的毒重要吗?
重要。
但是他眼下真的不想再去深究。祁老将军以手扶额,看着这一团乱糟的局面,无话可说。
这府里表面上的平静,终于在他提携祁衍之后发生了变化。祁老将军心中万般复杂,他早该料到的。
或者说,从祁衍的生母,也就是他唯一明媒正娶的夫人故去之后,他就该知道的。
“要害祁衍的当真是你?”
“是。”
“我只最后问你一句,这些年,可否将祁衍像祁景般看待过?”
“哈哈哈哈。”赵氏听到这问话,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那妾身也问你一句,可否将祁景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过?”
“......”祁老将军看向抿着唇注视着他的祁景,没有说话。
“她陆远梅的孩子就是块宝需要捧着?”赵氏一字一句说着,越说越激动,她已经认定这事认下来的后果,所以干脆拼个鱼死网破,“你宠着祁衍,恨不得把祁家都交给他,那我就毁了你的希望,让你尝尝我当初的绝望感受。”
“夫......夫人......”瘫软在一边的季嬷嬷终于鼓起勇气,断续的说话,没想到被赵氏一个耳光抽倒在地。
“你这没用的东西,让你下毒怎么还没有斩草除根?居然还被抓了。”说到这儿,赵氏瞥向沈问歌,眼中带着怒意,以及不屑,“给你的银票倒是都带着,证据怎么也不带走?现在害我被人抓了现形。”
“娘。”祁景看着眼睛有红丝的母亲,本该平稳的声线开始颤抖。赵氏似乎已经分不清人般,又给了祁景一个耳光。
祁景捂着脸,目光木讷看向赵氏。
“还有你,居然还想告密?你身上还真是留着祁家的血。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一声娘!”
“够了!”缓过神来的祁老将军几乎是拿出了行军时的音调,“来人,把季嬷嬷带下去杖刑!把夫人带下去,家法处置。还有,在这事没有彻底解决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偏院一步。”
“一切等祁衍醒来再说。”
“你囚禁我也可以,但是......”赵氏冷笑一声,“你做再多无用功,也挡不住祁衍那个灾星!所有和他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陆远梅不就是个教训吗?”
赵氏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止不住。
下人们被这场面吓得不敢动作。
在场的人都以为赵氏在说浑话,谁会信一句?
但唯有沈问歌坐直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直。
而且赵氏的目光,也向她扫视过来。
是灾星吗?都没有好下场?沈问歌呼吸不自觉的急促。
祁老将军终于在这接连的扎心的问句中丧失了最后一点耐心:“滚出去!全部给我滚出去!”
这全部自然也是包括沈问歌和沈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