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敛眸,精致柔美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白,似是畏惧。
男人放开了他的下巴,命他侧过身,修长的手指抚过他肩头那多妖艳绽开的红莲印记,“小东流是莲花上神的化身,看看这朵红莲多美,啧,真是让本座着迷。”
东流僵着身体,原本想说些什么,可烙印的疼痛记忆尚未褪去,皮肉被烧焦的痛苦让他没有惹怒这个男人的胆量。
至少暂时还没有。
“师尊。”他收敛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波动,转过身,看着男人的眸光已然一片温软,“我饿了。”
东华眸光微涌,淡淡道:“饿了就去用膳。”
说罢,径自起身走出浴池。
东流细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贴身服侍他穿衣,东流始终小心翼翼地绷着神经,眼前这个男人身份尊贵,本事强大,可性情着实太过阴晴不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怒他。
两年前他因不愿再忍,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受够了恐惧和不安,所以才偷偷离开了朝云山,只是离开之后,心里又忍不住开始害怕。
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被找到,然而一天天的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动静,又让他觉得失落反常,起初的几个月里当真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滋味。
后来时间久了,反倒习惯自己一个人。
只是时间越久,心里就越觉得失落,常常自嘲自己其实根本就可有可无,以师尊未卜先知的本事,想要知道他在哪里轻而易举,可他那么长时间却没去找。
所以自己在他心里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地位。
关门弟子又如何?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再收一个。
一年之后男人还是没有找来,东流慢慢也就死了心,更希望自己能平静地生活下去,从此远离朝云山,不必再战战兢兢,他从此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却没想到时隔两年,到底还是被找到了。
逃家的孩子。
东流听到这个说法时,心里说不出是自嘲多些,还是松了口气多些,毕竟师尊只把他当成逃家的孩子,而不是叛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叛徒”这两个字在朝云山意味着什么罪名。
只是一个逃家的罪名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东流根本无法想象师尊会如何处置叛徒。
“在想什么?”
低魅的嗓音响起耳畔,东流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方才居然在发呆。
连忙给师尊系好雪白的冰丝腰带,东流垂眸道:“我在想,师尊为何放我在外面自由了两年。”
男人闻言低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你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感情,看看是是不是真想离开朝云山,就这么简单的原因还需要想吗?”
东流沉默片刻,“那如果我不想回来了呢?”
“想或者不想,只是本座想让你看清的东西。”东华淡道,“但要不要回来,却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东流无言以对。
“小东流别多想。”东华挑唇,笑意却邪冷无情,“想多了只怕还是皮肉遭殃。”
东流脸色微白,忍着心里的惧意开口:“师尊为什么那么喜欢打我?”
“嗯?”
东流抿唇,脸上分明是不安的表情,却偏又多了几分桀骜不驯:“师尊并未对其他动过手,却特别喜欢折磨我。”
“折磨你?”东华笑了笑,“小东流不喜欢被本座折磨?”
第351章 不过一条命
废话。
他又不是有病,谁喜欢被人折磨?
东流低声道:“我怕疼。”
东华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可外面那几个不入流的,似乎很羡慕你呢。”
羡慕我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东流心里冷笑,暗道那是他们有病。
面上却格外乖巧:“既然如此,那师尊可以把这样让人羡慕的机会留给他们,我不——”
周遭空气骤然寒凉。
东流蓦地打了个寒颤,不安地住了嘴。
“你不什么?”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带着让人恐惧的邪冷寒意,“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东流瑟缩了一下,连忙摇头,温温软软地开口:“……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再也不惹师尊生气,还望师尊能,能对我多疼惜一些。”
东华眸光幽冷,沉默地盯着他低眉垂眼的模样,冷冷道:“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东流心里腹诽,面上却一派温顺。
东华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去,东流尾随在他身后。
“今晚给本座暖床。”
东流神色一僵,低声道:“眼下快要进到酷暑季节——”
“东流,违背本座命令,你该知道会得到什么惩罚。”
东流一凛,顿时不敢再多说。
东华负手,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心甘情愿听话,和被打一顿再听话,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若真不怕皮肉受苦,大可以反抗。”
东流非常想反抗,可他怕疼。
于是只能默默跟在东华身边,把不满和桀骜都压下。
走到膳厅,一二三四五六个师兄都已经恭敬候在那里,见到东华自然又是一番恭敬的见礼,以前东流会识相地避开,现在紧紧贴在东华身侧走,很从容地一起受了他们的大礼,完全没有一点要避礼的意思。
他是少主。
祭司殿除了师尊就他最大,凭什么不能受他们的礼?
然而他这么想,其他六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六双眼睛齐齐落在东流面上,眼神里明显都流露出不满,只是师尊用膳的时间不喜欢嘈杂,所以没有敢在这个时候影响东华用膳的心情。
东华在主位落座,东流坐在他下首位置。
桌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十几道佳肴,以清淡口味居多,唯有一道大鱼头上面覆盖真的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辣椒,看着格外让人有食欲。
当然,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说,大概只会觉得头皮发麻。
私底下纵有再多的不满,东流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拿过东华的碗给他盛了饭,然后殷勤地伺候他用膳。
魏恩和平毅几人站在旁边看着,原本是要过来伺候的,结果东流一个人包揽了全部,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
“师尊。”身为六弟子的晁阳忽然开口,“祭司殿的考核是不是要开始了?”
东华漫不经心地抬眼:“怎么?”
“弟子记得师尊说过,考核中表现特别好的可以破格提为入室弟子,考核不通过的人则直接贬为侍奴。”晁阳低眉,语气恭敬而温顺,“弟子这些日子勤加修炼,日夜盼望着能成为师尊入室弟子。只是东流师弟离开了两年,这术法会不会有了退步?师尊可有延迟考核的打算?”
东华眸光微转,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东流:“你觉得呢?”
东流还未说话,平毅已经开口:“东流师弟任性,我们全部的人难道都得跟着迁就他?”
“二师弟。”魏恩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师尊面前,岂容你如此说话?”
平毅脸色微变,当即跪下:“弟子言语冒犯,请师尊治罪。”
东流用干净的筷子给东华布菜,语气淡淡:“冒犯师尊,该如何惩治?”
话音落下,空气礼的温度骤然下降。
“赏五十鞭子吧。”东流说完,抬眸看向东华,“师尊觉得这个惩罚合适吗?”
六双冰刀似的眼睛射向东流。
东流不痛不痒。
“嗯。”东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照你说的办。”
魏恩一惊,下意识地想求情:“师尊——”
“求情者同罪。”东流不疾不徐地补充了一句,“拖出去。”
话落,外面两个武者走进来,把跪在地上的平毅拖了出去。
其他无人个个面上都浮现惊惧,看向东流的眼神带着阴沉愤怒之色。
东流把那盘覆着密密一层红椒的鱼头移到自己跟前,轻轻嗅着气味:“应该没加什么别的料吧?”
这话说完,他转头看向魏恩:“我是师尊的关门弟子,也就是祭司殿的少主,谋杀少主可是重罪。”
就算魏恩如何想在师尊面前表现得沉稳,此时也忍不住僵了脸色,却极力忍着脾气,苦笑道:“师弟放心,我不会做出谋害同门师弟的事情来。”
东流撇嘴:“谁知道呢?”
说完,竟用筷子直接拨开上面一层辣椒,挑了鱼头上一点肉送到东华嘴边:“师尊尝尝这个吧,大师兄的手艺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