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111)

偏巧这时绿芜从外进来,神色似是有事要说。

定安将茶盏放下,陈四姑娘素来不懂看人眼色,也不知该避一避为好。定安略一颔首,绿芜只得近前来,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殿下,公子派了人来。”

这还是入王府后谢司白头一次主动来找她。定安虽有怨言,但也明白这当口不是发作的时候。离了京中,搏得就是背水一战,忍耐了

这样久,这个机会只怕是要来了。

定安不动声色,稍稍垂眸,示意自己知道了。

绿芜退下之后,定安又与四姑娘闲闲聊过几句,便借口休息挥退了她。

陈四姑娘为人单纯,没有看出端倪,尤其她心中装着事,听罢此言,当即起身告退。

陈四一走,绿芜又进屋中,身后跟着谢司白的人。

定安问说何事,那人将密函交予她手上,拆开来看,寥寥几语,题眼在浴佛节三字,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定安一头雾水。她将信合起,问道:“除了这话,可还有别的?”

“公子只让我交到殿下手中,说殿下日后自然会懂,除此之外,再无旁的。”

定安又看了片刻,着实不见深意,就将信给了绿芜,让她看完拿去火盆烧了,万一日后有事,不必留人手柄。

谢司白的人先行退去。绿芜留下,边替定安斟茶,边低声问:“公子这是何意?”

定安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知。她手托着下颌,思忖片刻,方道:“他既然不说明,大约是时机不到,时机到了自是彰显,先生不会费无用的心思。”

绿芜听她这话,心放下一多半。这些日子公子不在附中,小殿下自那日之后再没有开口提过他,绿芜原想着这坎是过不去了,如今看来倒也还好。

定安不知绿芜所想,心思全放在字条上,她手捧着茶盏:“不过……”

绿芜心又悬起:“不过什么?”

“无甚。”定安默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回答,“我只是有种感觉,这样的太平日子,怕不剩几多了。”

*

定安的预感没有错。

谢司白送来信笺没几天,前头并州就传来不好的消息。并州的形势比原先所想还要糟糕,不仅仅是难民成群,绿林横道,连临近一带相安无事多年的氐族亦浑水摸鱼趁乱参与其中。有他族势力渗透,当初的府衙攻占一事恐怕另有隐情,不如最初估计得那么简单。

当务之急是先要担保永平帝的安危。据言近卫军已经掩护着圣上退离并州,几日即返。路上永平帝发作一顿,直言脸面尽失,养出这么一帮废物。暴.乱一事发生这样久,并州官员除了逃命,竟是连情况都没有彻查清楚。此去幸而近卫

军护驾有功,如若不然,只怕江山易主。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永平帝初到黎城发落并州官员的一幕仍历历在目,如今怒气而归,指不准又有何人遭殃。

定南王不敢多耽搁,派了府兵同黎州驻留的军队前去接应。

这事还没有定夺,转眼先到了浴佛节。

定南王妃专程在前一日来见定安。十六帝姬虽是年幼,但却给人以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这些日子她身在府邸,王妃心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地方冲撞了贵人,可以说是能不见则不见。这次因定南王之命,迫不得已才来。

王妃先是端着笑脸与定安寒暄,言辞之间颇见谨慎,生怕有一字之错,连绿芜这个局外人看着都替她心累。王妃在找机会进入正题,定安则按兵不动等着她先表来意,两人谁都不先接茬,兜兜转转好半天,眼见无法,定南王妃才只好硬着头皮道:“明日即是浴佛节,早听闻殿下昔年跟着太后娘娘悉心礼佛,不知殿下是何打算?还请殿下告知于我,也好让人提早准备,免得礼待不周。”

定安早猜到这一出,心中有数,听她终于提及,轻笑着回道:“王妃娘娘不必如此。我在此处,便是为客,客随主便,一切还当按着你们来。”

定南王有过交待,十六帝姬这边早由那位谢大人提前打点好了,王妃清楚说这些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饶是如此,王妃仍不觉紧张起来。她诺诺应声,大致说了黎州浴佛一日的习规,定安有一搭没一搭听进一些。

