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早上床睡觉,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张双人床空得可怕。她忍不住摸出手机,找岑北亭。岑北亭的确把她惯坏了,这个当年抱着篮球满身大汗冲进教室的少年,总是有本事像龙卷风一样把她的世界弄得乱七八糟。可翻到岑北亭的电话后,又放弃了,他现在也挺忙的,没必要让他也替自己操心。于是她将手机扔到一边,蒙头大睡。
*
第二天,许欣开始整理电脑里的资料,她突然发现,自己收到的文件上,意向金额这一栏,全部都是六千九百万。许欣隐隐觉得不对,她留意到,这份文件是李晓玲转发给自己的。
她回忆起,一般他们工作中的文件,都是在办公软件上转发,这样处理意见,协同意见等痕迹一清二楚。但唯独这一个附件,李晓玲是在聊天软件上单独传给了自己。
当时她说,这份文件是之前文件的补充协议,所以不用上办公流程,直接转发给她,而平时的确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于是许欣不疑有他。
许欣不寒而栗。
她坐在电脑前静默了足足十分钟,然后开车去公司。
许欣把李晓玲叫到地下停车场。李晓玲下来了,她不会放过能在许欣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得意洋洋地说:“徐姐不是让你回去了吗?回去就好好休息。”
许欣说:“那份文件,上面的数据被你改过了,是吧?”
李晓玲笑了一声,说:“许欣,你别说笑话了。自己弄错了就弄错了,怎么还怪到我身上去了?”
许欣说:“我有你给我发消息的聊天记录。”
李晓玲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说:“是么,你再看看?”
许欣将聊天记录往前翻,却发现李晓玲发给自己的文件记录早就没有了。
李晓玲冷笑了起来,说:“许欣,你真当我会给自己留这么大一个把柄么?”
许欣喃喃:“你有我电脑的密码。”
在发给她文件之后,李晓玲便趁许欣离开工位后打开许欣电脑将聊天记录删掉。为了万无一失,她篡改了电脑时间,给许欣重新发送了一份正确的文件,使得文件收到的时间在许欣拿到文件之前,然后再删掉这条收到邮件的记录。
许欣根本不会看到那条已经进入垃圾箱里的文件,而她这边却有发给许欣正确文件的记录。
李晓玲笑着说:“这事真的就怪你自己,我发给你什么,你就用什么,你这不是活该么?你现在想报复我?你怎么报复,你有证据报复吗?”
“你知道吗,我最烦你这种人了。”李晓玲说:“我早就看到徐姐的推荐表了,她写的是你。凭什么?你才来公司多久?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学历高一点么,不就是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么?我来公司五六年了,我薪水居然跟你一样多,你自己说这公平吗?”
她突然伸手拽开许欣的挎包,她从中翻出一只打开的录音笔,张牙舞爪地说:“怎么,录音?这么老套的办法也好意思拿出来?”
李晓玲长按删除键,然后拔掉了录音笔里的电池。“好了,我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我可不是无业游民,我还有工作要做。”
“不用了。”这时停在许欣身旁的黑色轿车车窗下摇,徐姐坐在驾驶座上。她掏出烟盒,点火,说:“李晓玲,当年是我亲自把你招进来的,现在我非常后悔。”
李晓玲做梦都没有想到,许欣竟然提前将徐姐请了下来,也就是说她刚刚的胡言乱语、耀武扬威徐姐全都听见了。
“徐姐,徐姐你听我说……”李晓玲还想信口雌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您在,我刚刚说得玩呢,刚刚全是她逼我说的。”
“够了。”徐姐说:“李晓玲,你别把其他人当傻子。之前许欣的ppt是你改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只是我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上,给了你一个面子,让许欣受了委屈。没想到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不要跟我说你是谁谁的妻子、谁谁谁的女儿、谁谁谁的女朋友。在我的手下,一切凭实力说话,实力不行,就想着提升自己,不要满心想着害人。”
徐姐掐灭烟头,说:“你走吧。虽然我在这个行业里不算什么,但混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话语权,以后不会有人再雇佣你这种人了。走。”
李晓玲当天被开除,全公司通报以示警告,全面肃清类似事情发生。
徐姐再次请许欣去她的办公室坐了坐,她说:“对不起之前对你有误解,我对你的业务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你现在想回来吗?”
