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浓,像是色彩浓重的墨。
温别伸出手,在身侧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傅昭邑的手。
他们谁都没再主动说话,但傅昭邑能感觉到温别心情很好。
于是他问温别在笑什么,温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才说:“就是觉得在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能见到你很开心,开心到觉得我立马成为996的社畜也没有关系。”
傅昭邑把原本在肚子里打的腹稿咽了回去,打消了要和温别认真讨论的念头,只是把她的手又握得更紧了。
在路过一盏暗黄色的路灯时,傅昭邑稍稍慢下了脚步。
尽管风是冰冷的,但灯光是温暖的,傅昭邑的眼眸是温柔的。
他忽然倾下身来,吻住了温别。
两个人的身影被灯光拉的很长,在冬日夜晚的街头交颈相接。
——
那天之后,虽然傅昭邑没有再在温别面前提跟P公司有关的事情,但也并没有直接拒绝P公司的合作请求。
任何一个能做到行业头部的公司都绝非池中之物,P公司更是财大气粗,由于课程还处于企划阶段,非常爽快地给了傅昭邑三个月的答复期。
除此之外,P公司还计划平安夜当晚,在S城举办一个盛大的晚宴。
作为潜在合作对象,傅昭邑自然在邀请之列。
这是因为P公司计划在不同的学科领域开设一个科普性质的系列课程,每个领域都接触了三至五位学者,并特地针对这一批人在S城开设了晚宴。
P公司还很会玩,发出去的邀请函都是打着学术交流的名头,傅昭邑查看邮件的时候还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常年呆在国外,多少受了影响,甚至已经习惯了那份圣诞节的仪式感,今年更是已经挑好了礼物,甚至安排好了和温别的二人世界。
他告诉温别这件事情的时候,温别倒没有失望,并且表示深切地同情。
傅昭邑说:“你跟我一起去S城吧。”
温别摇摇头:“傅老师,您现在是自由身,但工作日我还是要上课的呢。”
傅昭邑挑挑眉:“还会用‘上课’来压我了?”
温别吐吐舌头,没有说话。
既然她不想去,傅昭邑也没有强求,在平安夜当天一大早,只身坐上了飞往S城的航班。
等到酒店check-in的时候,他才得知根本没有什么“学术交流”,有的只是社交晚宴。
他瞬间想立刻掉头去机场,搭飞的回C城。
给温别打了个电话,却只听见公式化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办理入住后,他跟之前P公司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吃了顿下午茶,在社交正式开始前又给温别打了个电话。
这次温别接得很快。
她那边有些吵,傅昭邑问她在干嘛,她说和同学在外面聚餐。
他稍微叮嘱了几句,又补充道:“圣诞节礼物放在衣柜最下层左数第二个抽屉里,记得拆。”
温别那边声音实在太嘈杂,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讲了几句,最后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而这边说是晚宴,其实不过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拓展人脉的社交场合。
好在今晚高手云集,有两个博士学位在手的都有好些,平常履历亮眼的傅昭邑放到这种堆里头,虽然母校还是没得挑,但到底他目前只是研究生毕业,差了那么点意思。
他便也乐得清闲,躲在一旁喝酒。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傅昭邑怕打扰到温别,只给她发了条语音,说圣诞快乐。
没过几分钟,他居然接到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对方说,不知道是不是他离开房间前没有关紧房门的原因,他的房间好像有人进去过和东西被翻动的痕迹,希望他上去亲自看看。
这就很离谱,傅昭邑皱起眉头,拿了房卡就往房间走。
等他到了房间门口,才发现并不似前台说的那样,房间门是紧闭着的。
傅昭邑刷卡进了门,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一具温热的躯体朝他冲过来,整个倒进他怀里。
温别脑袋上用绸带绑了个蝴蝶结,甜甜地朝他笑:“傅老师,圣诞快乐,我是你的圣诞节礼物。”
第44章
没在傅昭邑胸口趴多久, 温别就直起身,吸了吸鼻子, 抱怨道:“傅老师,你身上这味道也太甜腻了吧,哪儿沾上的啊?”
