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行简!胸前还有一支小飞镖在悠悠晃动。几点血迹在他胸口的地方蔓延。看清了屋子里的段慕鸿和茜香,他又惊又喜的睁大了眼睛,一瞬间,他好像又被加满了劲儿似的,奋力一挥手关上了屋子的门。又挣扎着扣上了门闩。傅行简艰难的向后转过身来,背靠在门上望着躺在地上的茜香和段慕鸿,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关切。
“雁希!”他轻声问。“你——你还好么?”
段慕鸿原本还在惊慌,一看清来人是他,登时心里便踏实了下来。踏实过后却又是恨意,恨意之后又是悲哀。
茜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拉了起来,扶着她坐到屋子里的红木小圆桌边。外头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和吵嚷声,听起来,是护院们醒了,正在痛打盗贼。同时派出人去联络衙门的官差。
“你怎么来了?”段慕鸿冷冷的问。不等傅行简回答她又紧跟着道:“我今日一直觉得后头有人跟着我,是你么?”
傅行简眼神复杂又满怀期待的望着她,似乎想从她这里听到一两句温言软语。捕捉到这样两句硬邦邦的言语之后,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副心寒的模样盯着段慕鸿道:“雁希,我刚因为你受了伤,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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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鬼门关(二更)
“我看见了, 我觉得你伤的没多重。”段慕鸿冷冷地说。
她又故意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傅行简的胸前,冷笑一声道:“几滴血而已,你又来邀功了?让我猜猜, 这次是不是又要冲着这几滴血, 问我要一座机坊来赔?”
傅行简的眼睛彻底冷了下来。挣扎着从门后面站起身子, 他胸前的血迹快速晕开了一大片。
傅行简用自己的后背靠着门站直道:“段慕鸿,你果然一点心都没有。我猜, 是不是我刚才就算为了你让盗贼们捅成对穿, 你也不会看我一眼?”
段慕鸿坐在凳子上抚了抚肚子:“我在屋子里,你在门外头, 我看不见的。”
傅行简道:“那我若是倒在你的门前呢?”
段慕鸿继续抚摸肚子:“那我就把门关上。”
傅行简还不死心:“那我带着一身血爬进你的屋子, 爬到你面前, 把血都流到你身上去!”
段慕鸿“砰”的用手一拍桌子:“你就是被五马分尸在我门前,我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别矫情了!”
傅行简呆住了。停了半晌,他苦笑着转过身:“你是真的恨我啊········”
傅行简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院子里的盗贼们已经被护院拿下,正哭爹喊娘的求饶着。傅行简用手捂着受伤的前胸, 缓缓地,佝偻着身子孤身一人从那些人中间走过, 穿过整个院子, 走向站在回廊底下等他的来福和另一个贴身小厮。
他突然回过头去, 遥遥望着与他隔了一个院子的段慕鸿道:“段慕鸿!我真不明白,我不过是开了一间机坊么?我又没同你竞争, 也没截你的货物。你做什么要恨我恨得像是我把你杀过一次似的?”
血迹已经把他胸前的布料全染透了。说完这一句话, 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因为你把我当个傻子一样骗,你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摔碗。今天你可以从我这里骗走一个人,明天你就能从我这里骗走所有家私。傅行简, 你不该骗我的。”
在傅行简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中,段慕鸿的声音显得尤为平静,听不出半点除了厌恶以外的情绪。傅行简强行压下了自己的咳嗽,捂着胸口慢慢回过头来,定定的瞧了瞧段慕鸿,他勾起嘴角,发出一声讽刺的嗤笑。
“段慕鸿,你以为你是谁?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能开机坊贩料子么?从前我是让着你。从今儿起,你傅二爷不会再让着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段慕鸿猛地站起身来,抄起桌子上的官窑茶杯便往傅行简的方向扔了过去。杯子砸在院子的地上摔了个粉碎:“这句话也送给你!傅行简,别以为老子拿你没办法!”
“都收拾完了?”
“都收拾完了。”
“衙门的人也走了?”
