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青定了定神,方才答道:“我从松江回来,路过重木苑时听到阿飞的哭声便去看了,却发现有人在南门外偷挖酒坛……”
苏元不禁以手扶额,看来是老爷子的酒瘾犯了又来偷酒,嫌沈浪碍事便把他弄到别的院落去了,阿飞是个婴儿倒无关紧要。便道:“老爷子,把这小子解开吧。今天有虹儿做主,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不告诉娘知道便是了。”
那老翁立刻喜笑颜开,“还是虹丫头最好了,知道尊重我这老人家,不枉我作【冰人】……”
“你够了没!”苏元急忙喝止,举起匕首作势就要动武。
“丫头你别乱来,我不说就是了。”那老翁也自知不能把苏元惹火了,否则以后谁给他收拾烂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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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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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吕喦】吕喦,字洞宾,道号纯阳子,道教全真派北五祖之一,位列八仙之一。在民间传说之中,吕洞宾集“剑仙”、“酒仙”、“诗仙”和“色仙”于一身,是个放浪形骸的风流神仙,其“三戏白牡丹”的故事也广为流传(未成年及纯洁的孩子不建议看)。
【冰人】冰人,即媒人的旧称。《晋书·艺术传·索紞》:“孝廉令狐策梦立冰上,与冰下人语。紞曰:‘冰上为阳,冰下为阴,阴阳事也。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婚姻事也。君在冰上与冰下人语,为阳语阴,媒介事也。君当为人作媒,冰泮而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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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白头
【肆拾肆】一个人的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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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老翁给沈浪松了丝绳,又解开穴道,替他推宫过血。
沈浪之前未曾防备,被老者制住丢进了侧间,冷冷清清的好不烦恼。后来听到白飞飞的声音,才又转忧为喜。此时重获自由,便抢步上前就要去拉白飞飞的手。
白飞飞早有所料,顺手拽过岳青青挡在自己身前。
沈浪只得停步,先对岳青青抱了抱拳,“青姑娘,不知姑娘将我两位叔叔如何了?”
岳青青答道:“我将他二人绑在马后,一路游街去了霹雳堂,就扔在那里了。因为苏前辈有交代,我把冷二的衣服都划烂了。”
沈浪颇有怒意,“冷二叔虽出言不逊却并非大奸大恶,姑娘乃隐世高人,怎可如此折辱于他?”
岳青青冷笑道:“上差下令,我管他是谁。他若受不了,大可自尽一了百了,用得着你替他操这份闲心。”
沈浪被她的话噎住,这位青姑娘当真是讲不得道理,人情.事理对她而言并无任何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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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兄弟的事情暂且搁下,沈浪侧开身,又对白飞飞道:“飞飞,你的伤好了吗?”
白飞飞目光淡漠,冷冷道:“茉花村乃清修之地,沈庄主请自重。只要沈庄主离白某远些,白某自然是好的。”
沈浪听出她话中的疏离之意,心下难过,“飞飞,你一定要和我如此生分吗?”
“白某出身幽灵魔宫,无意高攀仁义山庄。萍水相逢,缘起缘灭,不过黄粱一梦。我一个小女子都已经放下了,沈庄主又何必执着?”
“飞飞,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你是我的爱妻,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解的?你不要总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爱妻?”白飞飞起身向沈浪伸出了右手,“沈庄主可有婚书?不妨拿出来与我等过目,看看是真是假。”
“这……”沈浪语塞,只得勉强道,“我们正式拜过天地,做了夫妻,阿飞就是证据,竹林中还有我给你立的碑……”
苏元插话道:“你离开汾阳后,快活王就命人到竹林掘坟,打碎了墓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什么?”沈浪知道柴玉关为了七七什么都做得出来,却没想到他竟连一座空坟都不放过。
白飞飞冷笑道:“既无婚书,那便算不得数。茉花村避世已久,不迎外客,沈庄主还是请吧。”
沈浪惊道:“你要赶我走?飞飞,你当真绝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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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老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坛,笑呵呵的凑近沈浪面前道:“傻小子,没有现成的婚书,你就不会上门提亲吗?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又对白飞飞笑道,“虹丫头啊,你都转世一遭了,这倔强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吧。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闹闹别扭可以,别倔强过了弄得无可挽回,便不好了。”
白飞飞道:“老爷子,我敬您是长辈,给您几分薄面。虽然您是冰人,但这里是茉花村,您来喝酒我不介意,至于其他事就不劳费心了。或者可以请姑姑前来,她一定会让您老喝个痛快。”
“老头子醉了,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丫头你忙。”红袍老翁呵呵傻笑,若是魔女来了,那可就只有痛没有快了,哪次见面她不是直接拿着石头子砸过来的?
