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139)

熙宁抬头看了邵皇后一眼。

“况且我替她择的这门好亲事,说是帝姬下嫁,谁高攀谁还不一定呢。”邵皇后道,“镐儿那孩子我是见过的,策论经赋,都是国子监里出了名的好。她有什么可不满的?”

“她生长在深宫,又跟着太后娘娘去佛堂念了一年经,也是不懂这些。娘娘多教教她就是了,再怎么说,您是一宫主位,宫里哪一个敢不从您不依您,她定也无心冒犯。”

德妃连声宽慰,才堪堪止住邵皇后的怒火。

熙宁却从始至终一言

不发,好在邵皇后也没过问她的意见。直等到该离去的时辰,她方起身告退。

“总是我光顾着同她生气倒忘了你。”邵皇后这时才看向熙宁,问起她正事,“之前给你的药你喝了没?怎么还不见有动静。”

熙宁蹙了下眉:“母后自己尚且应顾不暇,还是莫要抽空管我了。”

邵皇后才平息的怒气又窜上来:“你这孩子!你也来气我是不是?!”

还是德妃出来笑吟吟打圆场:“子嗣这事向来是可遇不可求,殿下他们年级还轻,若真不想要,晚两年也好。”

“她就是要让我不省心!晚两年,晚两年再担心还来得及吗?!”

眼见着邵皇后又要因为这事同她吵起来,熙宁懒得费嘴皮子功夫,竟也学着定安似的一福身子,便先退下了。

外头金乌西沉,已近黄昏。

熙宁没走几步停下,仰着头看起天边晚霞。柔风惬意,郁结一整日的心终于稍稍解怀。不知想起什么,熙宁轻轻笑了下,可惜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

身边碧春也跟着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久熙宁收回目光,眼中已是无悲无喜:“走罢,该回去了。”

*

定安拒绝赴宴一事很快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但有夜闯景阳宫在前,众人早知这位帝姬不同寻常之处,现下闹出这样的事,倒不觉得惊讶。

永平帝自也耳闻,不过是在坤宁宫用早膳时,听邵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白露“无意间”提起的。邵皇后正打算借此事彰显自己的大度,不想永平帝听后不仅没有大怒定安的无礼,反而倍觉有趣。他笑着摇摇头,语气中无不带着宠溺:“这孩子。”

邵皇后愣了愣,万没想到永平帝会是这个反应,握箸的手微微一顿。

“不过也是你心急。”永平帝缓缓道,“我虽要你留意她婚事,但直接让她跟着她皇兄见人,到底操之过急。她那副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心里不快也是自然的事。”

由于定安提前离席,邵皇后并不曾大肆宣扬王镐进宫一事,更不提他与定安见面,却不想永平帝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话都被永平帝抢着说完了,邵皇后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尴尬地接话,将

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臣妾也是……也是好心办坏事。”

永平帝拍拍她的手,目光温柔,看上去甚为体谅:“朕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总是她年岁小不懂事。不过她自幼丧母,身边也没个人教导,难免野了些,你既为中宫,好好管教即可。”

说来说去竟还成了她的不是。邵皇后已是许久不曾吃这样大一个亏。她哪怕恨到要咬碎银牙,也暂且只得是按捺不语,恭顺地替皇上布菜。

直至永平帝走后,邵皇后才发了火,主殿里外跪满了宫人。

“给本宫去查,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陛下面前多嘴。”邵皇后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心气极其不顺。

白露打发着宫人领命退下,方替着邵皇后打起扇:“娘娘消消气,犯不着为了这事大动肝火,您要是伤了身子,反是得不偿失。”

“我就不信十六那丫头这么好运气!”邵皇后紧咬着牙,“明明恃宠而骄的事,落了陛下口中倒只怪她年纪小,竟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不信没人从中作梗!”

白露灵光一现,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徐徐道:“这十六帝姬素来与那位乐昭仪来往过甚,娘娘说,会不会是乐昭仪在陛下面前讲了什么?”

