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73)

“秋韵哥哥。”定安见是他,笑了起来,又一抬眼,才看到谢司白在他后面,她笑容当即是有片刻的凝滞。

“先生。”定安这两次称呼的语气大为不同,与秋韵轻快些,同谢司白则有意沉稳了些,尽量装得波澜不惊。

谢司白不以为意,只翻身下马。

“先生怎么回来了?”

“陛下让我护着殿下安危。”

这本就是青云轩的差事,不过由着谢司白主动揽了过来。到底他还是不放心定安。

“你上不去吗?”谢司白问。

定安无奈:“我……”

她上不去啊。

谢司白会意,眸中隐带了笑。他朝着她伸出手来,定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递给他。定安指尖微凉,衬得他格外温暖。定安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心头微微发涩。

谢司白却仿似全无知觉。他静静看着定安:“不要怕,这马驹是受过训练的,性情很温顺。”

定安稍一怔,问得却是另外的话:“先生的伤……”

谢司白垂下眼:“不必担心。”

定安按着他所说的,兢兢战战上了马。这些马驹养在南苑,体量不高,驯养有序,专是为了给像她这样不会骑马的贵人用的。

定安果真发现这小马驹同她在宫里见过的不一样,不由放开了些。她回头向着谢司白笑了笑,谢司白朝

她略一颔首。

进了围场,谢司白自然而然地落在后面,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少世家子上前来同定安交谈,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是。定安因着谢司白心情好起来,待旁人也少了往日里的几分疏离,平易近人许多。

谢司白远远跟在后面,但见定安笑语盈盈的,眉眼是不自觉地顾盼流转。她这日穿的是红白相间的骑装,因着远行,发饰也皆从简。可越是简单,越难掩饰终是长大了的清丽姿容,小姑娘自己或许都不曾体察到。

谢司白面无表情,清清冷冷的,眸中无甚波动,倒是周身比往常还多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意。一些有意结交他的世家子纷纷止住了脚步,可远观不可亵.渎。

只有秋韵一个谢司白旁边。他若无其事道:“历来有不少帝姬的驸马是从围场里出来的,陛下这番也有此意吧。”

谢司白嗯了一声,不动声色。

相比于谢司白的冷淡,秋韵上心不少,他饶有意味打量着前面的人,道:“那位是广平王府的小世子,不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性子素来不错,且只收过一房姬妾。”

谢司白自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立马就联系起来,他慢条斯理道:“广平王府?我记得广平王同邵家交好。”

那看来是不合心意了。

秋韵又道:“那一位似是王家长子?王家算不上大门第,只有他一位姑姑在宫中为妃,不会牵扯到时局。且那位王公子才貌双绝,是京中不少人家属意的夫婿。”

“他不可以。”谢司白道。

秋韵问:“为何这一位也不可以?虽然出身不是一等,但胜在才学出众,且家里没那么多纷纷扰扰的杂事,殿下若嫁过去,少不了是享福的。”

谢司白错开眼,语气淡漠:“文成武不就,太过弱不禁风,如何能行。”

“那一位如何?”秋韵接着道,“兵马司的长子,自幼习武,还得了武状元的名号,总不至于再‘弱不禁风’了吧?”

谢司白扫过一眼,评价更简单了,只有四个字:“莽夫一个。”

秋韵:“……”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请假一天,不更

第54章 54

秋韵这样好气性的也不禁是腹诽起来, 家世太好的不行, 家世低一等的不行,光文成的不行, 光武就的也不行, 合着说来说去,天下没一个人能配得上小殿下。

秋韵不说话了。谢司白慢悠悠骑马而行, 亦是一言不发。

将近内场,那些世家子陆续散了。定安不方便进去,轻轻勒住马缰, 站在当口等着其后的谢司白。

谢司白信马前来,相较于旁人的兴致勃勃,他是意兴阑珊。

没了旁人在, 定安说话随意起来,笑吟吟道:“先生不同他们一起去吗?”

谢司白不说话, 只是望着她:“你想去看?”