白飞飞并不担心明空和老爷子倒戈,前世她虽没什么厉害的本事,但因为有姑姑和灵儿撑腰,旁人都会让她三分,纵然穷凶极恶之徒也从不轻易招惹她。那些敢于主动找她麻烦的,除了报仇就是误伤,再有便是些无知之辈受人利用了,当然那些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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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无奈,刚想顺着老翁的话开口提亲,就被打断了。
苏元讽刺道:“老爷子,你这是帮沈浪呢还是想催他早死?我娘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虹儿此时尚有重孝在身,而沈浪毁了白静的灵堂,况且他身边还有不少对虹儿不善之徒。以前他二人不知对方身份也就罢了,如今沈浪明知是仇人之女还来提亲,便是有违孝道。茉花村素以忠孝传家,如此不孝之人,娘是绝对不会应允的,更不会让虹儿也担上不孝之名。何况沈浪刚到华亭县时,娘就对他用过了天魔音,若不是顾念阿飞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的确是魔女会做出来的事,算我多嘴,小子你好自为之吧。”红袍老翁转身走开,往北墙的书桌后一坐,抱起了坛子灌酒,继续装傻。
沈浪从未想过,孝义竟会成为自己爱情和婚姻的阻碍,为什么飞飞偏偏是那个人的女儿?他以前从未后悔毁掉白静的灵堂,但如今被苏元提起,却是会让飞飞担起这不孝的罪名。定了定神,才又开口问道:“天魔音是什么?”
苏元答道:“你也曾听过我的琴声,那便是娘教我的天魔音,以声音为引令听者陷入幻觉之中。江湖中也有许多类似的功夫,比如摄心术、移魂大法、幻术等。娘的修为更在我之上,能将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你梦中重现,令你坠入梦魇心痛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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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也记得,天魔音是姑姑常用的手段之一,能够杀人于无形,且不留痕迹。
自己前世虽然也修习过此术,但碍于天分资质加之又动了情念,终究只得皮毛难有大成。倘若当年自己和鹏举能有一个守得住的,姑姑也不用为传人之事发愁了,茉花村更不会没落冷清至此。
对于姑姑会起杀心,白飞飞倒不觉得意外。姑姑要是真的杀掉了沈浪,那现在也不会有这般烦心了。
若在以前她或许还有些不舍,如今既已有了阿飞,那么沈浪是死是活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或许将来自己还会想起他,但只要瞧见阿飞,也会觉得十分安慰了。
至于沈浪,他已经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即便死了也该瞑目了。
——什么白首之约,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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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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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肆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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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青青想起了一事,对白飞飞道:“白姑娘,我在外面听到一个消息,丐帮正在汇集帮众,扬言谁能杀了你给姓熊的报仇,便推举谁为下一任帮主。”
白飞飞尚未言语,沈浪惊道:“猫儿还没死呢,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
岳青青讽刺道:“你也太看得起熊猫儿了,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快活王的一条狗,仗着他死鬼老子的名望才当上了少帮主,丐帮中有几个人服他?便是推荐他的左公龙,私下也对他与快活王的关系不耻。丐帮虽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但说白了其实就是群乌合之众,有几个会不贪图权利名誉的?何况帮主之位自古能者居之,绝非一家单传。这姓熊的前脚刚出汾阳,丐帮中也有聪明人知道他是去送死的,便暗中互相联络党羽,打着报仇的名号图谋帮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