邵皇后闻言若有所思,她摩挲着茶盏外壁:“这倒不是不可能。十六曾为了她夜闯景阳宫,两人是早有的交情。皇上现在又宠信于她,若真是她吹了枕边风,也无怪乎皇上这样偏袒十六。”

“娘娘此言极是。”

邵皇后冷哼一声:“一个两个都是不安分的东西。也怪我瞎了眼,当初以为她是个很听话的,如今反倒是被自己养出来的狗给咬了。”

白露劝慰:“乐昭仪虽得宠,只她家世低微,十六帝姬也没有外家傍身,纵是她们狼狈为奸也不成气候,娘娘不必担心。”

“林家当年也不是什么显赫世家,可后来不也独掌大权十几年?现在静妃倒了,宫中仅我一人独大,安知她没有那个心思想成为第二个静妃。”邵皇后眼中阴毒一闪即逝,她情绪平缓下来,心中有所成算,“这帝位注定是我儿的,我不管她有没有这个心,总之绝对不能,再放养出第二个静妃来!”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的更新时间不定,多晚更新取决于卡不卡文……另外休息会请假

第111章 111

邵皇后还在兀自疑心, 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在竹舍之中。他送走了来客, 刚得空,一抬头, 就看到了秋韵。

谢司白将白瓷茶盏放下, 淡淡道:“如何了?”

秋韵自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着回禀:“听闻说今早用膳时皇后娘娘提起了这事, 不过陛下不买账,三言两语一笔带过,闹得好生没趣。”

谢司白不好在同以前一样和定安见面, 但宫中动向却是尽收眼底。那日早在王镐一进宫,他便是收到密报,更不提后来的种种。

“得便宜还卖乖, 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谢司白敛眸,面上没有多余的神色, “定安这几日怎么样?”

秋韵笑道:“殿下一切安好, 没人烦她, 她才正是高兴呢。”

谢司白略一颔首, 道:“通知吴用一声, 我今晚要见她。”

秋韵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像以前一样让他将小殿下带往青云轩来?”

“不必。”谢司白道, “我去含章殿。”

秋韵愣了愣, 谢司白却已是不再多言。

含章殿中,定安并不曾接到消息。宫中的时日漫长而难以消磨,不比先前跟着秋韵绿芜在院子里, 闷了烦了还好到街上转一转。在这里整日面对一样的人,一样的物,还有重重叠叠掩不尽的宫墙,再是锦衣玉食也弥补不了的缺憾。定安算是明白从前熙宁为什么总爱出宫去她外家避暑。

这日将亥时一刻,用过晚膳后,定安还不想歇下,便在书房研墨练字。绿芜和含章殿宫人守在外面,忽然听得一声响,定安停住笔端,再听已经没了声音。

定安将紫毫搁在笔架上,边往门口走边道:“绿芜?”

然而还不及她走过去,门扉倒先被推开。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定安怔住,不可思议,一时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谢司白眼中多了些笑意:“如何,太久不见,不认得我了?”

“先生!”定安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地一头栽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人还在,可见是真的。

谢司白摸摸她的头,垂眸看她:“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定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将脸埋在他衣服里,不舍得松

开。

谢司白用手指抚过她脸颊,柔声道:“抬头让我看看你,可好?”

定安不作声,只是肩膀微有颤动。谢司白也不催促。沉默片刻,她缓缓抬起头,不出所料,眼睛红红的,果然是哭了。

谢司白替她拭去眼泪,也不讲什么让她不要哭的话,只一字一句道:“我也想你。”

自定安进宫,他们便再没有见过面,尤其是定安。谢司白好歹还能得到她的消息,定安却是完全断了联系。

话说着定安又想哭了,她想找帕子没找到,倒是谢司白递给她一方。

定安接过:“你怎么来了?”

谢司白看着她,定安身上穿了件月白缎面长裙,墨蓝镶金绣暗花纹腰束,除此之外别无旁物,许是在殿中无人搅扰,清简素淡得过头,可却把小姑娘的美貌衬托得淋漓尽致。

他道:“入宫前我说过,我会亲自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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