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幻慢慢起身,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国师既然闲到夜里逛青楼,那朕便给你找点事做,五日后使臣的接风宴由你全权负责,出了差错朕唯你是问!”瑾之冷声道,语中的怒火分明。
白幻欲哭无泪,“微臣遵旨。”
随后,白幻眸光扫到一直被她忽视的老人,一脸的疑问和打量。
归衍看白幻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见她如此冒犯的举动,顿时气急:“国师大人,这位是令漫令老先生!”
“令漫。”白幻轻喃着这个名字,眸光一亮,“您就是令老,那位颇通利智之术,阴阳相生,形势用计名扬天下的令老?”
“国师大人谬赞了,老夫人老了,早就不行了。”令漫笑着道,一双眸子里都是从容,似是早就将这些看淡了。
白幻看着他,整个眼睛都亮了,她小时候就特别崇拜他。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让他知道他的徒弟被她给困住了,会不会气的吹胡子瞪眼。
“咳!”瑾之抬手轻咳了一声。
白幻接到瑾之警告的眸光,顿时垂下了头。
瑾之努力将火气压下,凤眸轻轻扫了她一眼,丢人!
“那既然陛下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就先退下了。”白幻觉得自己还是别在这儿碍眼了。
“待着。”瑾之睨了她一眼,沉声道。
第9章 、运交华盖(九)
白幻微怔,她的心中有些莫名,刚松开的手掌,不禁又握紧了几分,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帝王的吩咐。
“归衍,请令老先生回去。”空气中静默了几秒,瑾之的声音方才平静地传出。
而接道命令的人,下意识的反应是看向一旁老实站着的白幻,微微凝眸,即使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遵从旨意,对令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令老先生这边请。”
令漫缓慢起身,再郑重跪下给瑾之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告退。”
俩人都离开了,传来关门的声音,白幻心中顿时一紧,即使面上的表情并无异常,但和瑾之共处一室的时候,她心里总会想起那天晚上掉进石室里的感觉。
压抑,紧张,危险,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瑾之慵懒地抬手将面前的茶杯转了转,端起来悠悠品了一口,同样的普洱茶,瑾之觉得分外醒神。
“东西拿来。”瑾之侧过身,凤眸轻轻扫过站得僵直的某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白幻心中忽然放松了些,她挪了挪步子,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微臣这就去拿笔墨。”
“站住。”瑾之晦沉的声音传来,隐隐间带着有些不耐烦。
“陛下?”白幻见瑾之朝她伸手,男人狭长的凤眸中充斥着警告之意,骤然想起了什么,却不禁将手捂住腰间的位置,她谄谄一笑,“陛下,这等小事交由微臣办理即可。”
“既如此,朕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刑部的案件再交由国师处理一些。”瑾之的声线不紧不慢的传来。
“陛下,微臣身体未愈,恐担不起这大任。”没有犹豫,白幻直接将手帕掏出来,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递给了瑾之。
天知道刑部的人看她都跟看到了救星一样,那一个个的恨不得将她天天塞到诏狱里面去审犯人,尤其是沈枭。
半年前,有个刺杀案件涉及到她的人,而刑部纵然抓到几个嫌疑犯,却一直无法撬开他们的口,当时瑾之定下的日期快到了,白幻已然失去了耐心。
她便独身前往刑部诏狱,沈枭当时看她也跟归衍看她一样,眼睛不是眼睛的。
尽管地位上
他们确实无法比肩,但白幻始终是女流,纵得皇帝恩宠,擅长的也不过玩弄权术,怎么可能还懂得狱审,更遑论看到那样血腥的场合,不吓得面目苍白才怪。
因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枭带了一众人直接堵在诏狱门口,以为了白幻安全为由不让她进去。
白幻当时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美艳张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红唇微动,“挨个儿来,还是一起上。”
然后所有人都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失去耐心的白幻已经独自撂翻了众人,将沈枭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再没有能力阻止她进去,方才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头发,魅眸扫过一旁已经瞠目结舌浑身哆嗦但是唯一还站着的人。
“你是想带我进去开门,还是我打倒你自已找钥匙?”白幻淡然的语气像是真的在认真询问他的意见。
守卫那里还敢阻拦这位姑奶奶,麻溜儿地就将人请进去了,顺便帮她把人都提到了一处。
而接下来的一柱香时间里,他见识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惨无人道惨绝人寰,骤然发现,他们平时用的手段简直又温柔又贴心。
而当沈枭被人扶着进来时,白幻只轻轻睨了他一眼,就拿着新鲜出炉的口供潇洒离去。
沈枭在手下的汇报下,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最终无可奈何又愧疚难当之下,默默吐出一句,“这样丧尽天良的事真带劲儿。”
沈枭慨叹,他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更无法压抑他对白幻突如其来的崇拜,第一次觉得还有这么厉害女人存在。
即使知道那几个人如今的惨状肯定不忍直视,沈枭还是不禁瞥了眼,“为什么这些人还堵着嘴?”这样怎么问?
守卫内心已经逐渐对那位姑奶奶麻木了,他淡淡道:“国师大人嫌他们吵,上来直接堵住他们的嘴,然后嫌弃地说了一句,要招供就直接点头。”
然后就直接上手了,而最后,他们招供的时候都已经快失去说话的能力了。
这一天,成了沈枭永生难忘的记忆,之后的时间里,他看到白幻,都谄媚地恨不得将她天天拉去这个血腥之地,亲自目睹她的风彩。
而白幻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了。
再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
位祖宗是有多“丧尽天良”了。
瑾之对于某些人的弱点还是略知一二,抬手将帕子接过来放入袖子里,起身道:“国师陪朕走走。”
“是。”白幻默默地在心中腹诽,大晚上黑漆漆的去哪儿走。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唯有一些宅院门口的几盏灯笼点亮着黑夜里的路途,并排的影子模模糊糊,在地上拉的很长。
“对于令漫,你怎么看?”瑾之的声音响起,让一直想着其他事情的白幻回过神来。
白幻有些不解,“陛下何出此言?令老先生谋术非凡,德高望重,微臣很是佩服。”
“朕的意思,如果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当如何?”瑾之的声音再度传来,在这冰凉的夜里让人有些发寒。
白幻自然明白瑾之的心思,只是她此刻却觉得喉咙堵塞,良久才冒出一句话,“如今令老已再不如从前,并没有太大威胁。”
“朕不能留有隐患。”瑾之的意思已经很分明了,“这件事就交由国师去办。”
“陛下……”白幻顿时有些急切,其实这并不影响什么,为什么瑾之非要除掉他。
“无需多言。”瑾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你先退下吧。”
白幻张了张口,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中微涩,眼见着瑾之越走越远,她却久久顿在原地。
等白幻回去的时候,已经夜半,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头疼,直接去了子书钰的住处,发现他的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子书钰出来的时候,只随手搭了件外套,头发随意地用一支发簪束起,浑身的慵懒。
见到是白幻,子书钰并没有意外,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她了。见她面容难得的有些疲惫,便先开口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白幻也没有说些无关的,直接道:“我今天见到你师父了。”随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下,包括瑾之。
“然后呢?到底哪里需要你这大半夜地来找我。”子书钰分明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为难。
“瑾之要我杀他。”白幻开口道,随后一眨不眨地想着他。
子书钰俊逸的脸上划过淡淡的深色,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会这样做吗?”
白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是你师父,若是杀了他,我如何留得下你;而瑾之那边,君命难违,我若违逆了他,肯定他就彻底留不下我了。他说从不留隐患,意思是我也是隐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