定安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好了。”谢司白从善如流, “这些要打要杀的事, 不如你想得那样清明。”

定安哪里是想看什么打猎, 不过是想和谢司白待着。她不明说, 只笑道:“好啊。”

谢司白看向秋韵,秋韵将身上背着的弓箭扔给他。谢司白接过, 策马先入了内场, 这回换定安跟在他后面。内场很大,树木掩映,定安紧跟慢跟生怕跟丢了。

谢司白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没走多远就听到树丛悉索的响静。他停下来,瞥见不远处的猎物,是一只矮鹿,正藏身于草木之中。

定安在他后面,亦是慢下来,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他。谢司白从箭筒之中取出一柄羽翎箭,张弓对准了那活物。

这时反倒是定安心下惴惴不安起来,就在谢司白将要松手的一刻,定安没忍住道:“且慢。”

谢司白不为所动,只是将射出去的一刹那稍偏了方向。翎箭应弦而出,擦着边略过,钉在树干上。矮鹿受惊,倏地跃起,慌不择路,急急往着四处逃窜。

谢司白将长弓放下,向后看了定安一眼:“怎么了?”

定安不好意思起来,她移开视线,毫无底气道:“想了想,这样杀生的场面我还是不必见到罢,免得晚上做噩梦。”

让的是她,不让的也是她,定安自己说出去也没理。谢司白对她向来是好脾气,也说什么,只抬手将长弓还给了秋韵。反而是先前被惊动的矮鹿没有跑多远,就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谢司白蹙眉,

定安与秋韵亦是两个面面相觑。按理说那一箭连近身都不得,又如何会被伤到。

谢司白下马过去,近了才看到矮鹿身上另插着一支箭羽。秋狝为了区分清楚,每家所用的样式都不一样,谢司白扫过一眼尾翎便认出那是林家的。那一箭伤得并不深,也不是要害处,多半是谢司白后发的一箭,吓到了这惊弓之鹿。

定安亦是由秋韵扶着下来。她站在谢司白身旁,见着矮鹿瘫倒在地上,半阖未阖的眼中蓄满了泪,隐隐生了不忍。定安为自己先前的怠慢之心愧疚起来,她刚想伸手去摸摸它,谢司白却是皱眉攥住了她的手腕。

定安一怔,回头看他。谢司白仔细看着,发觉不对劲。他微眯了下眼:“这箭上像是淬了毒。”

定安惊讶:“淬了毒?为何要这样做?”

定安久居深宫,对这样的事到底知之甚少。秋狝是大典,世家子中不少盼着在这其中拔得头筹,用这种阴鸷手段巧走捷径的,并不在少数。

谢司白来不及多解释,这当头林子里动了动,又有一队人马从中而来。为首的是林璟,他穿着身宝蓝骑马服,手持着犀角长弓,见有人在,才是勒住了马绳。

定安早已闻声抽回了手,反倒是谢司白心里一时空落落的,像缺了一角似的。他不露声色。

林璟见着是定安,一挑眉,遂笑道:“十六殿下。”说罢一顿,才又向着谢司白道福。

定安心里烦他,因着上次的事,索性连面子功夫都不屑去做。她转身上了马驹,一言不发地调头往其他地方走。林璟也不恼,没皮没脸似的,策马跟了上来。定安的小马驹如何能同他训练有素的战马比的,硬生生是被迎头赶上。

定安没好气道:“林公子没有旁的事要做吗?跟着我作甚。”

林璟笑得爽朗,说话时却故意压低了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旁的事再重要,如何能比帝姬重要。”

他油腔滑调,是极无赖的。定安平日能言善辩,对着这样的人却是不管用。她气得说不出来,幸好这时谢司白也不紧不慢跟上前。林璟见外人在,遂收敛了神色,只同身边人说话,让他们将先前的矮鹿收走。

定安这才恍然大悟。她若有所思

:“那头矮鹿是你射杀的。”

林璟道:“帝姬对这个感兴趣?帝姬想要什么尽管说,我替你猎了来。”

定安不笨,当即清楚他是用了作弊的手法,愈加厌恶起这人。她策马向前,心里暗恼,好好的二人世界,竟因着林璟这个不速之客得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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