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豪爽!”那被称为老许的将军赞了一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这样的,郡主,我有个孙子,也是军中将领,虽然比不上郡主,但好歹也算是个俊杰,长得也不错,和您年纪也相仿,如果您现在没有喜欢的人的话,您看……”
众人轰然起哄:“老许,怪不得问东问西,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哈哈哈哈。”
“谢谢您的厚爱,但我已有心上人,”宁映寒坦然极了,丝毫没有其他女子提起这种事时的羞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晋王在窗外先是震惊,然后愤愤地想,又是哪个臭小子?!
众人哄笑一阵,老许也识相地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大家又投入了酒肉的怀抱。
晋王看着一片热闹景象,悄然笑了,他这个女儿,似乎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不管身处何处,都能混得这般如鱼得水。
自幼便是如此,晋王妃起先有些担忧自家女儿这骄矜高傲的样子,若放她出门,岂不是要把整个京城都得罪光了。
但结果上至先皇这位九五之尊、苏沈河这种权倾一时的大太监,下至贩夫走卒、军中兵士,就没有什么她没法与之交好的人物,一度让晋王啧啧称奇。
当然晋王妃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宁映寒得罪的人,和她结交的人几乎一样多。
她就这样长大,喜欢她的人很多,不喜欢她的人也很多。
就算晋王妃偶尔忍不住数落她,但心下也不是不骄傲的,有女如此,谁会不骄傲呢?
宁映寒终于发现了站在窗外的晋王,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酒席。
夜风轻吹,晋王眼睁睁看着她刚刚还显得迷离的眼,逐渐变得清明。
“你没醉?”
“没有,”宁映寒耸耸肩,“但总要装一装醉,给几位老将军留点面子嘛。”
“宁映寒,你老实给我回答,在幽州的时候,你是不是没少背着你母妃喝酒?!”
宁映寒僵了僵,果断卖了自己的兄长:“是大哥带我去喝的,遇到什么好喝的酒,他都会给我带两坛回来。”
“宁成渊这个混蛋!”
成功祸水东引后,宁映寒转移话题:“父王找我有事?”
晋王语气酸涩:“那倒不急,先说说你的心上人?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叫秦宣,是一个……好人。”世上千般人,哪能一言以蔽,以好坏论之,但宁映寒就是用了“好人”这个词来形容秦宣。
他是真正的好人,忧国忧民、霁月光风的君子。
“秦宣?还是他?”女儿和此人订过亲,晋王哪会不知,“当年我去秦老国公府上拜会,见到过他,那时候秦宣还是个小孩子。”
提到老国公,晋王叹了口气,两人虽不算特别相熟的朋友,但也是有些交情。
若是当年就能预知自己的兄弟,在登基后会接二连三地害死这些忠良之士,他又怎会那般轻易地退让。
“父王,人总要向前看,”看出晋王神色中的悔意,宁映寒劝道,“多想无益,不如尽快攻下京城,以告慰他们的英灵。”
“你比我拿得起放得下。”晋王沉默半晌,却说了这么一句。
晋王感叹一句,便调整好心境,开口道:“对了,之前说好要送你的骏马到了,是河曲那边养出的良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最适合你不过。”
晋王显然很清楚自家女儿一向喜欢好看的人事物,特意给她挑了一匹极漂亮的马。
“谢谢父王。”宁映寒笑起来,眼如弯月。
搞得晋王心下又是一阵唏嘘,恨不得把所有珍宝都送给这个他自觉有所亏欠的女儿。
“你知道吗?念暖和成澜回幽州,一得知你的处境,就闹着要回京换你,”晋王叹了口气,“是父王没用,搞得你们三个要入京为质。”
“父王若觉得亏欠我们,就尽全力打下这片江山吧,到时候也给我们封个皇子公主当当。”宁映寒半调侃道。
“没问题,”晋王笑了笑,“明日清晨我和你兄长便要启程前往禹城,你留在益州安排好后续事宜后立刻跟上。”
“好。”宁映寒点点头,禹城是他们攻下京城的路上,又一只拦路虎。
第二日一早,宁映寒正在处理益州人事。
百姓们倒是安抚得差不多了,自晋王起兵开始,经过的数个城池,都下了严令不许扰民。这般行事早传到了益州,因此百姓们竟然并不如何慌张。
大家都想着,反正不管远在天边的皇帝换成了什么人,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
因此越到后来,晋王旗下兵士安抚百姓的过程越是顺利,不太好安抚的反而是那些官员。
此时益州知州就闹着要见晋王。
“请穆知州进来。”宁映寒对来通报的兵士道。
不一会儿,益州知州穆卢走了进来,看到她,怔了怔:“不知晋王在何处?”
