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睁开眼,波澜不惊道:“你是想把我的手给薅下来?”
徐朗连忙松手,窘迫的笑了笑:“爹,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吃晌午饭了没有?怎么这时候睡起觉来了?”
二爷心里受用的很,但不想让这个傻儿子看出来,因而只是冷冷淡淡道:“你在审犯人?”
徐浪挠挠头:“没有啊爹,你饿吗,我去给你做饭。”
二爷从容点了点头:“去吧。”
“哎!”
见傻儿子出去了,二爷慢慢悠悠往身上套衣裳。
他才把寝衣套上,正坐在炕沿想穿鞋,徐朗哭笑不得进来:“爹,你这些天都没在家里吃过饭吗?厨屋什么都没有。”
二爷心不在焉道:“你不会去买?”
“我……”徐朗低下头:“爹,我只能在家待半个时辰,马上就得走。”
二爷面无表情瞥他一眼。
徐朗骤然紧张,说:“爹,下回,下回我一定把菜买好再回来。”
二爷敛回目光,弯腰打算穿鞋。
当他真的稀罕他做的饭菜?只要有钱,什么好吃的弄不到。
徐朗跨前一步,单膝着地,从父亲手中拿过那只绣着暗纹的鞋子,小心翼翼为他穿上。
二爷坐正,垂眼看着他的动作。
徐朗拍拍手,仰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弯起,说:“好了。”
二爷觉得自个儿眼前晃过一道白光。
“说说吧,怎么回来了?”
“旅长受了伤回来动手术,我跟着一块儿回来的。”
二爷淡淡道:“旁人看见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徐朗道:“我和旅长请示过了,而且……我很小心,没让任何人看见。”
二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脑子里在想这个情报能卖多少钱。
可是……
他很久不做有关张铮的买卖了。
第96章
帅府。
刘宁銮鼻尖上、脸上全是因紧张而产生的冷汗,所幸戴着大口罩,还有助手不断为他擦汗,不至于雪上加霜。
他是一个很好的外科医生,尤其是在经手过几百个病人之后。
可此时,刘宁銮紧张的忘了一切。
于寻常人而言狰狞可怖的伤口在他眼中不过尔尔,他紧张,是因为这场手术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啪!
一颗沾满血液的子弹落在托盘中。
刘宁銮松了口气,但没有大意,仍然拿出十分小心缝合伤口。
张义山沉着脸,负手在门口来回踱步,门开,刘宁銮疲惫的扯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不过张铮需要修养,最起码十天之内要好好休息。”
苏茜道:“请刘大夫去客房歇息。”
手术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刘宁銮精神高度紧张,站着都很困难。他跟在丫鬟身后走了几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喜来连忙架住他,亲自送他去客房。
临时充当助手的春儿、英儿各端着一个托盘出来,春儿道:“大少睡着了。”
张义山眼红了。
苏茜喃喃道:“造孽啊。”
这场手术没有打麻醉针,而他们从始至终都没听见张铮出声。
春儿擦着眼泪道:“开始的时候大少还醒着,但手术做到一半,他就睡着了。我和英儿还以为他是疼昏过去了,刘大夫看了看说大少是太累了。”
张义山迈进房中。
苏茜擦干眼泪才进去,在门口,她看见丈夫将额头抵在儿子头上,闭着眼。而张铮对此一无所知,他睡得很沉,脸从未如此白过。
“义山,铮儿这次能在家里待多长时间?”
张义山松开儿子站起,脸上已恢复平静:“最多两天。”
苏茜没有反驳,只道:“我宁愿他不会打仗。”
青禾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看起来睡着了,忽然听王永泽道:“子冉,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青禾看向前方,帅府大门就在不远处。
王永泽摇摇头:“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青禾皱眉,王永泽恍然道:“我知道了,你看门口那几个兵,他们不是平时站岗的那些,应该是喜来身边的亲兵。”
汽车停下,青禾穿过庭院,很明显的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紧张氛围。
前院里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可能就是卫兵的面孔。青禾觉得奇怪,但没看见喜来长顺他们。
他走进内院。
离得很远,青禾便看见喜来正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难道是张铮回来了?