傅昭邑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立刻就把大衣给脱了下来。
他解释道:“社交场里的味道。”
“还有酒味。”温别补充道。
屋里空调开得很足,傅昭邑一边动手把衣服挂进衣柜,一边非常心口不一地说:“圣诞节而已,怎么特地过来?”
温别觉得他还挺会演,明明心里很在乎圣诞节,之前通知温别要取消圣诞节安排的时候,就跟没糖吃的小孩儿似的,一直板着脸。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只说她也很喜欢圣诞节,所以想给他一个惊喜。
傅昭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又问:“惊喜呢?”
温别无辜地眨眨眼睛:“惊喜?我不就是最大的惊喜吗?”
傅昭邑失笑:“确实。”
趁温别去洗澡的时间, 傅昭邑下楼又开了间房。
没想到开房的途中, 遇见了刚刚才从名利场里脱身、手上还搂着一位美女的P公司负责人。
怎么说这回都是P公司做东, 见傅昭邑下楼找前台, 负责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 急忙跟了过来。
能在P公司做到管理层的, 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话说的比唱歌还好听;对方又是坚持把多开的这间房费划到P公司名下,又是挤眉弄眼说要给傅昭邑安排娱乐项目,傅昭邑好不容易才脱身。
又上楼找温别,温别已经乖乖地躺在了大床的一侧。
傅昭邑问她:“不是要上课?”
温别翻了个身,支起半个身子朝着他笑:“傅老师, 我为你翘过的课还少吗?”
傅昭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还真挺误人子弟。”
“不用误人子弟”,温别说,“只耽误我就行了。”
傅昭邑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摇头,拿上换洗衣服去了浴室。
今晚酒倒是没喝太多,但被热气一熏,人也变得有些晕晕沉沉起来,他打开浴霸,索性在浴缸里多泡了一会儿。
原本是想假寐一会儿,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温别正站在浴缸旁,微微弯下腰,戳了戳他的手臂肌肉,把手机举在他面前。
傅昭邑还有些迷迷糊糊,被温别带着冷气的细长手指戳了几下,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带着吓了温别一跳。
温别吓了一跳,手一抖,于是她手里的、傅昭邑的手机,就准确无误地笔直地落入了浴缸。
傅昭邑:“……”
温别的第一反应是顺着手机掉下去的路线往浴缸里看,但看到一半又反应过来,傅昭邑现在正在浴缸里泡着,应该是什么都没穿的状态。
如果再往下看……视线就要触碰到很危险的地方了!
傅昭邑面无表情地从水里捞出手机,屈起一只腿,淡淡道:“偷看人洗澡不算是一个好习惯。”
温别:“……”
天地良心,明明是傅昭邑手机一直在响,温别一直喊他也不见他回答,出于担心,这才进了浴室,怎么就跟偷看洗澡挂上钩了呢?
没过几分钟,傅昭邑披着浴袍,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温别立刻正襟危坐起来,放软了声音说:“我给你换个新的吧,傅老师。”
傅昭邑一边用毛巾把头上的水擦干,一边说:“防水,不用。”
倒是有点像回到刚认识的时候了,那会儿傅昭邑高冷地经常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
温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见傅昭邑收拾了几件衣服、洗漱用品和充电器,看起来像是要换个地方过夜的样子。
温别一下慌了神:“不是吧傅老师,就为了个手机,你就要跟我分房睡?”
“不是因为这件事。”傅昭邑答。
但他这话温别能信吗?
刚才还好好的呢,手机掉水里就换了个人,还说不是因为手机?
温别有些执拗:“既然不是因为手机,那你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睡?”
然而傅昭邑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温别委屈巴巴地说:“你说不是,那总得证明给我看吧!不然我总觉得就是因为手机的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