“父王去了禹城。”
“那请问晋王世子呢?”
“晋王世子也去了禹城,”宁映寒挑眉看他,“有什么话对我说也是一样。”
穆卢踟躇了下,似乎在判断眼前这个女人是否有权力决定一切。
宁映寒有些好笑:“若是不想说,就退下吧。”
穆卢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不知晋王对我们这些人有何安排?”
“益州的人事,父王交由我全权安排。”
“你?”穆卢露出狐疑的神色,看他的表情,若不是忌惮着宁映寒的身份,怕是就要干脆质问一句“你懂什么”了。
“知道我手上拿的是什么吗?”宁映寒示意一边的兵士把那本册子递给穆卢,“是你做知州这几年的政绩。”
穆卢翻开册子,这册子中写得极详细,有官方的记录,有宁映寒昨日派人在百姓间打听到的,还有些穆卢猜不出来源的,却是此地的枕龙卫卫所的记录。
想到自己进来前,宁映寒就是在看这些,就算没做过什么特别亏心的事,一丝冷汗还是不受穆卢控制地流下来。
“穆大人算得上是清官,”宁映寒语气平缓,穆卢无法从其中分辨出她是喜是怒,“不过算不上勤勉啊。”
穆卢鼓起勇气:“郡主要砍了下官吗?像在岚城那般?”
宁映寒笑了一声:“岚城官员贪污枉法,鱼肉乡里,上下勾结,导致几年内冤案无数,百姓求救无门,父王调查清楚才下令斩了他们的。穆大人又没做过这些亏心事,怕什么?”
“那郡主的意思是?”
“益州官员,除了陆同知撤职,其他暂时维持原样,没有变动。”
在穆卢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时,宁映寒又敲打了一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许是您的为官之道,但穆大人需知,束手束脚小心谨慎并不是万全之法,在您的位子上,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为害百姓了。”
穆卢这时候他哪里还记得刚刚进门时对宁映寒这个年纪轻轻的娇小姐的轻视,连忙解释:“那是因为陆同知是魏太师的远房亲戚,就算我是知州也不敢拿他如何啊。”
“现在陆同知已被撤职,您有六个月的观察期,”宁映寒很讲理,“让本郡主看看,没了陆同知您将会如何施展吧。”
“是,多谢郡主,下官告辞。”
穆卢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三下五除二被人打发了,却还要低头称谢。
但他却未意识到,离开时,他已经没了来时由于政权更迭所产生的满腔忧惧与愤懑,转而想的是如何更加勤政,做好知州的位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施展一番向宁映寒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因为一直压在他心口的石头陆同知也被革职,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似乎晋王上位倒也不错。
处理好益州人事,宁映寒去街上走了一圈,看到百姓日常生活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暂时放下心来,准备前往下一站禹城。
她前往马厩,亲自牵出那匹漂亮的白马,准备上马离开时,兵士来通报,门口有两位女子来拜见郡主。
“女子?”宁映寒想到了什么,“快请她们进来,不,我亲自去门口迎她们。”
“雪色,苏婉。”正等在门外的,果然是这二人,当时宁映寒出发去赴那场宫宴前,给苏婉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带雪色离京,如果雪色不肯,就打晕她强行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