他几乎跑了起来,喜来侧身让开门,气喘吁吁中,张义山张铮父子二人同时朝他看来。
张铮眉目微松。
顾及张义山,青禾慢慢走到他旁边,挨着他坐下。
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说不出口。
张义山站起身,说:“早点睡觉,别瞎折腾。”
说完,他负手走了出去。
青禾看向张铮,他瘦了,脸色也苍白憔悴,身上没有穿军装,而是简简单单裹着一件绸缎寝衣,然而柔软的寝衣并没有弱化他周身的气势。
青禾哽了许久,终于问出口:“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要是知道你回来……”
要是知道你回来,我一定不会出去。
张铮:“没多久。”
青禾不信。苏茜、张睿张晟都不在,张义山见他回来也很快离开,张铮回来的时间肯定不短了。
“这回,能在家待多长时间?”
张铮迎着他期盼的目光,不忍让他失望,却只能说:“后天晚上走。”
青禾大胆的坐到他的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肩膀,一个又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最后,青禾亲上他的嘴巴。
这是一个很长的吻。
门已关上,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青禾拉着张铮的手,略带窘迫道:“铮儿,摸摸我,我很想你。”
张铮目光深沉,漆黑眼珠盯着他。
青禾从中看到狂风暴雨般的欲望,他知道这么长时间张铮一定也很想他。
他克服羞涩,主动脱自己的衣裳。
他希望能和张铮融为一体,希望能感受张铮身上的热度,他需要确认张铮确实回来了,确实在他身边。而且,他的身体也很想念张铮,想念他的爱抚和冲撞。
但张铮按住了他的手,看着他道:“不行。”
青禾骤然清醒,变色道:“你受伤了?!”
张铮轻描淡写道:“小伤。”
青禾去扒他的衣裳,寝衣系的松松垮垮,很容易就被他拉开,露出张铮伤痕累累的胸膛——和刺眼的纱布。
青禾脸色更加难看,不顾张铮阻拦,硬是将他的整个上半身都露在空气中。纱布包的很好,背后肩胛上洇出一小块血。
伤口藏在纱布下,青禾不知究竟有多严重,反而更为着急。
张铮用力拉他的手,把他按在腿上,然而青禾挣扎着从上面下来,垂着眼为他将寝衣拉好。
张铮道:“真的没多严重。”
他感受着青禾冰凉的手。
青禾问:“对以后,会不会有影响?”
张铮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愿对他说谎,“好好养着不会。”
青禾沉默片刻,摇头道:“在战场上难免受伤,我不该大惊小怪。”
两人抱着说了会儿话,张铮今天已经睡了很长时间,青禾此时无论如何都没有困意,床上绸被下,他感受着张铮烫热的身体。
张铮淡淡道:“有点发热,吃过药了。”
青禾不敢用力抱着他,说:“这样累吗?不然趴着?”
张铮挑眉:“趴在你身上?”
青禾笑起来,果然躺下,并且避开纱布将张铮拉了下来。
床很软,纵然张铮压在身上他也不觉得累,反而舒服的出了口气。
张铮:“变化挺大,嗯?”
青禾轻轻抚过他背上的纱布,说:“总不能一直不长大啊。”
张铮从容抚摸他的脸,“一想你也二十了。”
青禾睫毛动了动,“我记得大少喜欢年纪小一点儿的孩子,不知这几年口味变没变。”
张铮觉得好笑,又有些新奇,这小禾苗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如果没变呢?”
青禾:“那也没办法,只能请大少多包涵了。”
两人对视,都笑起来。
笑完了,张铮道:“最近很忙?”
青禾点头:“王元回来了,我们想把生意做得再大一点。你或许不知道,如今市场很乱,有些商人趁乱哄抬物价,闹得人心惶惶。”