临了,定下卯末时从王府出发。正事言罢,王妃额头上已是密密布了层薄汗,她绞着帕子也不敢去擦,躬身告退后,便带着自己的人疾步离去。

看着定南王妃仓皇逃走的身影,定安懒洋洋拨着茶盖:“看来我这名声当真是不好了。”

绿芜轻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定安并不在意这个。经历往年种种,她深知恶名总比任人鱼肉好,至少打她主意前得再三思量,总不敢再同以前一般被人轻易怠慢。

“今晚好好歇着。”定安敛了神色,回归正题,“明日怕有一场恶战,还得提前应对才是。”

第85章 85

第二日天晴, 无风。卯末时大明, 定南王妃不敢怠慢,早早便在二门外侯着。王妃与同行的三姑娘四姑娘一辆马车, 定安独一辆, 另还有两辆,载着缘路布施的米粥, 齐上无名寺烧香祈福。

定安虽离了京,总还受着过去的影响,衣衫多喜素色, 不大爱张扬。尤其今日去寺中,她衣着愈加简净,发上仅簪着一镶金累丝玉兰珠花。偏是这样的打扮, 越衬得她容颜姣好,清丽无双。

定南王妃忙忙带着两个女儿行了礼。四姑娘这些日子来找定安, 与她相惯, 见礼亦是笑嘻嘻的, 累得定南王妃暗暗捏把冷汗, 唯恐一个不小心十六帝姬就降罪于人。位置稍靠后些的三姑娘定安却是头一次见。那三姑娘宝妍也穿得素雅, 白底绿萼纹长裙,发簪栀子, 弱柳扶风, 纤腰盈盈,这副不胜娇弱的模样,有几分像远在深宫的林悠歌。

三姑娘见礼的动作比四姑娘标准得多, 相比娇憨不怎么藏得住事情的四姑娘更上得台面。定安原只是一瞥,并无想法,但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她停住,目光重又投向三姑娘。

三姑娘定力极佳,仍半伏下身子,不为所动。微风拂过她衣袖,簌簌飘起。

定安微微眯了下眼,看着她,似笑非笑。

定南王妃见她突然停下,一头雾水,又不好贸贸然打扰,小心翼翼发问道:“可是不合殿下心意?”

“并无。”定安看够了,才慢慢收回目光,“只是觉着三姑娘有些眼熟罢了,想来是我认错了人。”

言罢定安走至马车旁,绿芜扶着她上去。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定南王妃揣测不出是何用意,她诚惶诚恐送着定安上了车,对着左右随侍车驾的下人叮嘱一二,做好万全的准备。

回到马车上,没有外人在,王妃才松了口气。三姑娘惯会体恤人,将厨房备好的莲子银耳羹端给母亲。定南王妃恹恹地招招手:“免了吧,等会儿路上颠簸,吃进去倒让我搅得慌。”

定南王妃在十六帝姬面前做小伏低受了气,反撒在她这个庶女身上。

三姑娘不动声色,只当没听到她话中的意思。她将莲子羹放回提盒,拿了出去,命侍

女放后头温着。

四姑娘正忙着吃案几上备好的芙蓉酥。未免耽误时辰,她今天起了个大早,来不及进食在门外候着帝姬,已是饿得饥肠辘辘。王妃不理睬三姑娘的关心,倒是心肝宝贝地疼惜起四姑娘来:“瞧瞧你这吃相,噎着了如何是好?快让人备些茶水进来。”

四姑娘在自家人面前不甚讲究,也不顾吃得满嘴渣碎,道:“不打紧,母妃和三姐姐也多吃点,进了寺里,可就没这样好的吃食了。”

王妃被这小活宝逗得发笑:“你啊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四姑娘乐呵呵的,并不因这话生气。

三姑娘用帕子掩唇笑道:“三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合盖多吃些才是。”

车厢里的气氛因着四姑娘缓和些许。

王妃歪在榻子上,轻揉着额角,她想起重要的事,说道:“城中近日不太平,你们两个进了寺中且当紧点。往日玩啊闹啊的,我也就不说你们了,如今可不许再淘气。”

四姑娘不以为意。她年纪小,不知家里的打算,三姑娘却是清楚的。王妃转向三姑娘,不咸不淡的:“且看着你妹妹。她年岁小,不懂事,你是个通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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