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弟子见他的举动,脸色皆是一变:“东流师弟!”
他是故意的吧?
不知道师尊从不吃辣?
东华目光在东流柔美精致的脸上停留一瞬,眼底色泽幽深难测,透着一层薄冷的霜色,随即却是很配合地吃了他夹的鱼肉。
他的举动优雅斯文,矜贵禁欲,即便是这辣味十足的鱼肉吃到他嘴里,也完全没有流露出丝毫不适的反应来。
东流安静地看着他,宝石般漂亮的黑瞳轻眨:“师尊,味道如何?”
魏恩死死攥紧了掌心,脊背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是后怕。
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地在这道菜里下什么料,否则这会儿只怕……
东流终于开始享用美味的鱼头。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人生这么无趣,朝云山上的日子更是枯燥,既然这些师兄都想跟他玩,他自然乐意奉陪。
左右不过这一条命,看谁玩得过谁。
真以为他以前忍让是因为好欺负?
以前他是以为师尊心里这些师兄们比较重要,而且师尊总是以虐待他为乐,他不得不忍罢了,如今他已经知道这几个都是“不入流的东西”,既然如此,就干脆别入流了,玩死了事。
第352章 想要自由
东华和东流二人用膳,其他六人恭敬侍立一旁,别说吃,便是连服侍的机会都没有。
用膳结束之后,东流随着东华回到倚澜殿休息,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那恃宠而骄的语气,让外面五个师兄忍不住咬牙暗恨。
“大师兄有没有发现他此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晁阳皱眉,眼底浮现深思,“擅自逃离朝云山两年,师尊不但亲自去把人接了回来,也没见什么惩罚,这似乎不太符合师尊一贯的脾气。”
东流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隐忍怯懦,受了欺负也不说,在师尊面前唯唯诺诺,在几个师兄面前也并不敢过分放肆,就算偶尔受些委屈也只能自个儿咽下去。
可此番回来,居然硬气了一些,当着师尊的面都敢跟他们呛声,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五师弟薛天羽阴阳怪气地冷笑:“大概是用了什么妖媚手段把师尊迷惑了吧,他不是最擅长这个?”
以前装可怜装柔弱,不就是为了得到师尊的怜惜?
魏恩没说话,表情却有些阴沉。
“大师兄。”晁阳转头,“出去看看二师兄吧。”
魏恩没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殿外平毅五十鞭子打完,整个人已经是疼得全身发抖,脸色惨白,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一道道鞭痕见了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二师兄。”晁阳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还好吗?”
平毅咬着牙,疼得直抽气:“东……东流这个贱……贱人,我不会放过他,我绝不会放过他……”
其他无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可表情却是如出一辙的阴沉难看。
东流。
他们的小师弟。
此番真是把他们全都惹到了。
……
早上东流起得比较早,眼下正值初夏,天气惹,虽倚澜殿中自带凉爽气息,却到底不是凛冬季节,暖床这件事本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昨夜里下起了雨,不过黎明前就停了。
山里起了一层缭绕的雾,若从远处向这半山的殿宇看来,隐隐绰绰的,似笼罩在画中。
东流习惯清晨出来练剑,美其名曰吸天地之精华,实则只是为了享受山中清新的空气,感受着畅游在辽阔广袤的山谷中无拘无束的自在。
以前总觉得被束缚,不得自由,过得压抑而又卑微,在那个阴晴不定残冷无情的人手底下讨生活,日夜胆战心惊,唯有穿梭于广袤山谷,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和强大,才能让他得到一点心灵上的平静。
日复一日,也就成了习惯。
站在一处山巅,东流遥望着天际与山连成一片的远方,侧颜柔美精致,着一些月白衣衫,通身上下没有任何坠饰,安静内敛,却无一处不透着贵气。
东流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想,虽然这朝云山受天下各国尊崇,连皇帝都抱以敬畏之心,可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享受这种敬畏。
他只想要自由。
这样的心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达成?