许欣摇了摇头,说:“我现在有别的打算。”
徐姐说:“可以告诉我你后面想干什么吗?”
许欣说:“我想继续进修。”
徐姐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好,我早就觉得你的能力绝对不止于此,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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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岑北亭陪着互信的老总喝酒,这死老头就爱讲带点颜色的笑话,他也只能对症下药,给他讲了个大象和骆驼的,大象对骆驼说,你怎么咪咪长在背上,骆驼哼了一声,说,我不跟寄几张在脸上的人说话。臭老板哈哈大笑,说:“你们岑总真他妈的是个人才。”
喝完酒,又是几个人打牌。请了几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小姑娘当人肉坐垫,互信老总就坐在那小姑娘的腿上摸牌。他自摸,摸了圆饼,一摊牌,胡了,乐得不得了,掐着那小姑娘的腿说:“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多大了?”
“十八。”
“还是个零零后呢。”
岑北亭和艾伦是臭老板的上下游,岑北亭会记牌,在牌桌上从来不输,但手法熟练地一直给老总喂牌,他赢了几个大的,高兴得不得了。
臭老板说:“怎么不叫几个小姐来陪岑总玩儿?”
岑北亭说:“不了不了,家里管得严。”
臭老板说:“怕什么,她又不知道。”
说完又叫几个小姑娘进来照顾岑北亭,岑北亭笑盈盈地应付,跟她们喝酒,还让她们摸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这么玩到半夜。臭老板终于走了。
岑北亭躺进沙发里,松了松领带。
他突然说:“不想跟这种垃圾打交道。”
艾伦吓了一跳,说:“岑,你怎么了?”
岑北亭说:“我不想跟这副嘴脸的人打交道。”
“刚刚不挺好的么?”艾伦小心翼翼地试探。
岑北亭说:“老子不想再讲黄段子了,当我是什么?”
艾伦被岑北亭骂得不敢还口。他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等着岑北亭出够了气。
岑北亭脾气来的快,但去得也快。他也不是会迁怒于别人的人,发够牢骚,就又正常了。他问艾伦:“合同呢?”
艾伦掏出手机,说:“还没发过来呢,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岑北亭抬头,说:“去问。”
他知道这份合同是许欣翻的,以许欣的专业能力和职业素养,不可能逾期了还没发过来。
过了一会儿,艾伦回来了,如实汇报岑北亭:“星海那边的翻译出问题了,把意向金给翻错了,现在已经给了处分,也换了人,所以耽误了。”
“什么?”岑北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大的事,许欣怎么可能说都不跟自己说?
艾伦不知道其中的巧合,以为岑北亭发脾气单纯是责怪他们怎么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连忙说:“已经在处理了,那位犯错误的翻译已经被辞退了,也换了级别更高的对接人,合同今晚就能发过来。”
岑北亭没说话。他面色如霜,静了几秒,对艾伦说:“你出先出去一下。”
“唔……”艾伦琢磨不透岑北亭怎么了,点点头,推门出去。
岑北亭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给许欣打了电话。
第40章 chapter 40
许欣还没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心里乱七八糟的,于是打开岑北亭送给自己的手机,对着屏幕,她发着愣。
这时岑北亭的电话来了,许欣立刻接通,心里砰砰直跳,说:“喂。”
岑北亭那边静了一瞬。
许欣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岑北亭深吸口气,说:“欣欣,在干嘛?”
许欣说:“没干嘛,准备睡觉了。”
岑北亭说:“最近工作顺利么?”
许欣顿住了,不顺利,一点都不顺利,什么都乱七八糟。可她不想跟岑北亭说这些。她听说,在两个人的人际交往里,最忌讳的就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成自己情绪的垃圾桶,将自己的难过一股脑的倒给他,这会让对面的人很容易感到厌烦。她在谈恋爱上的经验少的可怜,根本不知道应该究竟如何和岑北亭这样的人相处,她知道他们只是玩一下,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所以她想玩的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