“走了,把那几个混账都枷了带走的。”
几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在语无伦次的向段慕鸿道歉,说自己没能看好家让盗贼闯了进来。段慕鸿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向我道歉。若是真的心存歉意,下次一定得提防紧点儿。今天若不是傅——若不是有人正好赶来把盗贼拖住,咱们这一院子的人恐怕都得死!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你们就是道歉我也听不见了。自然了,你们也没有嘴可以道歉了。懂么?”
护院们一阵后怕,纷纷七嘴八舌的保证自己再也不敢玩忽职守。段慕鸿点点头,疲倦的挥了挥手:“快去睡吧。天儿晚了。”护院们连忙唯唯诺诺的退出去了。
若湄死后便负责伺候段慕鸿的榕榕这次也跟着来了苏州。此时小丫头从外头关了门,走了。段慕鸿起身,转身想往床上去。茜香跟在后面,便听得她忽然用痛苦又压抑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茜香,我难受······”
下一秒,她软塌塌的晕倒在了地上。
段慕鸿发了一天一夜的烧。下身见了血。大夫说肚子里的孩儿差一点就要保不住了。把茜香吓坏了。衣不解带的守在段慕鸿床边照顾了一天一夜,段慕鸿终于醒了过来。茜香看着她有些迷茫的四处张望的眸子,眼中甚至还带着因为高热带来的水汽。段慕鸿说:“茜香,我的头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姐·······小姐别胡说!”茜香哭着握住她的手,肩膀一抽一抽的。“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小姐的孩儿也——也会没事的········呜·······”
段慕鸿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总算有力气下地。为了不引来必要的麻烦,茜香给她梳了女子发型。这是这么多年来段慕鸿第一次作女子打扮。她的头发长度对于男子来说正合适,对于女子来说则稍显短了一些。茜香尝试了几次为她编发都失败了。段慕鸿有气无力的笑笑道:“就梳一个普通的妇人髻便可了,不用那般讲究。”茜香忍不住道:“可是小姐您还·······还未出嫁啊······”
段慕鸿不说话了,她有些颓然的低下头。这让茜香深深为自己的多嘴感到抱歉。
她从脸到身子都消瘦了一大圈,衬托得肚子越发大,瞧着就有些滑稽。大夫叮嘱段慕鸿和茜香千万要注意,不可再动气动怒动身子。“这都九个多月了,若是再有什么闪失。可能会一尸两命!”鹤发童颜的老人语重心长的说。段慕鸿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拿出一锭黄金放进大夫的药箱里道:“多谢您的关照。今日您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麻烦一句也不要说出去。可以吗?”
大夫千恩万谢的去了,并主动向段慕鸿介绍自己的一位邻居便是本城最好的接生婆。若有需要可以带来。段慕鸿点点头道:“多谢。若是我需要了,自会去请您帮忙找那位老妈妈来的。”
大夫应着,提起药箱出门去了。离开这家的院子时,他听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站在廊檐下对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和仆役们喊:“少爷病了,这几日要静养。你们若是没什么事,不许去烦少爷,知道了吗?”
“茜香······茜香·······”
天还没亮,段慕鸿便开始痛苦的翻腾。茜香睡觉浅,一吵就醒。翻身坐起去查看段慕鸿,她吓了一跳——段慕鸿身下的被褥上已经有一滩淡淡的血色。“茜香——”她有气无力的轻声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她怀孕的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所以她选择躲到外地生下这个孩子。可到外地有到外地的坏处——此刻听着耳边段慕鸿越来越痛苦的呻——吟,茜香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孟若湄难产时好歹还有段慕鸿和谢妙华坐镇。可眼下段慕鸿就要生孩子了,她又能靠谁呢?
“榕榕!”茜香左思右想,决定先把信得过的小榕榕喊进来——生孩子的人不是她而是段慕鸿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只能在屋子里帮忙,绝对!不可以走出这扇门到外面去帮段慕鸿叫人。
“茜香姐姐,怎么了?”榕榕懵懂懂的走进来,一眼看见正在床上挣扎的段慕鸿,小丫头登时吓坏了。“少——少爷——呃不!小姐,小姐这是········这是要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