第353章 恶毒
东华还在倚澜殿。
这个时辰也该起身了。
东流想到师尊让他练剑半个时辰就回去服侍,眸心忍不住浮现一层阴郁,这种被完全限制了自由的感觉让他非常不喜。
若是可以选择,他宁愿再用一顿皮肉之苦换取两年的自由。
可东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此番被带回来,再想离开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想要自由,只有一个办法,可这个办法几乎是异想天开。
摇了摇头,东流忍不住为自己的命运悲叹。
不再多想,东流转身沿着崎岖的小路往回走,迎面却碰到了往这边走来的魏恩,双方照了面,东流自是率先开口:”大师兄来散步,还是练剑?“
“我们是侍神祭司,需要修炼的是术法,舞刀弄枪的事情没必要。”魏恩语气淡淡,“师弟难不成还想做个武林高手?”
东流轻哂,漆黑瞳眸里光泽潋滟:“练剑可以强身健体。”
魏恩道:“师尊喜爱秀气少年。”
东流挑眉:“师兄的意思是,练武就不秀气了?”
魏恩不说话,表情却显然是这么认为。
东流嗤笑:“莫说我跟师尊并不是师兄以为的那种关系,就算真的是,难不成师兄真以为师尊喜欢弱不禁风的柔弱少年?’
魏恩不置可否,对东流否认了跟师尊的关系似乎也并不相信。
东流当然也不是非让他相信不可。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需要解释,因为有人已经在你身上安上了标签,解释也不过是心虚的一种表现,不影响他们想羞辱你的心思。
甚至可以说,他们会一边鄙夷不屑,偏又有着羡慕嫉妒渴望取代你的心思。
东流不欲跟他多说什么,转身打算离开。
师尊给了他时间,超过时间不回去,惹怒了那人,遭殃的还是自己。
他刚回到山上,少主的威风还没耍够呢,要是这个时候被师尊一通打罚,这些个落井下说的师兄们还不定怎么看笑话。
然而东流想走,有人却并不想放他走。
“小师弟。”魏恩拦在他的面前,表情平淡,“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师兄有什么话,可以等我有空再说。”东流漫不经心地语气,“师尊命我去服侍,我可不敢违了命令。”
“不就是服侍师尊吗?朝云山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魏恩唇角浮现嘲弄,“小师弟以为师尊缺了你不可?”
并不。
东流完全没有这样的以为。
但他比谁都清楚,违背了师尊之命的后果有多严重。
他在东华面前所说的话大半是真的,尤其是那句怕疼。
他是真的怕疼。
所以在没有万全把握的前提之下,他绝不愿意再去惹怒那个人,当然,他其实也没把自己看得太重。
入不入流,也是他师尊自己说的,他不过借着这句话多壮壮胆子,试图试试他的底线而已。
没别的原因。
山路因昨夜下雨而潮湿许多,空气中都弥散着湿气。
东流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大师兄不会是故意想害我被师尊惩罚吧?”
“小师弟为什么这么认为?”魏恩挑眉,“我看起来就那么恶毒?”
“不。”东流否认,“大师兄不是看起来那么恶毒,而是的确就这么恶毒。”
魏恩神色一僵。
“以前我是不太懂事,胆子又小,行事谨小慎微,在师尊面前更是战战兢兢。”东流扬唇浅笑,“所以被人屡次陷害也不敢说话,甚至以为师尊故意想整治我,因此才屡屡找我茬。”
眉眼微抬,目光落到眼前少年面上,“后来我知道了,很多事情都是大师兄在背后动了手脚。”
比如他晚上在师尊床上就寝时,枕头下会无缘无故多一把抹了毒的匕首。
比如他奉给师尊的茶里下了料。
比如他的寝卧里床头下,被搜出一个扎着针的人偶,上面写着师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再比如……
总之,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